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几个人蹭蹭冲上前来，啪一拍裴希跟前的桌子，都要疯了。
温闲：“你说什么胡话啊你，你喝酒了吧！？”
宣筝：“玩笑也分能开和不能开的好吗！？！”
华奕：“我好心关心你，你就这么调戏我！？希哥不带你这么玩的啊！你这么玩会没朋友的你知道吗！！！”
杜臣：“再说你编谎你也编个没那么明显的行不行！我们冠军队啊冠军队，谁没有一两个心眼啊！我们看起来就傻到像会被这种屁话骗的吗！？你哪怕说你跟易诗城是世仇你是他杀父仇人都比这个强！！……我跟你说话呢！！”
裴希说完话就一直低头摆弄着手机，毫不在乎他们抓狂。
“你有没有听啊你……”
杜臣话说到一半，众人手机一同嗡了一声。
他们同时拿出手机，见到裴希在一队的群里连发了五张照片和一个视频，个个都是他和易诗城。
裴希放下手机：“早知道你们不信，自己看。”
众人：“……”
又没人说话了。
大家都默默点开了照片和视频。
第一个点开视频的是邵玉京，数年前的喧闹声很不合时宜地在屋子里回响起来。
那是他们走在放学路上的视频，路上也有很多学生放学出来往家走，路两旁喧喧嚷嚷。
“希崽，有猫。”易诗城晃了下路边的野猫，又把摄像头转了回来，说，“希崽，那猫挠过我，我想喝奶茶。”
“俩事儿一点儿联系没有……想喝喝呗。”
“那我喝啥啊？”
裴希笑骂他：“你自己想喝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要喝珍珠布丁双拼的，再加个仙草。”易诗城跟他嘿嘿傻乐，“我喝点儿啥啊？”
二十四岁的裴希越听越一脸苦大仇深，道：“小点儿声吧。”
邵玉京这才意识到有些冒犯了，赶忙道了声抱歉，把音量调到最低那一档。
证据在前，众人无语凝噎。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华奕试探道，“看这个样子……是高中？”
“高中。”裴希点头，“我转学过去，他先跟我告白的。”
“你就答应了？”
“没。”裴希说，“他是一个冲动跟我喊的，他自己说用不着我给回答，只是想告诉我这件事，还问我他能不能追我。”
宣筝问：“那你答应这个了？”
“……答应了。”
“然后呢？”
“然后……”
然后，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好了。
裴希这辈子没被人告白过，他也不知道怎么拒绝，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易诗城要追他的请求。
易诗城开始追他。
易诗城开始明目张胆地对他好，每天会给他一把糖吃，跟他一起去食堂，一起坐同一班车放学回家，易诗城的家在裴希家三站后面，所以他总会在裴希下车之后把脸贴在公交车车窗上依依不舍地看他。
裴希一回头就能看见他那张傻不拉几的大脸，跟目送主人离家的狗子似的。
后来，连早上去上学的时候，易诗城都跟他约好坐同一班次车，裴希每次上车都能看到他在后车门旁的那两个座位上，朝着裴希很用力地挥手。
裴希一坐过去，易诗城就跟他说早上好啊。
那时候12月中，没几天就到了圣诞节，后来又到了一月一，放假了。
一切的转折和开始，来自于临放假前一天晚上，裴希接到的他爸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裴希人在家里，靠在床上刷手机。
裴希很不想接这个电话，第一个接都不接直接挂断，可他爸永不言弃地给他连打了四个。
裴希无语，只好接起：“喂。”
“元旦你吃完饭过来，住我这儿，我再跟你谈谈。”他爸说。
是命令的语气，完全不给商量的余地。
裴希很不爽这种说话方式。
“我不答应。”他说。
“谁管你答应不答应，我是你爸，我说你过来你就得给我过来！”他爸提高了嗓门，“我跟你说，你这次过来再敢跟我吼试试！你看我不揍死你！”
裴希翻了个白眼。
上一次正是被易诗城告白那天，他爸岳俊风非要他回武榆一趟。
裴希去了，但他跟他爸没什么好说的，最后就闹得不欢而散，裴希吼了他。
于是，大晚上他被他爸连推带拽扔出家门，书包里的东西洒了一楼道，笔断了六根。
