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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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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断了书信往来,除了失落,纪云舒更多的是不安。有心探听消息,却毫无门路。毕竟定国公一死,定国公府便脱离了权利中心。纪云舒只能努力回想原主所剩不多的记忆,试图找出些有用的东西。但无论她怎么想,这一年都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甚至因为年边的大雪,越国的收成大好。

    京城一片盛世太平,秋裳暗中派人送了信来,大明湖的花船已经准备好,估计四月便能正式运行。

    日子依然不紧不慢过着,七月中旬便是升入上舍的考试,四月还有一场学业公试,课业紧了许多,连自选课的时间也被缩减了大半。在学斋学舍之间两点一线,喜怒哀乐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整日里忙的无暇多想。

    把自己逼得紧了,有时会什么都不想做,纪云舒便回到学舍,窗户半开,躺在窗边的矮榻上,享受春日温暖的阳光。偶尔还会写封信放进暗格,哪怕知道递不出去,也会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好似这样所有的情绪就能传给想要告诉的那个人。日子久了,倒像是日记一般,几日不写反而有些不习惯。

    刚出了三月,秋裳的花船还没开始运行,宫中突然传出皇帝病重的消息,太子唐睿监国。

    纪云舒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到达顶点,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小蝴蝶并不会引起大势的改变,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按原本的走向,宣武帝应该在两年后的夏天才开始病重,然后冬月归天。

    整整两年,她不知道因此引发的变故还有多少。

    朝中的大臣却对此接受良好,毕竟这两年皇帝痴迷丹药之术,早已荒废朝政,大部分政务都交由太子协助处理,此番监国也不过是多给太子放了些权利,让摇摆不定的大臣直接倒向了太子。不过今时不比往日,太子如今勤于朝政,若是想要私下求见,还需先去找五皇子搭线,才有机会在太子闲暇时得见一面。

    这番做派,许多老臣都心生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指不定皇帝什么时候就去了,太子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若还想在朝中保住如今的位置甚至更进一步,他们还就得上赶着表心意。

    不管朝中如何暗流涌动,太学中除换了两个学官,倒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该招生招生,该考试考试。这一届内院的学生质量高的出奇,升学考竟有七人考入上舍,除了两个老生,其他都是和纪云舒一同升上来的,倒是刺激了一些老生直接退学离开了,打算参加科举入仕。毕竟只要入了内舍,便有了同举人资格,可直接参加春闱博取功名,说不定比升入上舍择优入仕要轻松许多。

    纪云舒不出意料也在升入上舍的名单里,为此还大出血请了同斋学生一顿升学酒。她选的五门考试全得了甲等,学监本想给她把学舍调到更接近一众学官住处的甲字开头学舍,纪云舒却拒绝了,只要求不再有人跟她同住便可。明明甲字号学舍更方便学生有疑难问题去请教学官,学监虽不解,但看纪云舒坚持也应了下来。

    进了上舍几乎便是半只脚踏入了朝堂,这时候授课的内容开始渐渐细化,学生可以根据自己想要就职的方向,专攻一门,再辅修国策经论,学习方向上自由了许多。

    纪云舒反而不见在外舍和内舍时的机敏,几乎各种课程都上了个遍,却始终没有专修一门的意思,大部分时候泡在阅览处,看些乱七八糟的闲书。学监和相熟的学官均劝过几次,但见她冥顽不灵只得作罢,暗道也许再长个几岁,纪小侯爷便能明白个中道理。一众学官每次谈起,也不乏羡慕之意,毕竟纪小侯爷才十二三岁就进了上舍,这将来的路还长着,便是路上歇一会儿,也已经走在大部分同龄人前头。

    秋去冬来,纪云舒又长了一大截,去年的衣服都不能穿了,纪母趁她休假在家便都翻出来看过,准备收拾了不能穿的让人拿去烧了。

    “这件狐皮大氅倒是不错,去年你也不说是哪个学生送的,合该还礼的。这狐皮不见半点杂色,给你做大氅却是可惜了,这不今年便小了,扔了又觉着可惜,压箱底也浪费,你看要不要改成个别的什么?”把其他的叠放到一边,纪母捡了白狐大氅问道。

    纪云舒放下书抬头看过去,又低下头重新看书,漫不经心道:“差的也不多,稍微改改还能再穿一个冬天。”

    毕竟不知道今年冬天还能不能收到一件温暖的大氅。

    那份浅浅的期待随着寒假将至一点点深藏最后消失。

    学宫腊月初七便放了假,纪云舒收拾东西准备回府,整理到书架时本想把写的信一并带回去,却发现暗格里满满的信纸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里面的苏沉香,只剩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放在角落里,抽出信纸,字迹熟悉又陌生,秀气中多了几分凌厉。

    上面只有一句话——尽早离京,重新开始。

    离京?

