第89章 江山易主（17）
第二天一早，林芮和赵言笙便启程去了皇城内的大理寺。
大理寺虽坐落于皇城繁荣处，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路过时都会不自觉地把声音放轻。
抬头仔细看去，两座精雕细琢的巨大石狮子立于石阶之下，栩栩如生，姿态威风凛凛。朱红的大门，古典风韵的门楼，石阶上的红色木栅栏，以及笔迹遒劲的牌匾无一不在张点着大理寺的庄严与肃穆。
这是一处专门处理冤案的部门。门口没有人看守，只有两架登闻鼓，所有受到冤屈的人都可以通过用鼓槌敲击来上诉。
大理寺受理的案子多是穷凶极恶之事，罪人最后的惩罚也不甚残酷。
当然，如果你想上诉别人需要带上足够的证据，要不然，面对牢狱之灾的很可能就是你自己了。
深吸一口气，林芮睁开紧闭的双眼，眸子闪烁着的满是坚定。
“咚、咚、咚”
听见登闻鼓的声音，路过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
“最近这登闻鼓敲得可真勤。”
“这新帝登基，大理寺卿要处理前朝皇帝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呢。”
“怪不得我前几日遇见武大人，他面上净是疲惫之色呢。”
百姓的窃窃私语，林芮一概不知。
洪亮且厚重的声音从鼓面上传出，一下又一下的敲击让她的心变得越来越激动。
兴许是被鼓声所感染，就连一直温柔，周身气质温和的赵言笙，眼中也燃起了斗志。
几息之后，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向内敞开，院内竖向排列两列士兵，他们手握缨枪站立于中间道路的两侧，面面向对。
林芮与赵言笙对视了一眼后，二人神情庄严地迈进大理寺院内。
跟随领路的士兵进入大堂内后，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坐在高堂之上，面露疲态。正伏案埋头瞧着手里的案宗，桌案上的其他位置也堆满了厚厚的案宗。
还没等林芮开口，她就听到武晟睿头也不抬地说：“鸣鼓何事？”
武晟睿的声音有些沙哑，还隐隐透着倦怠之意。
现学现卖了临行前赵言笙教的礼仪，林芮轻声道：“小女子鸣鼓是为九泉之下的挚友鸣不平。溯时村钱详穷凶恶极，所做之事无人不恨无人不憎！今日我二人特携人证物证状告已在天牢里的钱详。”
高压的工作让他的大脑转得比平时慢上了不少。闻言，武晟睿眯起眼回想了一阵儿。
“钱详？他不是已经被关进大牢了吗？”
“民女知晓钱详身处牢狱，但贩卖智慧果只是他众多罪行中最轻的一项！大人只要过目我手中的证据，就可以知道他罪至千刀万剐都不及。”
林芮咬牙切齿说出最后半句话的时又回想起了春蕊那张明媚的小脸，她强忍了许久才没有让眼眶中的泪水跌落出来。
武晟睿没有接过衙役递过来的证物，而是抬起头瞧了二人一眼后深深叹出口气。
“钱详已在大牢内，已经遭到了制裁，二十年的牢狱之灾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够重的了，为何还要置人于死地呢？还请这位姑娘不要给我们大理寺平添麻烦，早点回家去吧。”
听到这番话，林芮惊得瞪大了眼睛。
“大人！您看看那些证物啊！钱详勾结官商、垄断产业、种植贩卖智慧果、非法签署高利贷、贩卖妇女、杀人如麻，这些罪行难道都不能定他死罪吗？二十年？二十年的惩罚对他来说太轻了！”
歇斯底里的女声响彻在高堂之上，如果不是有士兵阻拦，林芮都恨不得上前去摇武晟睿的肩膀。
武晟睿是真的没有心思搭理这件事，在他的认知里，钱详已经身处牢狱，而林芮则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武大人！钱详在溯时村的所作所为，村民都饱受苦难，有许多家庭都因为钱详而破亡。更别说他视人命如草芥擅自动用私刑来博以享乐，此等礼崩乐坏之徒根本没有存活于世间之道理啊！”
此情此景，赵言笙也沉不住气出声。
见阶下二人情绪激动，言辞尖锐，武晟睿更觉头疼。
他猛地拍响桌案上的惊堂木。
“够了！你们二人莫要在此妨碍本官办公了！来人！把他们请出去！”
眼下案件堆积如山，本着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原则，武晟睿实在不愿意费工夫处理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情。
林芮面上慌乱，见士兵把他们团团围住，嘴上无意识地呢喃：“怎么会”
赵言笙此时也气得不轻，他没想到辛辛苦苦收集到的证据，武晟睿竟然连看都没看就要把他们赶出去。
“大人！您就不怕钱详二十年刑满出狱后继续危害百姓吗？”在被士兵半拖半拽出去之际，林芮扭头大喊。
