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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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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得得,我不问了。问句话费这个劲儿。不过我得提醒提醒你,就你刚才那个反应,谁看不出来你心里装着事儿啊?”魏少初手里存着的瓜子儿吃得差不多了,顺手从苏锦时手托着的麻布袋子里随手抓了一把。

    苏锦时“蹭”地站起来,目光追随着那把瓜子儿,面带焦急。

    “你干什么?突然站起来吓我一跳。”魏少初吐了口瓜子皮儿,奇怪地看着她。

    “殿下,您拿了瓜子儿。”苏锦时拧眉沉声。

    魏少初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爷的瓜子,爷自己抓一把怎么了?”

    苏锦时躬身道:“是殿下说,要臣女将这袋子瓜子儿变成瓜子仁儿,便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如今殿下破了自己的允诺,臣女请殿下给臣女一个交代。”

    “呵。”魏少初照吃不误,“和本太子讨价还价的,你还是第二个。”

    苏锦时下意识抬眸,露出好奇的表情。

    “好奇第一个是谁?”魏少初会读心似的。

    苏锦时坦诚道:“确实好奇。”

    说起跟他讨价还价的第一个,魏少初心里郁闷极了。

    他年幼刚记事,父皇就把一个比他大不过一岁高不过半指的小娃娃送到他身边。

    他们从两个小娃娃到先后及冠,十余年来,盖过同一张被子,翻过同一道宫墙。在同一个屋子罚过跪,尿过同一张床。

    他们是挚友,是可以交付彼此性命的人。

    却不想最终真的交付性命了。

    他的挚友死了。

    为了他。

    挚友只留下一个弟弟孤零零在世间,而这个弟弟还在宫里陪着他。

    如同昔日,哥哥那样。

    “死了。”十余年来的磨砺让魏少初的情绪在多数情况下收放自如,他话家常般地告诉苏锦时,“第一个,死了。”

    魏少初仅在陈述事实,却把苏锦时吓得白了脸。

    不明旧事的苏锦时,以为太子在威胁她,心道坊间流传果然没错,他们大魏的太子果然阴晴不定。

    苏锦时心下一紧,连忙跪下:“臣女失言,请太子殿下恕罪。”

    魏少初看到苏锦时跪在地上,顿时有些心烦:“你跪什么跪?起来。你想哪儿去了,他确实死了。”

    魏少初不满地说:“真当本太子一天闲着没事儿,爱折腾人玩儿?真死了。”

    苏锦时心想,她又了解内情,如何得知他如何想的?

    但皇权之下,她什么都不能说。

    苏锦时直身而立:“殿下一言九鼎,切莫忘记今日所言就好。”

    魏少初懒得计较,他回归正题:“本太子负了脚伤,得在你们苏家的庄子上住上些时日。这段时间,我会调些私卫过来,你哥哥的安危你不用太担心,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些天庄子里要是有异动,及时报给我手下的人。”

    苏锦时对魏少初这一安排发自内心感到感激:“臣女替哥哥谢过太子殿下。”

    正在此时,有私卫来报,苏明乔醒了。

    苏锦时得了许,抱着手里的麻布袋儿就跑去见苏明乔。

    魏少初瞧着她焦心离去的背影时还没察觉这个事儿,直到手里的瓜子儿又空了,他才对着苏锦时离去的方向气恼地嚷嚷:“苏锦时,你走就走呗!你拿我瓜子儿干什么玩意儿啊!”

    “噗。”窗外,一声低笑入了太子的耳。

    “谁在外面笑话爷呢?滚进来!”

    立春被发现,只得推门进来,摆着一副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强装淡定:“殿下。”

    “笑笑笑,你笑什么笑!”魏少初习惯性地想伸右脚,却牵动脚踝上的扭伤。

    呲牙咧嘴的太子伸出左腿毫无作用地在半空蹬了几下,才喘着粗气,问:“有消息了吗?”

    “没有。对方做得很干净。咱们的人循着找回去,那里已经烧没了。”

    魏少初敛了神色:“大魏疆土辽阔,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就说这爱画儿的手艺人,爷就见过不需要提前画纸就能徒手在葫芦上画的,在玉石上雕的,在岩壁上凿的。但是这画的、雕的、凿的,不是山水物景,就是男女老幼,诸如此类居多。立春,你说什么样的人,会开粥棚明着广结善缘,背地里留着个后院放满恶目獠牙的鬼画儿面?苏明乔受父皇器重,多年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能把他都吓到失了分寸,你说背后那人会是个什么样?”

    “殿下,立春愚钝。”

    “算了,本太子也想不到。这次善堂闹出这么大动静,对方估计要收敛一段时间。别大意就行了。”

    “是。”立春抬眸,欲言又止。

    魏少初一眼瞧过去:“还有事?”

    “有。”立春回禀,“冬至回了宫,抵不住小祥乐撒娇,便把殿下您受了脚伤要留在苏家别庄的事情告诉了祥乐。祥乐听了,哭着要出宫到殿下身边伺候。闹得厉害呢。”

    “出,让他出!”魏少初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有些不平,“这小东西缠了爷好几天,非要吃糖葫芦。宫里御厨做的都不行,还非要宫外的。爷要不是为了给他带糖葫芦,能慢苏明乔一步吗?不慢苏明乔一步,能从墙上摔成这样吗?让他来!”

