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五章
姜池隔着老远就见郁坚进了自己的公主府,她慢悠悠的走着,倒也没出声唤住他。
“哎呦喂,我的公主殿下您可算回来了,今天上午那帮锦衣卫不知道送了个什么人过来,清醒过后就一直在您院子里大喊大骂。”
老管家正要关上府门,就见到姜池的身影,门也不关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姜池身边哭诉。
姜池一听,倒觉得好玩。
那药甚是猛烈,一般人中了之后是醒不过来的。没想到那楚三刀武功这么高,居然能强行冲破穴位清醒过来。
“嘶,遭了,郁坚!”
姜池心道不妙,赶忙冲进大门,向自己院子疾步赶去。
到底是晚了一步,她刚进院子,一个花瓶就冲她这边飞来,她侧身夺过,可那花瓶却碎在了地上。
这可是前朝遗物,三千两白银啊。
姜池额头抽搐,心口猛的一痛,她咬着牙抬眼,看着院子里赤手空拳搏斗的二人,少女的怒斥响彻云霄。
“都给我停手!”
二人顿住动作,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姜池。
“那花瓶谁砸的?”姜池强忍着怒火,笑道。
“你听我解释”一人小心开口。
郁坚呲牙列嘴的揉着脑袋上的大包,单脚踩着在地上挣扎不断的楚三刀,手上还不忘小心翼翼的给姜池捶着肩。
他倒吸着冷气,可怜道:“大小姐,饶了我吧,小的家里都是清官,赔不起。”
姜池昂着头,冷哼一声别过眼。
“你这不是要我命吗,我爹要是知道得打死我呜呜呜”
姜池被他搞得瘆得慌,摆摆手。“行了行了,别整不值钱这出。”
她瞧了瞧被郁坚踩在地上那楚三刀。
啧,神智已然不清,嘴里骂的倒是难听。
“你看住了。”
说完,姜池转身向自己的书房走去,在架子上选了几服草药,研磨成粉,兑了些水,端着碗走出来后,潦草的给楚三刀灌了下去。
服了药后,楚三刀倒是停止了动作,彻底瘫在了地上。
“行了,不用管他了,一会儿自己就醒了。”姜池拍拍手,舒了一口气。
郁坚听后收回了脚,扣了扣耳朵,懒声道:“这人谁啊?”
姜池毫不在意的从容答到:“楚三刀。”
“哦楚三刀,什么?!北莽山的楚三刀?!”郁坚瞪大了眼睛。
“怎么这么没见识呢,郁小将军?”姜池鄙夷道。
郁坚正了正神色,把姜池拉到书房里,点上火炉后,又赶忙道:“楚三刀,这等人物你怎么放心抓到京都的?你知不知道这人多危险。”
姜池搓了搓手,呵出一口雾气。“说来话长,这人是南湖那天来杀我的。”
“那你还敢把他留在身边?!你不好动手我去替你杀了他。”郁坚一听,抽出剑就要去了结此人,姜池见状连忙给他拉回来。
她简单的把前因后果跟郁坚说了说后,抿着唇挤眉弄眼的笑道:“怎么说呢,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懂的。”
郁坚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小池子,下次行事别这么莽撞了。”
姜池也是面露愁色,随手拿了个帕子拂去椅背上的薄灰,“没办法呀,想杀我的人太多了。”
“对了,九叔去哪儿了?”姜池突然想起这么一茬,问道。
郁坚倒是知道些,“我那日去郊外看营,倒是见了他一面,他好像是出长安了。”
姜池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一阵风吹来,郁坚打了个哆嗦,才发觉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吹开了,他离开椅子,起身合上窗。
姜池顺着郁坚的动作看去,顺便欣赏了欣赏自己的书房。
真是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郁坚合上了窗,靠在窗边,正色道:“你先前托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姜池手上的动作顿住。“如何?”
郁坚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别处。“姨母寝宫栽的那盆绿植里确实是双生草。”
郁坚话音落下,二人皆陷入沉默,此事的分量他们都心知肚明。
姜池生日宴时所中的毒,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这双生草,而且下毒那人处心积虑算计了几个月等的就是姜池归京。
可是能提前知道姜池归京消息的人一定身份特殊,若是郁蒂宫中的当真是双生草,那次毒杀怕是和她脱不了关系。
姜池舔了舔干裂的唇,将手缓缓的从椅背上挪开。“能确定吗?”
