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难相忘
浓烟四起，火趁风势，摧枯拉朽，防尘布、木椅、旧书……能烧的都着了。
程暖暖的位置靠墙，周围没什么易燃物，但是哪怕火烧不死她，缺氧、有毒气体的吸入也会要了她的命。
她用力侧身体，想把身体往左边倒，手脚被缚，墙面打滑，一、二、三……
平时轻而易举能完成的动作，现在让她大汗淋漓。
谢屠苏毫不犹豫跳窗离开的身形一次次在脑海里重复。
“我只是他的前女友……不是他的妻子，他没有义务救我……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程暖暖吃力摆动上半身，呼……呼……，她依旧停留在原地。
左边空间相对大，火还没烧到，但是处于顺风向，浓烟一直往这边飘。
“嗯……”扭肩膀，腰用力一送，整个人向地面摔去，下巴重重砸在木地板上。
程暖暖面朝地，双半身贴在地板上，双膝跪地，匍匐在地面。
“救救我……”布团堵住了她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喊得声嘶力竭，实际上还没有火苗烧着塑料，噼里啪啦的声响大。
弓起腰，固定好被捆绑的下半身，利用腰腹力量往前挪。
地板被烤得焦黄发黑，，烟逐渐覆盖整间房，哪怕程暖暖匍匐前进也不可避免地吸入灰黑色浓烟。
谢屠苏抱着电脑跳窗后再也没有回来。
全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解释，连一个眼神也没有。
程暖暖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上的火焰已经被她扑灭，但是她现在体力严重流失，吸入的浓烟太多，咳嗽流泪。
离门还有五米左右
她不甘心，谢屠苏——是他处心积虑策划了这一切吗？
为什么啊……
程暖暖动作迟缓，上半身脱力地瘫在地上，连被烫得发红，鼻道干燥难受，异物感愈发清晰。
她一面觉得他们相爱了很久，一面觉得他们从未相爱过。
生死面前，或者说，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切实伤害的时候，过去那些情情爱爱就仅仅是矫情做作的产物。
她刚找到电脑，猝不及防被打晕，醒来看到的就是不应出现在这里并且恢复如常的谢屠苏。
程暖暖想把一切推到江蝉头上，但是□□裸的现实容不得她掩耳盗铃。
神志清醒，行动敏捷的谢屠苏，对比被绑得完全没有办法解开绳索的自己，紧跟着极大可能藏有江蝉违法犯罪证据的电脑被他带走，大火燃起，拥有江蝉妻子身份、已经知道他恢复如常秘密的她即将死在火场。
程暖暖猜忌着、怀疑着，“呼哈……”没挪动一点，支撑着她的精神动力，从找到谢屠苏问个清楚，变为找到谢屠苏，弄死他，将他千刀万剐。
手肘和脚踝磨得鲜血淋淋，流动的血由于高温，很快凝固，在程暖暖下一次用力后，新的血液再次盖住。
凭着这份恨意支撑，程暖暖爬到离门三米的地方。
她要撑不住了，呼吸困难，头重脚轻。
“咳咳咳……咳……”烟熏火燎，泪水来不及流出眼眶就被蒸发。谢屠苏，怎么就没有真的死在那场恐怖活动里呢？
他，早早死了多好啊……
烈火里的小虫子，不动了。
听说人死前，生时的重要记忆会走马观花过一遍，许是恨极了谢屠苏，程暖暖隐隐约约回想起研二那一年。
6个月后，程暖暖将结束研二的学习生活。她纠结是到基层积累经验，还是留在n城到k律所由实习律师正式转正。
因为走神，她走岔了路，走了好长一段路，拐进了一个平时人烟稀少的小巷。
直到金属碰撞金属，□□撞到铁桶，壮年男人发出的惨呼近在耳边，她才恍然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本应该悄悄折返，鬼使神差，程暖暖贴着墙偷看巷口的打斗场景。
四个壮汉在围殴谢屠苏，三个壮汉的武器被谢屠苏抽走，赤手空拳与他肉搏，一个壮汉手持铁棍招招冲谢屠苏下三路招呼。
谢屠苏似乎被下了药，手脚虚浮无力，脸上了也挂了彩，狼狈地躲闪。
程暖暖迅速拨通电话报警。等她挂断电话，四个壮汉走了三个，只剩一个壮汉揪着谢屠苏的衣领，一拳拳狠击他的肚子。
谢屠苏奄奄一息，像只病猫。
程暖暖热血上头，滔天的愤怒淹没了她的理智，抓起垃圾桶里的两个玻璃啤酒瓶就冲向壮汉，“啪！啪！”两个瓶子砸碎在壮汉后脑勺。
可能壮汉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还真让四肢不勤的程暖暖得手了。
他那脑袋跟拧开的水龙头似的，血大股大股往外流，血溅了程暖暖满脸。晃了晃，半转过头，慢慢地，壮汉松开谢屠苏的衣领，趴倒在地，在肮脏的地上抽搐。
谢屠苏捂着肚子在一旁咳嗽。
程暖暖被刺激到了，手里的玻璃瓶还剩半截，边角尖锐，仍然一下一下刺壮汉的肚子，壮汉的呼吸越来越细弱。
“程小暖，程小暖，够了。他不会再反抗了。”
程暖暖置之不理，固执地刺壮汉的肚子，脸上血糊糊的，眼神冷酷，壮汉生死不明，鲜血汩汩，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凶案现场。
谢屠苏强忍剧痛，抱住程暖暖，把玻璃瓶远远扔开：“没事了，别怕，别怕……我好着呢，别怕……”
程暖暖在安抚中逐步恢复神智，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纤弱的身子抖如筛糠。
“没事，你打个急救电话就可以了，他还没死。”谢屠苏探探他的脉搏，确定人还活着。
程暖暖推开谢屠苏，把手背在身后，低垂着头。
谢屠苏也不在意，脱下自己的外套擦干净程暖暖脸上、手上的血迹，再让她把外套重新换一面穿，扶着程暖暖走出小巷。
女人有千面，精灵古怪，风情万种，高傲冷艳，端庄文静，泼辣直爽等等，女人即使只是其中任何一个模样也可以是迷人的
——女人唯独不能是狠毒的。
狠毒的男人，可能会受人追捧；狠毒的女人，只会受人唾弃——哪怕她的狠毒处于爱护之心。
狠毒的女人是异类，世人会下意识对她警惕万分，不会托付自己的信任，能甩掉就尽力甩掉。
程暖暖战战兢兢偷看谢屠苏的脸色，他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手依旧搀扶着她。
她以为这事过去了。
至少在她心里过去了，但是在谢屠苏心里过不去。
这不，惩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