    立春先前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压着的嘴角止不住地再次扬上去。

    魏少初不耐烦地直摆手:“行了,出去出去!看你嘴角直抽抽爷都跟着浑身不得劲儿!去,再给爷买二斤瓜子儿回来。”

    “殿下不是已经让苏姑娘剥瓜子儿给您了吗?您不等她回来?”立春奇怪道。

    “等她回来?等她回来笑话爷吗?”魏少初往躺椅上一摊,“她要来送瓜子儿,你们就替爷先收着。要没有必要,爷不想见她。”

    堂堂太子爷,调戏朝臣家女眷,结果自己狗吃屎似的从臣子家墙头摔下来,哪朝哪代的太子能丢得起这个大脸?

    不想还好,一想自己都为自己前一晚的心血来潮臊得慌。

    “快去。”

    “是。”

    立春走后,魏少初这边重归平静。

    而苏锦时这边,热闹的厉害。

    苏明乔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病怏怏的,仿佛随时就能跟着风去了。

    苏锦时联想到前夜的事,眼眶就酸涩的止不住滴答滴答往外淌出泪水。

    苏明乔不便移动,伸出手又颤巍巍地放下:“锦时。唉,锦时。别哭啊,哥哥没事,真的没事。太子帮哥哥找了很好的医士,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呜呜,呜呜呜……”积攒了一夜的委屈和担心爆发出来,苏锦时坐在苏明乔床边的四脚凳上,咬着唇呜咽。

    苏明乔知道,苏锦时被吓得不轻。他上过伤药的伤口又热又痛,无力起身。想着说些什么分散分散苏锦时的注意:“呦,锦时这瓜子儿哪来的?怎么不叫樱初帮忙?这么一大袋子自己捧着?不重吗?”

    苏明乔一提,苏锦时低下头看着自己紧紧攥着麻布袋子的手:“呜,太子让我剥瓜子儿。呜,他说,我把这袋子瓜子儿剥完了,我和圆圆,呜,得罪过他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苏明乔失笑。太子那人说大气也大气,说小心眼儿也小心眼儿。一袋瓜子儿就能一笔勾销恩怨,显然这恩怨他压根儿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皇族贵胄,说话该听还是要听。

    “嗯,那锦时,慢慢剥吧。”苏明乔克制着笑意,怕伤口崩裂。

    苏锦时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一桩事:“哥,我醒来以后,太子和我说,他是去茗山佛寺礼佛,途中经过咱们家的庄子,路遇歹人,他那脚与歹人搏斗才伤了。哥哥,是真的吗?”

    苏明乔明显一怔,随即恍然。上至皇族,下至市井,百态众人都没少打过交道的他,也不免没有收敛好表情,唇边的肌肉一抽。

    “锦时觉得是真是假?”

    苏锦时一边滴答着泪珠儿,一边说:“我倒是觉得,太子有点像昨天那个……”

    苏明乔声音放的极低:“糖葫芦。”

    验证了心里的想法,苏锦时破涕而笑:“我就觉得嘛。”

    “太子脸皮薄。”苏明乔弯唇嘱咐,“这事儿,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了。”

    太子脸皮薄,苏锦时对这句话不敢苟同。不过以后不能再提这件事,苏锦时心中有数:“嗯。”

    心知太子对她无意,苏锦时想起昨夜那个裹得严严实实,杵了个糖葫芦草人在手里的黑衣形象,她心中的后怕逐渐散淡。

    “噗嗤。”苏锦时从太后想到皇帝和皇后,“哥,太子殿下怎么养出这么个性子啊。”

    苏锦时擦着眼泪,一边留意瓜子袋子有没有倾斜,就错过了苏明乔的一声叹。

    “唉……”

    “太子殿下,这些年不容易啊。”

    身在高位,哪有容易的。苏锦时并未深究话里的深意,她照顾苏明乔喝了些水,就坐在苏明乔床边安安静静地剥着瓜子儿,直至晌午。

    苏明乔自受伤后,只能躺在床上静养。除了吃喝,就是睡,做不了别的。

    樱初来叫苏锦时去用午饭的时候,苏明乔睡得正熟。

    她和樱初轻手轻脚地离开,关了门离了这个院子。

    把心事理了理,才发现落后一步的樱初微微嘟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苏锦时柔声问道:“谁惹得我们樱初不开心了?”

    樱初略一跺脚:“小姐。”

    樱初跟上来,语带愤懑:“您和少爷,捡回来个什么人啊。”

    樱初这一抱怨,苏锦时才想起自己忘了这一桩事。

    “他醒了?”

    “醒了。”

    “醒了樱初为何如此不高兴?”

    樱初气鼓鼓地说:“咱们庄子上来了贵客,少爷又伤了。照顾他的四喜见他醒了,没敢打扰正在休息的夫人,就来寻了小姐。可少爷的院子被太子殿下的人守着,不让我进来。没办法,我就让四喜将备着的饭菜和汤药给吴生送了去。岂料那吴生吃了咱们灶上的菜肉,非说没有他们衡阳人做的有味道,不进咸淡。喝了药汤,非说一口草根子味儿。小姐,那可是夫人给的老参熬的参汤,夫人平日自己都不舍得用。”

    “呵。”苏锦时低声一笑,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小姐,你怎么还笑啊,你不生气吗?”樱初纳闷儿道。

    “先带我去看看吧。”苏锦时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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