武晟睿回应的声音淡薄极了，“那又怎样？想置他于死地，等你们能拿出真正能震慑人的证据再说吧。本官没有功夫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在林芮临近绝望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进高堂中。
“那如果钱详曾屡次想要刺杀本太子呢？”
萧何声音不大，但足够震慑住屋内的几人。他停驻在林芮身旁，目光柔和地看着林芮。
“对不起，我来晚了。”
萧何本是不知道林芮今日会来大理寺的。还是他拿着圣旨去酒楼兴冲冲找林芮后才知道的。
明明没有告知，反倒是萧何先说了对不起。
“还不松开？”萧何瞪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拽着林芮隔壁的士兵。
衙役被瞪得浑身一抖，急忙跪在地上。
“你你怎么”林芮震惊地瞧着萧何耀眼的容颜，一时之间有些失语。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何满脸的委屈打断了。
“你都不和我讲要来大理寺鸣鼓要不是我去酒楼找你，我是不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大金毛的耳朵在面对林芮的那一刻就耷拉了下来，萧何嘴撅得快要能挂住油瓶了，他心里该死地在意这件事。
林芮慌张地摆手，解释的话变得语无伦次。
“不不是的！我是想着你事务繁忙肯定没有时间帮我而且而且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毕竟毕竟你我二人现在身份有别”
略显疏离的话语最后全部融化在了萧何的拥抱当中。
比林芮还高的大个子缩在她的怀里，有力的臂膀紧紧扣住她的腰肢，萧何缺乏安全感地蹭着她的肩窝。惹得林芮脸色涨红。
“林芮，别说了。别说了。我是萧何，不是太子。”
听着怀中传来闷闷的声音，林芮心中的小鹿开始疯狂乱跳。
俩人忘乎所以地相拥，全然不顾周围人脸上是何等的尴尬。
赵言笙实在看不下去，轻轻咳嗽了一声以作提醒。
后知后觉的林芮，发现周围的环境后，脸色瞬间变得如大理寺的大门，隐隐发着热气。就连推开萧何的动作也添上了一丝力气。
“萧何！你先起来。”
百般不怨地从温香软玉的怀中离开后，萧何目光阴森森地瞪着赵言笙这个“罪魁祸首”。
“他为什么在这儿？”
浓浓的老坛陈醋味儿飘在高堂之中，让几个士兵差点忍不住打喷嚏。
还没等林芮开口，赵言笙率先呛声。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我可是春蕊的兄长，自然是与本案有关系，陪同林姑娘来有何不妥？倒是太子殿下”
如果忽略赵言笙嘴里说出的话，单看他脸上如春日暖阳般温暖和煦的笑容，论谁都不会把他和毒舌联系到一起。
萧何听出赵言笙没说完的话中的言外之意，气得额角上的青筋直跳。
不过，归功于赵言笙这么一激，萧何可算是回想起来了此行的目的。
斜睨了一眼赵言笙后，萧何把视线放在战战兢兢的武晟睿身上。
“参参见太子殿下。”
“武大人，本太子以前身为璇玑阁阁主，曾因一个任务意外到溯时村养伤，我与钱详无冤无仇而他却屡次加害想置我于死地。当然，本太子不会平白无故诬陷别人，我带来了证物。”
说罢，吕漠掏出怀中的小包裹递给一边的士兵。
接过士兵手中的小包，慢慢打开，武晟睿的内心开始七上八下。
“证物是当时钱详派出的刺客使用的暗器，武大人可以和前阵子钱详被抓时使用的暗器进行对比，上面都有同样的毒素。”
如果钱详一事只牵扯到山高皇帝远的溯时村，说什么武晟睿都懒得去管。
但现在扒出钱详刺杀过当今的太子，那这个案件的性质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武晟睿不敢怠慢，一直用手帕擦着头上的冷汗。
现在他这幅嘴脸，和刚刚到横眉冷对进行对比，倒是有些滑稽。
刚刚林芮二人交上那么多证据，武晟睿都不屑看，如今单单一个飞镖竟然就能把钱详弄死。
说到底还是送证据的人身份不同罢了。牵扯到皇室，真真假假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太子殿下请放心，本本官一定尽心尽力彻查此事。”
在黎文盛执政时，大理寺卿本来和胡昌裕的关系就称不上好。胡昌裕夺位之后，他觉得自己的位置更是岌岌可危，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武晟睿估计自己只能辞官还乡。
听到武晟睿的回应后，萧何眉毛一挑，展开手中的圣旨。
“彻查？不用了。皇上直接给钱详赐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