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了
这通骚操作惊呆了纪云舒,也成功惹怒了门外的人。
“秋裳姑娘,骗人也要用点心好吗?”
另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伴随着撞门的声音一起响起。
大门被强行撞开一条缝,露出门外气势汹汹的一群人。
为首两个还是熟人,唐祺和佟年。
佟年也就罢了,京城排的上号的纨绔,别说砸门就是砸楼,纪云舒也不会觉得奇怪,可那唐祺一向是谦谦君子的代表人物,上次是一起上花船,这回还来砸人姑娘的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不管来的是谁,不请自来还强行砸门,纪云舒觉得她不是很能接受,于是门才掀了条缝,她便起身一步上前把秋裳和小丫头推到后面,强行把半开的门按了回去。
门外的人只能看到里面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扑过来合上了门,佟年冷笑一声,“给小爷砸!我倒要看看哪个小白脸在里面。”
唐祺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抬起的手收了回去。一边的随从小厮得了命令,铆足了劲往门上撞,纪云舒哪里抵挡的住,插上门栓便退回去坐着看好戏,不过片刻,木门整个被撞开,外面一群人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这么大动静,唐珺妍的两个侍卫里面早已经从隔断后出来,一脸戒备地站在最前面,刚好把坐着的两人挡住。
后一步进来的佟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两个侍卫看起来似乎有两下子,他还没说什么,身边的随从小厮已经动上手了。
这些人常年跟在他身边,嚣张惯了,见侍卫不让便要动手,这俩侍卫就更不怕了,他们是皇帝亲自派给唐珺妍的。不过俩人功夫虽说高了不止一点,但耐不住对方人多,纪云舒见状也混进去帮忙。
反正等场面被控制住,佟年和唐祺也挨了不少黑打,甚至理不清到底有哪些人出过手,倚墙捂着伤口轻声抽气。
纪云舒摸了摸鼻子,原来打群架都这么草率的吗?不过打完还有兴奋是怎么回事……
楼下的掌柜早派了小二上来看情况,不过京城这地界惹不起的人太多了,见双方看起来都挺有身份,也不敢上来劝架,只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等打完了才走过来。
一边走,眼睛一边扫描着战后现场,心里的小算盘拨的飞快。
门是彻底废了,地板也砸坏了几块,还有隔断以及柜子上的花瓶,这间是上好的雅间,用的也是最好的东西,单是那个长颈梅瓶便得要十两银子……
小二越算脑子越发黑,脚下重如千斤,挪到纪云舒面前的时候,脸都白了,哪知这小公子大方,笑着看了他一眼便道:“你把这该赔的算好,待会儿和饭钱一起结,另外重新安排个雅间,把席面摆过去。”
小二扫了一眼,这位浑身上下用的都是好货,终于松了口气,“几位公子爷和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
他说完笑着做了个揖才离开,佟年瞥着纪云舒哼哼了两声,有心发作却又碍于唐珺妍在场,毕竟最近整个京城都知道阜平公主有多受皇帝宠爱,他表面再嚣张,心里却是十分明白什么人能惹,什么不能惹。
倒是唐祺,和唐珺妍算是正经堂兄妹,关系亲近些。深深看了眼站在一边不说话的秋裳,他捂着腰走到唐珺妍面前:“臣见过阜平公主,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唐珺妍看他一眼,淡淡开口:“堂兄不必多礼,一场误会罢了,今日便由我做东,这件事就此揭过,如何?”
佟年闻言眼皮跳了跳,这件事说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但一来他们不占理,二来唐珺妍都发话了,这位眼下却是势头正盛,便是这回他占着理恐怕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见唐珺妍状似无意地瞟了自己一眼,佟年整了整衣服,笑着开口:“怎好劳烦公主破费,今日之事是我御下不严,惊扰了各位,该我做东赔礼道歉才是。”
轻飘飘一句话看似让步,却把自己摘了出去,大不了这些个随从小厮受些罪。
正巧厨房已经准备好宴席,小二上来询问是否要摆在东侧的雅间,佟年又点了许多菜和两壶好酒,转头如同主人一般引着众人往另一边去,他这样的人若有意结交,说起话来总是有趣的,一行人有说有笑,如果不是他和唐祺脸上还带着淤青,看起来倒像是老友相会。
饭桌上的友情聊着聊着就有了,大家相谈甚欢,佟年状似不经意提起:“不知今日小侯爷怎会和公主还有裳仙子在一处?”
来了,它终于来了。
纪云舒等这个问题等了大半顿饭,早已经打好腹稿:“恰好遇见罢了,早些年公主于我有救命之恩,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难得碰上便一起吃个饭?”
“那裳仙子也是恰好碰上吗?”
纪云舒脸色微不可查地一僵,这和我计划的剧本不一样啊,你不顺着问下救命之恩的渊源吗?
