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忆一复明
药庐
忽然失去被覆于脸上的黑色纱带,乌兰亚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眼睛,刚刚一瞬间他感到非常刺眼。
“你有没有事!眼睛疼不疼?”柳含烟惊呼,着急地问他。
过了一会,乌兰亚感觉眼睛没有那么不适之后,试着拿开手,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模模糊糊看清楚眼前的事物了。
只见有一个白色人影不住的在自己面前晃动,他用力摇了摇脑袋,又眨了眨眼睛,终于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
柳含烟看着乌兰亚一连串动作,就发觉对方眼睛好像可以视物了,他惊喜地望着乌兰亚,紧盯着对方的瞳孔,待其慢慢聚焦之后,便问道:“怎么样?你是不是能够看清楚东西了?”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的瞳孔不是黑色的,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着淡淡的红光,他想要再靠近一点观察对方的眼睛,没发现乌兰亚已经停下了动作,定定的望着自己。
看着眼前的人,乌兰亚心中难掩激动,他曾在梦中、黑暗中想象了无数次对方的相貌,好奇那稚气轻柔的声线背后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此时两人靠得很近,柳含烟还当他是看不见的样子,所以凑在跟前,正是因此,乌兰亚才能这么近距离的看清楚他的样子。
他长得很好看,乌兰亚心道。
虽然柳含烟曾经告诉自己他只有十八岁,但真正见着了还是不禁感叹眼前的人竟然这样年轻。
柳含烟只是随便穿了件白色的袍子,黑发如瀑,只在脑后随意的束着一根带子,他的肌肤上隐隐的有光泽流动,显得皮肤很白,但绝不是自己族群中人常年不见天日所形成的那种惨白。
因为皮肤白皙,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分外鲜明,他的那双眼睛,闪动着琉璃的光芒,尤其是他的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
同他对视了许久,乌兰亚感觉自己的心跳动的越来越快,逐渐不规则了起来。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
柳含烟观察了许久,才感觉到对方安静了下来,他在一瞬间回过神来,发现两个人在靠得极近的情况下对视了许久,他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脸上不禁泛起了红晕,连忙咳嗽一声,扭头错开脸,并站直了身子。
“你能看见啦?”柳含烟轻声询问,乌兰亚点头后,便指了指柴堆,用眼神询问他刚才发生何事。
终于想起什么似的,柳含烟赶忙走过去分开柴堆,看看那小家伙还在不在那里,只是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踪迹,大概是刚才二人动静太大,已经把人家吓跑了。
“刚刚我看到在柴堆下面有一只浑身长着白毛的小动物,好像是什么猫,我走过去的时候它突然窜到我面前,吓了我一跳,没有看清楚样貌便被绊倒了。”柳含烟不好意思的说道。
用目光扫视了他一周,乌兰亚确定对方没事之后放下心来。
“你眼睛刚刚才可以看清楚东西,要不要进屋休息一会儿?”乌兰亚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不适感,柳含烟便随他去了。
乌兰亚坐在院中的一个角落,观察起身处的药庐,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四四方方的,在院落四周,搭着一些架子,上面种着一些爬藤植物,天光就从四面繁密的枝桠间露了下来,投下一片浓密的绿荫,夹杂着斑驳的光影。
现在是初春,天气还有些许凉意,沉寂的阳光洒在地上,绿荫中搭着一方灶台,柳含烟正蹲在旁边煎药,他操纵着轮椅,转身在房门口停下,在看到屋内的摆设时,皱起了眉。
茅屋内摆设十分简单,但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然而他环顾四周,却只发现了一张桌子,几张木凳,和一张床,他往房内驶去,发现在床旁边放着一张长椅。
难道平时他都是睡在这长椅上吗?乌兰亚心想,那人要照顾自己,平日夜晚若自己有什么动静,都能很快听到对方的问询,他以为在旁边也许还有别的床榻供他休息。
就在他皱眉思索的时候,柳含烟端着药碗从屋外走了进来,看着他皱眉不语的样子,还以为对方一时不太习惯,说道:“这里的环境虽然比较简陋,但好歹也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所在居所。”
乌兰亚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嫌弃的意思,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榻,最后目光看向了柳含烟。
一时弄不清楚对方的意思,柳含烟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于是便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了乌兰亚的对面,“先把药喝了吧。”
虽然两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日,但是因为对方当时都是目不能视,柳含烟想要做点什么都比较自在。
