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情
临江的天气就像变脸的孩子, 比女人心还难测,明明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十点招呼一声不打就降雨。
周晚意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那个太阳吊坠还放在车里, 老城区这一带的治安不是很好, 那吊坠上又都镶了碎钻。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穿好鞋撑上伞出了门。
车库建在院子西边,背靠厨房离院门也近,她拿完东西出来后,隔着昏黄路灯好像看到了铁门外站着个高瘦的男人。
大雨滂沱, 碎珠子似的砸在伞面——
周晚意的心脏怦怦直跳, 比散落的雨珠还没节奏。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雨里的男人竟也抬起了头。
风雨交加的深夜街上空荡荡的,路灯昏黄的光束打在他颀长却略显松弛的身形上,眸子平静似幽潭,隔着偌大风雨朝她遥遥望来。
那一瞬间,周晚意的脑子里只蹦出来两个字——疯了。
她握着伞柄的手有些颤抖,但却说不清楚, 到底是江厌疯了,还是她疯了。
双腿像是控制不住一样, 飞快地朝门外跑去。
风掀翻了伞面, 吹起一个花骨朵,周晚意的身体淋湿了点,看着有些狼狈。
脚下的水坑又脏又深,踩下去积水荡出好几米远, 泥点子渐在白皙的小腿上, 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她终于开了院门, 来到江厌的身边, 把雨伞举过他头顶。
“你发什么神经?”
她跑得有些急,连声线都是颤抖的,听不出几分怒意。
江厌伸了手想要抱她,但又怕自己站在雨里浸的一身寒气渡过去,于是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半道将动作改为轻拂她的发顶。
他的手指被雨淋得发白,湿凉的温度从头皮一路蹿下来。
周晚意的视线闪了下。
砸在眼皮的雨珠子倏然被挡掉,他扯唇笑了声,“你怎么出来了?”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问题直接抛给她。
经他这么一番委婉的提醒,周晚意才想起来自己白天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我这是出于人道主义,关心下残障人士。”她说完刻意指了指脑子,自圆其说地笑了下。
江厌也没跟她计较,只是说:“下班之后开车路过这里,突然就想来看看你,但又太晚了,就没进去。”
“所以就一直在雨里站着?”
“也不是,”男人垂下眼睫,“我来的时候还没下雨。”
周晚意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因为要拿那个落在车里的吊坠,那他会在这场大雨里站多久。
她仰起脸,艰涩地问他:“那下雨了为什么不回去?”
江厌低头凑近,“因为我想赌一把,赌你会不会来撑伞。”
“果然,我赌赢了。”
雨声乒砰,一点点砸落在伞面,边上绿化带里的新土被雨水浇得湿润,混杂着夜风一起朝他们吹来。
周晚意眼眶有些热,轻声骂他:“傻子。”
江厌微弯,却还是要装作没听到,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周晚意压下心头情绪,反手开门,“跟我进来换衣服。”
“好。”-
幸好家里灯火通明,黎秋知和周鲁豫都还没睡。
江厌淋了一身,站在门口,挺局促的。
“小江这是怎么了?”
黎秋知放下老花镜,目光像刀一样朝周晚意刮去:“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儿?”
周晚意真是无辜,善心大发当了回好人,却要受自家母亲平白无故的怀疑。
刚要出声反驳,手就被身侧男人攥住,带着潮气和凉意的长指与她十指交握。
“是我自己没带伞,不怪晚意。”
这话听着像是给周晚意解释的,但他语气里带了点委屈的意味,听起来有点……茶茶的?
周晚意怕黎秋知多想,赶忙把他推进一楼的浴室,“你先冲个澡,可别着凉了。”
直到把浴室的门全部关上后,周晚意才回头朝自己的父母尴尬一笑。
“我去找下爸爸有没有没穿过的衣服。”
说完她就逃似的跑上楼。
周鲁豫年轻的时候很潮,即便是退了休也是个潮老头,花衬衫polo衫挂了满满一衣柜,倒是方便了周晚意寻找。
她的目光落在最里面那件还没拆的红色大花衬衫上,只犹豫了片刻,手却不鬼使神差地拿了下来。
江厌一直都是严肃正经的,周晚意很少见到他松弛散漫的时刻。
所以她,真的是有点好奇。
家里有人,而且男女授受不亲,所以花衬衫是让周鲁豫拿给江厌的。
黎秋知在厨房煮姜汤,周晚意看了一眼想要进去帮忙却被赶出来。
她无所事事,于是回房间把空调温度提前调高,免得待会儿睡觉的时候又湿又闷。
可她还没在房间待多久,门就被敲响。
很轻的三声,要不是四周太过静谧,周晚意根本听不清。
她放下遥控器去开门,却在下一秒被扯入一个覆满浓烈玫瑰香的怀抱。
走廊没开灯,暗得要命,她连人脸都没看清,却无比笃定地觉得是江厌。
“你他妈疯了?”
