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记隐秘的角落下
老爷子传来消息后天回上海，王姨今天起就回老宅收拾去了。霍晗早上醒来，发现已经被拉进了工作群，心中是又踏实又紧张的感觉，虽然项目还没有正式开始启动但她被安排了一些前期工作，其中最重要的是和一位导演想要拍摄对象建立稳定可靠的关系。
那位女士叫方招娣，四十五岁，曾经是一位高中历史老师。生下儿子后，就辞了职，专心相夫教子。出于一些原因，去年主动咨询了红太阳支教联盟并报了名。但据前期跟进的人说，她本人对拍摄的态度颇为犹豫，既不拒绝却隐隐中有所排斥。目前既定的工作组男性技术人员居多，出于客观情况也无法和她深入沟通。霍晗作为已婚女性，正是再合适不过处理这个工作。霍晗大概在十点左右，通过手机号请求添加她微信，那头半个小时后添加了她，却没有对她开放朋友圈，并表示自己现在在忙，晚点主动联系她。
霍晗怕错过消息，将手机调到了声音加震动模式。
王瑶晚上的飞机离开上海去片场，上午到林行办公室去了一趟。他们微微聊了一下工作计划，王瑶表示拍完这部想休息半年，林行自然没什么可多说的，干干地回答了三个字“知道了。”
他对王瑶的态度多多少少有一些别扭，最有感受的就是王瑶本人，“我这两年想结婚。”
林行愣住，半晌，“你不是”
她翘起二郎腿，“我什么？我不是喜欢女的？”
“”
“呵，怎么？你害怕我骗婚啊。”
林行蹙眉，“王瑶！”
王瑶咧出一个并不舒展的笑容，“我只是喜欢霍晗，不代表我的性取向就是女。”
这是第二次，她直言不讳对他说，她喜欢霍晗，也是唯二次。瞧瞧，他们夫妻俩握有她全部的秘密。
王瑶淡淡开口，“你不用每次见我和她一起都苦大仇深的样子，霍晗会发现的，她那么聪明。”
林行：“所以，你希望她发现吗？”
“有什么用吗？”
林行瞥到办公桌上霍晗摆的一小盆多肉，“当时我们还没有结婚，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跟她说？又为什么和我说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你们现在说话的方式好像，都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我明明记得以前你不是这种性格的人，那些不指向目的的过程你从来不关注，怪不得我以前特别不喜欢你，但最近一两年突然觉得你这个老板可爱了一些。”
林行沉默。
“因为我不想让她受苦啊，如果我像一个男人一样追求她对她好，她也可能会爱上我，但然后呢？她要面对她的父母，要面对这个社会，她会遭受许多普通人没有的困扰，既然她并没有爱我，那我为什么要把她引向苦路？至于为什么告诉你，因为我太苦了，我的心里太苦了，林行，也许你是在这件事上我唯一能倾诉的人。”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也想过，也许当初霍晗同时面对他和王瑶的追求，她并不一定会选择他。是异性这个角色给了太多的理所应当，水到渠成。
王瑶起身，“我走了。林行，你要知道，我说的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跟我一样爱她，比我更爱她，只有这样我的退让才是有意义的。现在我只能允许自己输给了爱情，而不是性别。”
她走后，林行安静了很久，他觉得自己脑袋是如此的混沌，心脏却剧烈跳动着，他什么都不在想，却想起很多。
他茫然间给霍晗拨了一个电话，那头迅速接起，“咋啦？”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最后，“你吃饭了吗？”
疑惑的声音传来，“现在十点，什么饭？早饭？还是午饭？”
“没事，我去开会了。”
“哦，你怪怪的。”
他想起什么，“霍晗，我再也不会让你失望。”
“？？？”
这通操作把霍晗彻底整懵了，什么失望不失望的，这好像电视剧里男人出轨后的忏悔，他这是不打自招？
她暂时无法想太多，因为方招娣跟她微信打了招呼。
霍晗：“我们能见一面吗？时间我随时有空。”
方招娣：“抱歉，霍小姐，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接受拍摄。”
霍晗：“没关系的，我只是一个人，没有设备。只是想和您聊聊，听听您的担忧，看看我能不能帮上您。”
过了几分钟。
方招娣：“冒昧问霍小姐结婚了吗？”
霍晗：“结婚了，快五年了。”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那边回复道：“后天下午两点，我找好地点发定位给你。”
霍晗：“好的，谢谢！”
她暗暗叹气，后天晚上要跟老爷子吃饭，不知道时间能不能凑得好。
一直以来，她有些惧怕林行的父亲，其中的原因颇为复杂，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严肃和严厉的人，更多的时候是源于林行母亲的眼睛，那双和林行几近一模一样的眼睛，在生前，在谈起与丈夫相关的一切时，就像一汪死水。她曾颇为欣慰地说：“阿行能这么爱你，真好。”霍晗当时似懂非懂，但这些日子渐渐地回忆起一些往昔，她想来也有几分理解。