    为什么要离京,又是重新开始什么?

    纪云舒还没想明白,另一边雪羽忽地抱了件衣服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小侯爷这件衣服是你的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着,她把衣服抻了抻,在纪云舒面前抖开。

    蚕丝的料子,用细棉布做了内衬,纪云舒放下衣襟又捏了捏,夹层里缝的好像不是棉花,这么蓬松的手感倒像是后世的蚕丝被。以现在的工艺要做出这般轻盈蓬松又不至于臃肿的效果,恐怕费时费力又费钱,纪云舒摸着簇新的袍子,突然眼底一亮,转头问道:“这衣服是从哪里拿的?”

    雪羽指了指床边的小箱子,脸上的疑惑更深:“就是那里,这个箱子怎么看起来也没见过的样子……”

    纪云舒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把衣服挂在雪羽身上,便去捡了箱子翻来翻去地看,看到箱子底一个不显眼的‘砚’字,嘴角的笑意忍不住越扩越大,最后干脆笑出了声。

    雪羽一头雾水,把衣服又叠好放到床上,强忍住去摸纪云舒额头的冲动,小声问道:“小侯爷,那这件衣服……”

    纪云舒咧嘴笑道:“一并收好,我们回家。”

    ……

    四海丰收,今年是个好年,庄子上送了许多土货过来,还有庄户自己套的山鸡野兔,说是感谢主家向来仁义。还未到年关,京中便充满了喜气。可惜这喜气还没翻过年,便被生生叫停。

    老皇帝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腊月十三皇帝殡天,新帝登基,诏令全国上下守丧,百日不得歌舞宴客,四十九日不得宰杀牲畜,三十日内不得嫁娶。

    历来国丧中,这百日不算短也不算长,但偏生赶在年关,虽说私底下也不是那么严,但总归这个年是喜庆不起来了。

    纪云舒隐约知道唐珺妍来信的用意,神奇的是纪母竟然也开始劝她从太学退学,去四方游学或者去南边行商体验一下‘民间疾苦’。这新帝继位,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确实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时机,她趁此金蝉脱壳,摆脱这个随时可能杀头的身份再好不过。

    纪云舒没即刻答应纪母,总想着找时机再和唐珺妍见上一面,毕竟这一去她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总想着阻止她以后和亲的命运,可如今这剧情早已经偏离原来的轨迹,不知该从何下手。

    正月十四,先帝下葬,百官连同宗亲以及京中有品级的夫人和纪云舒这类有爵位的闲人,都需在宣德门静候,然后和皇帝一起护送先帝牌位入太庙。

    纪母是女眷自然不能同纪云舒一起,她只得自己混在一堆不熟的朝廷命官中,低头不语,见人做什么便跟着做什么。

    大冷的天,一群人从卯时等到接近巳时,腿脚都冻的僵硬了才等到奉常引着皇帝和一众皇子公主前来。

    虽说没有官职,但侯爵也算个不低的爵位,纪云舒站的位置还算靠前,一眼便看见了人群里的唐珺妍,瘦了许多,脸上再没有半点婴儿肥,低着头跟在唐睿看不清神情。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眼神有温度,唐珺妍竟然也抬头望了过来,眼眶通红,没什么表情,似乎想对着她笑一笑,最后只是嘴角动了动,黯然地垂下头。

    纪云舒也收回眼神,心里闷闷的。

    都说皇家无亲情,但京中既然传了这么久皇帝宠爱阜平公主,十分里便是只有三分真的,妍妍也该很伤心了。虽说不能感同身受,但代入纪母去想,纪云舒觉得自己万万不能接受,心里便越发难受。只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一个朋友的本分,这种时候竟然连安慰都做不到。

    ……

    正月十五,阜平公主自请去云州守皇陵三年,新帝赞其纯孝,特遣亲兵护送。

    护送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京城,纪云舒松口应了纪母,只要求去云州,纪母哪有不应的,豪气回道:“不要说是云州,除了京城附近,你就是要去北蛮,母亲都应你。”

    她会这般说,想来这些年不知做了准备,只怕那些地方都给她备了合适的身份。纪云舒忍不住红了眼眶,扑到纪母怀里:“母亲,儿不在身边,你要保重身体。”

    纪母伸手抱着她不说话,连哭声都咽进了肚子里,滚烫的泪珠一点点落入纪云舒脖子里,烫的她几乎想反悔。

    纪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舒儿,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舒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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