黎秋知和周鲁豫还在楼下,舒筱在隔壁房间睡觉,他们两个人在房间门口拉拉抱抱像什么样子?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那我们进房间?”
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没给周晚意半点拒绝的余地。
他拥着她,反手将门反锁。
“滴”地一声,屋里的空调热气喷洒出来,周晚意脸有些红,使了好大劲儿都没挣扎出来。
他身上有着她同款的沐浴露,玫瑰馥郁浓烈,扑在周晚意鼻尖异常好闻。
他头发都没吹就悄悄上来了,隔着门被把她拥住,骨节分明的长指像都小猫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周晚意后背挠着。
她受不住痒,想要挣开,却直接被吻封住嘴唇。
窗外雨声滴答落在檐台,空调热气缓缓蔓开,周晚意并没有挣扎。
他垂头吻她的时候,似乎是有冰凉的液体滴在她脸上,周晚意闭着眼睛,以为是头发没吹干掉下来的水,并没有多想。
她穿的不多,在贴上冰凉的门背时不可避免地“嘶”了声。
男人分心出来,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
“冷。”
男人听罢,抱着她轻巧地转了个身,俩人的位置调换。
他吻人的时候很专心,也有自己悟出来的一套门道,先是轻轻在周晚意唇边轻啄几下,确认她可以接受后再开始研磨。
他的吻不激进也不攻城略池,就像是江南三月的细雨朦胧,温柔轻软,恰到好处。
周晚意伸手去回抱他,那一瞬间将白天的种种全部抛之脑后。
她被江厌拽着,忘空一切,尽情沉沦。
隔壁房间打开了,应该是舒筱听到了楼下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周晚意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男人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大手穿进她的发间,五根手指指腹轻柔而缓慢地帮她放松头皮。
周晚意轻“唔”了声,身上紧张的细胞一点点放松下来,很是受用。
门外拖鞋“哒哒哒”地一点点远离,门内江厌的唇却越压越紧。
他挠挠她额际多出来的小碎发,“专心点。”
这次比上次好,起码周晚意知道闭眼和走神了,就连呼吸,也学会用鼻子呼了。
江厌忽地睁开眸子,眼底的水光和红意瞧着潋滟又可怜,可惜这些,周晚意全都看不见。
他看着她愈渐动情的脸,不可避免地弯了弯眸子。
他像是班里的优等生一般,率先掌握了知识点以后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将知识传授给他的差生同桌。
周晚意就是那个差生同桌。
看着好会的样子,实际上一窍不通。
那当初,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敢来招惹他的?
许是将人吻得太过动情专注,就连黎秋知走到了门口都没察觉。
敲门声在江厌身后响起,他停下来动作。
“晚意你在里面吗?”
黎秋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吓得周晚意直接一把推开了江厌。
男人也知趣,抬手拿指腹抹了抹她唇上的红晕,退到门的另外一边。
周晚意开锁,只谨慎打开了一人宽的门。
她把头探出去问:“怎么了?”
“江厌不知道哪里去了,你有看到他吗?”
周晚意下意识就往门后看去,男人穿着周鲁豫那套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衣扣没系上,露出大片冷白的胸膛,见她望来,风情一笑,薄唇嫣红,欲气十足。
她脸上余温未褪又添新热,“没,没看到。”
“可能是还在楼下洗澡,”她强装镇定,“妈妈你去楼下看一下。”
“可楼下的浴室灯已经关上了啊,应该不会在里面吧。”
黎秋知古怪地看她一眼,“你脸怎么这么红?”
“红吗?”周晚意抬手摸了摸,“可能是空调温度开太高了吧。”
黎秋知眉头一紧,“晚上多穿点,别觉得温度高了就贪凉,到时候感冒倒霉的可是你自己。”
周晚意压了压眉眼,道了声知道了。
黎秋知也没为难她,见问不出什么就转头走了。
手腕一紧,门被人大力从里面关上。
江厌将她重新压在门背,嗓音低哑地问:“刚才尽兴了吗?”
“要不要,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