非常熟悉的展开。
裴希一句话没说，低头去捡书，去网吧包了个宿，第二天坐早班车回家的。
“我上次也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裴希说，“你有你老婆你儿子，非得要我这个赔钱货干什么。你嫌弃我赔钱，我就跟我妈过，你那脑子已经浆糊到这个破弯儿都转不过来了吗？”
“你再说一遍？怎么跟你爸说话的？”岳俊风啧道，“行！你不来也行！我亲自找你去行吧，我去你妈那破花店去！”
岳俊风可真是知道人的软肋在哪儿。
“……知道了。”裴希捏着眉心说，“我一月一早上过去，不在你那儿过夜，谈完我就回来，少来闹事。”
岳俊风冷哼了声，挂了电话。
裴希看着手机被挂断的界面和传来的嘟嘟声，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
“我出去跟同学玩。”他跟裴楠说。
“行的，晚上别太晚回来。”
“嗯。”
裴希上了公交，换了三路，坐了两个半小时车，到了武榆。
武榆是温同旁边的小城，公交两个半小时，开车一个小时，没有温同那种处处开花枝繁叶茂的味道，这城市是重工业的，放眼望去全是灰溜溜的建筑，路边的树瞅着都蒙了层灰似的。
就跟裴希这辈子一样，灰溜溜的。
下了公交，裴希进超市买了个东西后，往岳俊风家里走。
他走到六楼，手插进裤兜里摸了一下，又伸手出来，敲响了门。
“来了。”
岳俊风声音闷闷，推开门之后头也不看，回身就进屋。
门一开，裴希就听到了小孩儿的嬉笑声，笑着大叫“来啦来啦”，接着一阵登登登往外来的脚步。
裴希心里一咯噔，屋子还没进就想走了。
他硬着头皮进了屋，小孩儿刚好从屋里跑了出来。
他的后妈方霞从里屋追着九岁的小男孩出来了。
“赔钱货！”
小孩儿一出来，就嘻嘻哈哈地蹦蹦跳跳，指着他大笑：“赔钱货来了！赔钱货来了！”
裴希皱起眉。
“你瞪我们多多干什么！”方霞瞪他，“真晦气，看见这张脸就晦气，进来就没个好脸！”
裴希正有此意：“那我走。”
“站住！”岳俊风窝在沙发里厉声，“话都没说呢，你走什么！滚进来坐下！”
裴希站在门口，啧了声。
他回身，走了进来。
叫多多的小孩儿冲了过来，上去就拉他袖子，死命拽他衣服。
“给我！”小孩儿嚷嚷，“我的！你的东西都是我的！！”
裴希头疼得想死。
他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裴希脱下衣服塞给了多多，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
是易诗城给他发了消息。
orange：在吗在吗在吗
orange：去玩吗去玩吗去玩吗去玩吗
orange：去玩吧去玩吧去玩吧去玩吧我想去吃牛排呜呜附近新开了音乐酒吧我们一起去吧！！
裴希无奈，打开对话框刚打了两个字，多多又一个跳起，夺走了他的手机。
多多笑得幸灾乐祸，超级大声。
裴希这下火了：“给我！！”
“不要！我的！”多多大叫，“你的东西都是我的！以前就是这样！略！！”
多多朝他做了个鬼脸，拿着他的手机，蹦蹦跳跳地发了一条语音出去：“这个手机是我的啦！你不要给他发消息！”
“你妈——我叫你给我！！”
“就不给就不给！”
多多拿着他手机跑走，把他的衣服一把摔在他脸上，哈哈笑着跑回卧室。
“你跟他吼什么！”岳俊风厉声斥道，“那是你弟弟！”
裴希把衣服从脑袋上摘下来，恼怒回头：“那还是我手机呢！”
“手机就手机呗，给他玩一会儿怎么了？”方霞说，“脾气那么大，谁还没个手机了。”
裴希皱眉。
“坐过来。”岳俊风坐在沙发上说，“这次要是不能好好说，下次我就去裴楠那儿找你。”
裴希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认命地走过去，坐到了沙发边上。
跟岳俊风隔了三个位。
“你去做饭吧。”岳俊风和方霞说，“中午做点挂面吃，打个豆角肉卤，还有西红柿鸡蛋的，我爱吃那个。”
“我西红柿过敏。”裴希鬼使神差地提了一嘴。
“矫情，把你饿死再给你西红柿，我看你吃不吃。”
方霞笑了声，去厨房下面去了。