现下当他抬手给乌兰亚喂药的时候,对方那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自己,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两人刚开始时拘束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好意思直视对方的眼睛,正想着该找些什么话题缓解尴尬,乌兰亚忽然被呛到咳嗽了几声。
慌忙抬头看去,原来是自己喂药时不小心弄撒了药汤,柳含烟手忙脚乱的拿帕子帮他擦着嘴角的药汁,一脸歉意,忽然,乌兰亚看着他弯起了嘴角,无声地笑了下。
对方黑发赤眼,皮肤白皙,面目细腻,笑起来显得整个人十分俊逸,被他的笑容所感染,柳含烟也不禁笑了起来。
仿佛想起了什么,柳含烟开口问道:“上次我问过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乌兰亚沉默了许久,用唇语说道:我没有名字。
是了,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既然决定开始新的生活,自然不需要以前的名字,也不需要记得以前的人。
“没有名字?怎么会呢。”柳含烟还想开口问点什么,忽然想起自己把对方救下时那浑身的伤痕,定是遇到了什么大变故,既然对方不想说,必定是一些痛苦悲伤的回忆,想到此他便释然开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取一个新的名字好不好?”乌兰亚看着他点了点头,开口无声说道:既然你救了我的性命,那便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柳含烟听着,笑了起来,“叫你什么好呢?我也不会取名字,让我想想。”他思索起来,手搭在一旁的小桌上,食指和中指不自觉的轻叩起来,乌兰亚看着他的小动作,并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我将你救回来之后过了两天,你都没有苏醒,实话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伤得这么重的病人,那天夜里,我心中祈求如果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定要保佑你能够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结果不到一会儿你就真的醒了过来。”
“既然你在夜里醒来,不如就叫你阿夜吧。”柳含烟转过头来,他的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乌兰亚看着他,笑了起来,嘴唇一张一合:以后我就叫阿夜了。
第二日
柳含烟早早就起来了,昨天晚上他终于弄懂了阿夜最开始做的手势,原来是担心自己一直睡在长椅上会不会不舒服。
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心里感到暖呼呼的,为对方能够为自己着想感到欣喜。
他表示因为房间太小了放不下两张床,所以在长椅上将就一下,等过些时日他到村中换几张柔软一点的被褥给两人都铺上会舒服许多。
柳含烟一边思索,一边将手中的鱼肚子剖开,取出里面的内脏,放在灶台旁边的茅草堆中,准备晚些时候扔到外面,他心情不错,手上动作不停,飞快做着早饭。
不一会儿,他将锅盖掀开,一股浓郁的香味从锅中传来,他转头去拿放在桌上的碗筷,忽然发现刚刚自己丢掉的内脏不见了踪影。
阿夜坐着轮椅从屋内出来,就看到柳含烟蹲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他刚要过去,对方连打手势让自己停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来附身说道:“刚刚我处理的内脏都不见了,可能是那小动物又来了。”
但是柳含烟又犯了难,“可是我们怎么抓住它呀,昨天看它跑得飞快,一下子就不见踪影。”阿夜环顾四周,忽然发现窗子上挂着一个圆形的竹罩,他伸手指了指。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柳含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
于是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吃过了早饭,之后柳含烟便切了一大块鱼肉,放在了刚刚的茅草堆上,用一些枯草隐藏起处于上方的竹罩后,他和阿夜两个人在房中透过窗缝,观察起外面的情况。
柳含烟还烧了一壶水提到房中,他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茶壶和两枚小巧的茶杯,“平时我都是一个人喝茶,这套茶具我还从来没有用过。”
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的茶罐中取出一小把茶叶放到茶壶中,滚烫的热水冲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
将茶汤倒入杯中递给阿夜,柳含烟随手也给自己斟上一杯,茶汤清亮,喝下去除了茶叶独有的甘甜,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感受到对方投来的视线,柳含烟笑着解释,他在里面添了一位补肾益气的药材磨成的药粉,单喝的话十分苦涩,于是便加到了茶叶之中。
阿夜静静地品着茶汤,以前在部族的时候,族人多喜饮酒,并不爱喝这种清淡无味的饮品。
哗啦,一阵轻微的枯枝被扫过的声音传入耳中,他听力极佳,知道猎物已经上钩,便放下茶杯,轻敲桌面提醒柳含烟向外看去。
两人挑了一个与灶台位置相对的窗边坐着,视野一览无余,只见灶台旁边的柴堆忽然冒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脑袋,上面还长了一双又长又尖的大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