郁坚也不愿这件事属实,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想要毒杀姜池的人是他郁家人,他如今站在姜池面前,倒是有几分无地自容。
“十之八九。”郁坚的话落地有声。
姜池抬手拄着下巴,摩擦着唇瓣,低眸沉思起来。
“小池子对不起是我郁家”郁坚纠结片刻,压低声音道。
她轻轻摇头,依旧发着愣。不对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姨母为何害我?”姜池脆声声的问。
郁坚也无需多想,直接道:“她想她儿子夺嫡。”
“姨母不是杀伐之人,她不会要我命。”姜池道。
“而且那盆花,是太后放在姨母那的。”姜池想起来那日在郁蒂寝宫,郁蒂与她说的话。
郁坚眉头皱起,“这么说,是太后要害你了?你与她没有什么瓜葛啊。”
姜池冷冷一笑,“呵。没有瓜葛?瓜葛大了。”
借刀杀人、挑拨离间。我的好姨母,你真是好手段,我越来越期待和你见面的那一天了。
“若真是太后要杀你,你可要告发?”郁坚问。
姜池摇头,“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郁坚眉头蹙的更紧,“为何?她都这般咄咄逼人,不留你活路了。”
“这可是当朝太后,她的权力几人能触动。”姜池慢声道。
“我母亲是一代明医,她早就料到我被毒死的几率小之又小,她的目的根本不是杀我。”
“我若殿前告她御状,她必定拿郁姨母当挡箭牌。到最后,郁家因为谋害皇子身败名裂。”
“郁家兵权若被收回,朝堂各方势力都会少一个敌手,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有几人会助你郁家脱险?”
郁坚哽住,原来太后是在这等着姜池呢。
“既能让我失去郁家后盾,夺嫡不利,又能把二皇子拖下水,让他也受母族牵连,储君无望。”
“她这一把戏,当真阴险。”
姜池说完这长篇大论后,站起身,看着郁坚,不可控制的咧嘴笑了起来。
姜池笑着,眼中却闪着诡异的光芒。曲怜啊,你好手段,当初也是这般谋害我母亲的吧。
“小将军啊,今日这棋局,我看明白了,你呢?”
郁坚和她相视一眼。
曲怜是要扶持大皇子为储君。
—
杨府今日格外的不太平,季野的人将这座府邸环环包围,锦衣卫持刀矗立,杨府的仆从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整个宅子都透露着死气。
“季野,你个没骨头的阉人?!你也敢抢本公子的人?!”
杨危启被两个锦衣卫架住,正准备继续破口大骂时,后腿一痛,被强行的压跪在地上。
季野背对着杨危启,腰侧的弯刀反射着阴森寒光。听着身后那人的怒斥,他却无动于衷,只低着眉眼,审视着他面前跪着的女子。
半晌,他伸出手,身后一属下递上块帕子。
他用帕子覆盖住自己的手指,隔着帕子抚摸起那女子的脸颊。
果然,杨危启见他动作更是发了疯一样的挣扎。
“季野!你个没根的狗杂碎,离我的人远点!你胆敢动她一下!我定要你好看!”
季野微微侧过身,手还在那女子脸颊上摩擦。
女子安安静静的像是一个死人,看着季野,眸中丝毫没有惧意,宛如一个失去感情的人偶。
“杨大公子好眼光,咱家也觉得自己这皮囊生的好看。”季野像是听了什么夸赞自己的话,低头轻笑两声。
话音刚落下,季野神色瞬间冷到极致,抚摸着女子的手猛的抬起,毫不怜香惜玉的从那女子脸上撕下了一层□□。
杨危启的话卡在了嗓子眼,直直的看着季野。
“这女子有谋害皇子之嫌,咱家要带回东厂细细审问,杨公子没意见吧?”
“不过,杨公子要是舍不得这么个美人儿,知道什么还是趁早告知季某好,毕竟东厂那地方进去容易出去难啊。”
季野的话像是一条黏腻的巨蛇攀上了杨危启的脖颈,让他既恶心又胆寒。
“这么一副好皮囊,缺胳膊少腿可就不美了。”季野又笑了起来。
可他变脸变得极快,像是碰了什么秽物一样,嫌弃的将那帕子扔在地上。
“季野!你个疯子!!活该你没根!活该你一辈子孤独终老!”杨危启呲目欲裂的喊道。
“放心,你是套不出来什么话的!因为我早已经将她——”
就在这时,一个老者急匆匆的进了院子,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扬在了杨危启脸上。
这一耳光,响亮又干脆。
在场的仆人纷纷抬起头,偷瞟着杨危启的方向。
“爹?你打我?”
杨安广没理会正不可置信的杨安广,对季野赔笑道:“季大人,我这逆子无理,你莫要放在心上。”
“只是这人,是个哑巴,就算带走也毫无用处,不如给老夫一个面子?”
季野一听,讥笑出声。“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杨安广面上笑容裂开,已经皮笑肉不笑的道:“是是是,老夫跟季大人比起来差远了。”
“这人您带走,带走。”杨安广说着,又指挥起几个下人,“快,还不送送千岁爷。”
“爹!他凭什么带走悠儿!他凭什么!”
季野刚踏出步子准备带人离去,杨危启这一嗓子倒是让他顿了下来,他嘴角勾着笑意,一步步走了回来,停在二人中间。
“你问咱家凭什么?”季野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小公子,季某今日甚至可以将你斩在刀下。先斩后奏,陛下给的权力,你不服气?”
“杨尚书,您说呢?”季野看向杨安广,话中带着阵阵寒意。
杨安广深吸了一口气,给季野深深的鞠了一躬。
“逆子无礼!还望千岁宽恕!”
季野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去。
待季野走后,杨安广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转身就又给了杨危启一耳光。
“你这逆子!当初若不是你色令智昏强抢了那女人,老夫怎会同李清撕破脸?!当初就劝你不要把那女人留在家里,你偏不听!”
“今日好了!被那季野抓去了把柄!”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糊涂儿子!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