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三十九章
“大皇子遇刺了？今日太阳这么好，大人开什么玩笑。”
少女美眸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季野，手指在宽袖内相互摩擦着。
季野早已料到姜池的反应，正准备说话，听见敲门声，他瞟去一眼，是来送早点的膳房侍女。他轻点了点头，那侍女毕恭毕敬的走进来，将手中的瓷碟置于正厅的桌上。
姜池的目光紧锁着那侍女手中的糕点，喉咙都数不清翻滚了几次。季野瞧着这丫头没出息的样子，无奈吩咐道：“端这边来。”
见侍女落下瓷碟，季野又开口道：“再叫后厨做一份瘦肉粥送来。”
侍女领了吩咐小心退下。
姜池呆呆的注视季野，男人也回望着她，二人相对无言，谁也没先开口。
“咕噜”几声，姜池的肚子叫唤起来。
“嗯昨晚没吃什么，有些饿了，大人见怪哈。”
姜池贱兮兮的一笑，瞅了瞅季野，又瞅了瞅碟中让人垂涎欲滴的精致早点。
“想吃就吃，殿下哪儿来的这么多戏。”季野将瓷碟推到姜池面前，眼中沾了些难言的宠溺，无可奈何的模样好似在看一个未开智的孩童。
姜池“哼哼”的笑着，伸手捏了一块糕点，看着像糯米做的，浅粉色半透明的外皮，里边包着金黄色的馅儿。
“里边的是什么？”
姜池好奇的捏了捏，柔软的触感让她没忍住又捏了几下。
“是咸蛋黄儿，殿下怎么跟没长大一样，玩脏了可就不能吃了。”季野不满姜池的幼稚行为，蹙着眉呵斥。
姜池撇了撇季野，笑眯着眼应付下来，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大人怎么比九叔还多嘴。”
“你——”
季野凤眸一冷，就要发难，姜池见情形不对，连忙转移话题。
“唔大皇子当真遇刺了？”姜池嘴里塞满了糕点，像是护食一样，怕人跟她抢，话语间含糊不清。
季野点头“嗯”了一声，又道：“宫里刚递出来的一手消息。”
季野观看了会儿姜池是怎么进食的，像是忍无可忍一样，递给她一方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帕子。
季野看姜池发愣，冷声提醒道：“擦擦嘴。”
姜池接过帕子，有些神不在焉，困惑的问：“他这个时候被人刺杀未遂，我怎么感觉事情不对劲呢。”
季野拿起一卷书，翻开几页，慵懒的靠坐在他的太师椅上，举止轻浮，衣裳却穿的工整，就连头发丝都打理的一丝不苟。
“两位皇子同时遇刺，确实不合常理。”
姜池思索片刻后道：“要是这种情况，事情的可能性就都变了。”
少女咽下嘴里的糕点，觉得有些噎，喝了口茶勉强顺下去，正了正神色，认真分析起来：
“第一种可能，昨夜诗会刺杀，是大皇子所为，而他昨晚遭遇的刺杀，则是一招祸水东引。”
“第二种可能，有人想一石二鸟，一口吃个胖子，要是这样的话，嫌疑就落到姜萧北头上了。”
姜池摇了摇头，“我感觉姜萧北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姜池正摇头晃脑的认认真真的分析着局势，却并未注意到对坐季野探究的眸色。
“殿下想争一争那太子之位吗。”
季野冷不丁的问出一句让姜池没想到的话。
姜池微愣，眨了眨眼，一双桃花眼里漫上迷茫。她好像真的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思考了好一会儿，姜池略表尴尬的笑了笑，她摇着头道：“我其实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但你看不得他们好过，是吧。”季野自然的接上了姜池的话。
姜池有些意外，“还是大人懂我。”
“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季野浅声问。
姜池收敛了笑意，轻皱着眉，来到季野身边，弯着身子凑到他的耳旁，小声道：
“这个嘛，等从湖广回来我们再谈。”
姜池再次压低声音，道：“大人，我们且走着瞧，我不急，等回来大人若愿意与我合作，大人想要什么报酬我都给。”
说完，姜池注意到季野光滑白哲的侧脸、以及那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看着别有风味，让人想好好把玩一番。季野如今的肤色不像他们刚认识时那般苍白，健康许多，其中不免有着姜池那药膳的效果。
小狐狸狡黠的笑着，心里腾起了坏心思，向前轻吻在男人侧脸，又凑回他的耳旁，嗓音魅惑，吐气如兰：
“我也是可以是大人的呦”
侧脸上的一吻，让季野脸色骤变，甚至大脑都停止了思考，耳侧温热的吐息仍在，可他似乎对刚才发生事情感觉很不真实。
“殿下怎么突然活腻歪了？”
季野周身的气息变得冰冷，他抬手锁住姜池喉咙，凶狠的看着她。
谁料眼前这只小狐狸并不惧怕，笑的嚣张，眼中好似有星光点点，璀璨至极。