岳俊风直起身，翘着一条腿，说：“我还是那句话，趁早给我滚回来。什么狗屁官司转移抚养权，你赶紧跟我去趟法院，就说你自愿跟我回来。儿子就该是老子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亲妈说话了。”
裴希冷笑。
“笑什么，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下午就跟我去一趟。”
“不去，我跟我妈过。”裴希说，“你不要逼我又跟你吼。”
岳俊风来脾气了：“你别逼我揍你啊！你十岁的时候我跟你妈离婚，你的抚养权就是我的！什么到现在又打了个官司就变了，凭的什么！？做什么不都该以第一次为准吗！？你不就是想打游戏才找你妈的吗，你妈迟早把你教坏咯！要不是你妈跑过来，老子非让你这辈子都不敢碰那鬼游戏！”
裴希也忍不住了：“你有完没完！？那是游戏的事儿吗，我没做的事儿你非要冤枉我，把我打进医院的事儿你怎么不说！？”
“你说什么？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老子怎么着你那都是老子说了算的！再说打你怎么了，那是教育你！！”
裴希真是想笑，低低骂了声，靠到沙发上，一句话不想跟他这不讲理的说了。
岳俊风又道：“还我冤枉你！？我冤枉你什么了，你要是没偷你方阿姨的钱，方阿姨干什么非说是你！？你没偷方阿姨的钱你哪来的钱去上网，我一个月才统共给你一百块钱！还什么在游戏里挣钱，那游戏是要你钱的！你上哪儿挣钱去！”
“再说，就算是我冤枉你了，你也得受着！等你以后上社会了有的是人冤枉你！现在你爸你妈冤枉你这么点儿事你都受不了，你以后怎么办！？再说了，要不是老子你早就饿死街头了！离婚这几年你妈都没管过你！还不是老子一把屎一把尿给你拉扯大的，冤枉你一次两次怎么了！？方阿姨要是能开心，你受冤枉那也应该是开心的！那是你后妈！”
裴希忍不住了：“你没完了是……”
“别吵啦！！”
多多拿着裴希的手机跑出卧室来，稚声大叫：“别吵啦，我都发不了语音啦！！”
裴希：“你拿我手机给谁发语音！？”
“闭嘴！”
岳俊风横了他一眼，转头又对着多多笑颜柔和：“好好好，爸爸错了啊，爸爸不跟哥哥吵了，你进屋去好好玩。”
多多噘着嘴哼了声，端着手机回屋去了。
岳俊风转头就对裴希冷了脸：“总之，下午就跟我去一趟公安局，告诉他们你自愿拿回抚养权给我！吃完饭就去！听到没有！？”
裴希啧了声：“知道了。”
那正好，去公安局他就说岳俊风逼他说要收回抚养权，他不去就闹事儿，警察叔叔肯定会帮他。
裴希手上也已经有了个刚出炉的证据，还热乎着呢，不可能治不了他。反正假期有三天，裴希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但是那小鬼在跟谁聊啊。
裴希心里有点儿没底。刚刚拿手机的时候，界面可是跟易诗城的。
别是说了什么有的没的吧。
也没事吧……易诗城，应该不会觉得什么的。
过后怎么跟他解释好？
裴希心烦意乱，在这个家里待得浑身都不得劲儿。
中午十二点多，方霞端着一大碗面和两碗卤上了餐桌。
岳俊风起身去吃了。裴希抱臂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看也知道方霞只拿了三副碗筷上来。
他向来没有在这家里的桌子上吃饭的资格。
方霞朝屋子里喊：“多多，出来吃饭啦！”
“不吃！我中午要出去吃！”
“什么出去吃……这孩子又瞎闹。”
方霞放下筷子，走进屋去。
“出来吃饭，乖儿子，”她说，“妈做打卤面了，妈给你盛碗肉多的！不吃全被赔钱货卷走咯！”
“我才不吃呢！我要出去吃！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了！！”
“什么接你啊，跟谁说好啦？小姨呀？”
“才不是呢！他说他马上就到啦！已经到楼下啦！”
门很是时候地被敲响了。
裴希懒洋洋半睁开眼。
八成是方霞家里人。他想。
然而下一秒，特别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了。
“裴希——跟我玩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