不过这道题倒也不是没有准备,她赧然一笑,“哦,这是想借裳仙子搭线做个生意,小弟不才,经营了两家脂粉香料的铺子。”
佟年一脸佩服,“没想到小侯爷年纪轻轻已经开始接受家里的生意,当真年少有为。”
“哪里的话,佟兄……”
两人你来我往说着场面话,唐珺妍抬头看了眼笑意渐渐舒缓的佟年,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而坐在一边的唐祺则时不时偷偷去看秋裳,可惜当事人一直低头吃着东西。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尤其是纨绔代表佟年和以纨绔为目标的纪云舒,两人相谈甚欢,若不是唐珺妍凉凉看了几眼,纪云舒简直要将佟年引为知己。
要不怎么说没有什么事是偶然的,佟年能在京城众多纨绔中脱颖而出,隐隐有为首之势,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天文地理、奇谈八卦说起什么都能跟你谈上几句,听纪云舒提了几句生意方面的事,便说起北边新开的商路,那些行脚商人一路披荆斩棘、翻山越岭在各地转卖货物的奇闻轶事,连唐珺妍都听的有些入迷,还说自己认识几个商人刚好是做香料这一块的,若是纪云舒有需要可以代为牵线认识一下。
不过也正是这过于流畅的对话,让纪云舒想起了唐珺妍之前的提醒,佟年这个人绝对不会像表面这样简单。毕竟要说天下还有另一个人像她这样立志要单纯做个有内涵有深度的纨绔,纪云舒不太相信。
但她和唐珺妍想法差不多,管他是打什么主意,反正事不关己,她不过多结交就是了,佟年就是表里不一想上天她也就看个热闹。
吃了午饭,几人就散了伙,纪云舒说纪母给唐珺妍打了副头面,正好就在这边,她干脆去看看有没有完工直接取了给正主,两人便一起离开了,随后佟年也说还约了其他人游湖,给唐祺递了颜色便带着一众小厮随从离开。
一时间热闹的雅间只剩下唐祺和秋裳,哦,还有那个木呆呆的小丫头和唐祺鼻青脸肿的书童。
“秋裳姑娘……”唐祺欲言又止,见秋裳站在窗边头都没有转过来,眼神黯淡下来,顿了顿才继续,“今日只是想求见姑娘一面,没想到表弟手下的人那般……我没想唐突姑娘的,还望姑娘见谅。”
窗只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瞥见佟年一行人进了另一家酒楼。秋裳伸手把那一条缝也合上,才转身看着唐祺:“唐公子不必介怀,妾身本就生的轻贱,不值当如此。”
说完也不管脸色发白的唐祺,领着小丫头走了。
……
离开的借口自然是编的,时候还早,纪云舒也不急着去学宫,便租了条船游湖。因为上次的翻船事件,她特地租了条大的。
天气不错,纪云舒便让船上的小厮搬了摇椅和棋盘到外面。
不出意料,任她怎么剑走偏锋,最后都没能从唐珺妍手下赢到半子,竟然输的有些痛快。
也没收起棋盘,纪云舒放下棋子懒懒地窝在摇椅里,闭着眼一晃一晃。
“妍妍,我有些想你了。”
唐珺妍转头去看她,小姑娘腮帮子鼓鼓的,一脸委屈。
纪云舒睁眼,转头对上唐珺妍,眉梢的小痣抖了下,眼底噙着泪光,竟似要哭出来,但那泪光始终在眼眶里打转,便是鼻尖眼圈都红了也没有真的落下来,看着倒是更加可怜。
……
纪云舒跟纪母学的最熟的便是哭戏,虽说还不到纪母臻至化境说哭就哭的地步,但借助外物也能有五六分的效果。果然,妍妍没有看穿,虽然不能常来看她,但来信多了不少,每次都放在书架的暗格里,顺带也能把她的回信捎进宫。
大明湖一行之后不过几天,京城又多了一则传闻,佟尚书的公子和纪小侯爷为了裳仙子在大明湖的八仙楼大打出手。这佟公子也就罢了,没想到纪将军的儿子竟如此年少便露了风流本性。同学斋的学生纷纷围着纪云舒旁敲侧击当日情况,纪云舒只说误会,众人表示不信,以斋长为首最八卦的几个被她约去训练场打了几顿才消停。
倒是纪母,这回行事完全出乎意料,竟提前招了一批貌美的女婢,引得京城纨绔艳羡不已。只有纪云舒心惊肉跳,被强行夜夜笙歌,差点神经衰弱,一到十六天还不亮便带着雪羽逃回学宫了。
晚上一起在学斋论学,众人见纪小侯爷眼底发青、面色发白吃了一惊,孟宇语重心长拍了拍她肩膀:“云舒,美人虽好,但身体更加重要。”
好在第二月回去,府中美婢已经被遣散,纪母忙着核算各处庄子商铺的收益,没空管她,让纪云舒大大松了口气。
转眼又快过年,这一年的冬天分外冷,纪云舒还收到一件狐皮大氅和帽子,没事便喜欢裹着出门吹个风。但不知为何,等过完年再回到学宫,便一封信都没了,她放在暗格里的回信都快攒了半盒,也从未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