林家除了这么一个传媒集团以外，还有一些较小的事业，那是一个食品生产厂，开在林行父亲的老家，集团业务交给林行以后，父亲便长期呆在老家管理食品厂了。霍晗与林行去过老家，那个食品厂生产的食物基本仅供当地以及周边几个县，林父似乎也从未动过要发展的念头。林行跟霍晗解释，说那个厂是父亲的祖业，他有底气来到上海发展就是依靠着这一份。也许现在对于他来说，这不是事业只是落叶归根罢了。
收到一些寒暄短信，接到一些社交礼物，从容还匆匆拜访了一趟，将家里的各种食物都送了过来，说他们都要出差，这些不吃就全浪费了。这一天最后来拜访的是柳太太，霍晗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她只是来送儿子的结婚请柬。
她们寒暄着，柳太太问道：“你们小夫妻结婚也好几年了吧，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目前还没有这个计划。”
柳太太眼睛溜溜地转，“你不要怪我多嘴哦，趁着年轻赶紧早生，你恢复的也快。而且，生了儿子，你这地位就牢靠了呀！”
霍晗无法应答，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这种话，却确实是第一次被直接针对着说这样的话。
“男人嘛，都差不多，我们都身不由己，那不就得握紧自己能抓住的。”
看来是儿子人生大事的尘埃落定，给了她一剂强心针。霍晗只能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的模样。
柳太太发现霍晗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便话题一转转到了自己这个儿媳妇身上。
霍晗粗粗地听了一下，想起了网上盛传的五个字“太子妈选妃”。她突然想起了林行的妈妈，她最近总是想起她，她和林行完全是自由恋爱，除了林行告诉的“调查背景”以外，在父母这方面没有收到过任何阻碍。她对她很好，像一位纯粹的长辈，教导她也容她犯错。她曾对她说过一些贴心的话，那是一些无关婆婆与儿媳的话，其实他们的交流大部分都于林家无关，那只是一些对世事的理解和一些处事的方法。
人都是在处理不得不中度过岁月，很显然柳太太和林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霍晗还不了解这背后的原因。只是同情眼前看起来喜气洋洋的柳太太，心中却想，呵，男人！
年会后一天，公司多多少少有一些八卦的声音。其中大家最感兴趣的就是霍晗与王瑶，两人的关系好是有目共睹不加掩饰的，再加上外界一直有天水老板是王瑶金主的传闻，不免津津乐道了起来。
“参加过三年公司年会，我觉得老板真的很爱妻。”
新员工：“怎么，怎么，让我也听听。”
“就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反正老板看起来有着不符合年龄和地位的老实。”
“这样的形容词真的好吗？”
老实人，林行。
有人发言，“反正私生活很低调，咱啥也不知道，都无从想象。”
弱弱一个声音传来，“但，王瑶和老板娘真的很好磕啊！谁不想看两个美女贴贴。”
众人：“老板不想。”
原来，老板娘才是王瑶的金主吗？
林行的私生活可供八卦的素材实在是少之又少，众人调笑了两句就过去了。天水的八卦核心向来不在大老板身上，刘秘书才是真正的香饽饽，高学历又是老板秘书人还善良脾气好，这不香吗？
天水有一个新的导演工作室要成立，是一位青年导演叫李建平，获得过小型电影节的奖项，但论市场名气还只能算是默默无闻。他是林行看中的导演，也是天水主动提出签约并成立导演工作室的，就算再自命不凡的艺术家也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李建平知道导演工作室意味着什么，其中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创作最大程度的自由。他对林行的决定报着几分疑惑，因为他们并没有在实际意义上接触过。
这日签合同前，他第一次和林行有了面对面的谈话，
“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这边为什么想签我呢？我查了一下，天水现在下面的导演工作室，都是大一线导演。想必您这边实在也不缺我这么个人。”
林行很坦诚，“我看过你所有的作品，从你读书起的一些学生作业。一开始你就是很有天赋的导演，更难得的是这些年每一次作品都有超越或者不同之处。所以，我相信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
说实话李建平有些受宠若惊，他家境并不优越，上一所专业的艺术学校所要担负的费用是家里的重担。他读书时和班里其他满腔电影艺术热情的同学不一样，他只想着好好拍每一次作业，拿绩点，争奖学金。他从未想过，早在那时，就有人在关注他。
林行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笑，“我太太和你是一个学校的，我每次都要陪她一起看各种学校影展，所以对你的作品印象很深。”
他恍然大悟，又问道：“我之前听说过导演和公司要签对赌协议，我想具体了解一下。”
林行摇摇头，“具体合同法务会和你商量，我这边对您现在没有这种要求。您还是青年导演，对赌对天水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也不是我想签下您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