姜池注意到了季野红着的耳垂与脖颈，这与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极其不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大人是只纸老虎。”姜池认真的点评。
二人对峙许久，到底还是季野败下阵来，一甩手把姜池扔了出去。
姜池是有身手的，季野刚一松手，她便退后几步立直了身子，姜池揉了揉被锁的发红的脖子，笑的贼溜溜的。
“谢谢大人的糕点，很好吃，我就先回屋子补觉去啦。”姜池蹦蹦跶跶的离开，边走边说。
季野望着姜池的背影，抬手触了触右脸，少女软嫩唇瓣的触感还未消失。
他的心跳的仍有些快。
季野低下头，嘴角有些上扬，那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敲门声打断了季野脑中那不可控的翩翩浮想，他收敛笑容顺着声音看去。
是刚才那侍女，手里正拖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瘦肉粥。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手竟有些抖。
季野冷冷一蹙眉。
“送这干什么？送三殿下那儿去。”
—
姜池这一觉又睡到了中午，她是被冷醒的。
屋内好像忘了点火炉，自己身在寒窟，姜池迷迷糊糊的睁眼，离开床榻，披上一件下人准备好的狐裘，起身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冷风袭来，窗外一片雪白。天空上乌云遍布，雪似乎下了很久，现在的雪势已经很小了，空中只零星飘着几片雪花。
“下雪了？”姜池深吸一口气，顿感通畅，她伸出手，接下几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融化成点点水渍。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姜池莫名的想到了那个病恹恹的还总喜欢讥讽她的季野。
这等天气，你怕是冻坏了吧。
想到这，姜池不由一阵解气，喜上眉梢，就差笑出声来。
姜池刚准备踏出门去欣赏欣赏雪景，就见远处一个举着伞的小太监向她这边走来。
寻我的？姜池一愣。
小太监步子飞快，姜池思索的功夫，小太监就已来到她的面前。
“奴才给三殿下请安。”
姜池问道：“大人找我？”
小太监点了点头，“大人在马厩等您，还请殿下请随我来。”
马厩？去哪儿做什么。
姜池虽心中存疑，但还是跟着这小太监去了。
“雨天路滑，殿下小心。”小太监为姜池举着伞，低声提醒。
东厂院内的结构复杂，姜池跟着这太监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才来到东厂的马厩。
马厩隔壁是校场，今日休沐，但还是有不少锦衣卫与东厂的番子在比武切磋。
两波人马交流的倒是融洽，不得不说季野是有本事的，能将东厂与锦衣卫管理的这般有序。
“锦衣卫自开国建立，向来心高气傲，让他们与东厂共谋一事，没有怨言？”姜池收回目光，问道。
前方没多远已能看到季野的身影，小太监不敢多语，只轻答道：“自是有些不服气的，不愿留的人，督公给了他们银子倒也并未强留。”
季野站在马厩外一座独立屋子的檐下，他一身黑色锦丝大衣，与这周遭雪白格格不入，好似苍茫雪山上的一只黑鹰，孤独又高傲。
“大人唤我来这马厩作何？”姜池问。
季野没说话，指了指最远处一匹正在进食的黑马。
姜池也走进了屋檐下，顺着季野指的方向看去。
如今满天阴云，却光是离着这么远看，都能看出那马儿的毛色乌黑发亮。
那是一匹刚成年的马，眼睛炯炯有神，体质结实，四肢粗壮发达，浑身都透着灵气。
资质上成，是一匹万里挑一的好马。
“湖广的日程需要提前了，赈灾粮已经由着兵部的人先行运送了，过几日风头下去我们便出发。”
“既是原行，没匹好马是不行的。这匹绝影马血统纯正，性子烈得很，驯了半年也没谁能驯服，便想着叫殿下碰碰运气。”
姜池挑眉调侃道：“这么好的马儿，给我骑岂不是浪费？”
“绝影马，相传能夜行八百里，速度快如闪电。关键时刻说不定能保住殿下的命。”
“还有，殿下不一定能驯服它。”
“我倒觉得我与这马儿有缘啊，大人快来，试试再说。”姜池不屑一笑，她拉起季野的衣袖，向那边快步跑去，还不忘夺过一旁太监的伞，举在季野头顶。
姜池没用多少力气，却拉的季野一个趔趄。
季野不爽道：“没大没小。”
二人来到这马儿前，那马见了季野，停止了进食，恶声声的鸣着，用力刨着脚下的雪，带起一阵雪花。
雪甩了季野一身，狐裘本就爱沾雪，看着季野落魄的模样姜池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想到大人不光招人厌，连马儿都看你不爽。”姜池幸灾乐祸着说，向前几步来到马儿身前。
那马停了动作，低下脖子，凑近姜池的脸，凶狠的吐着气。姜池却并没有被吓到，反而与这马儿大眼瞪着小眼。
“马兄，让我骑骑？”
姜池抬手摸了摸马的脖子，让这马儿一愣，它用嘴推了推姜池的手，退后几步继续吃它的食。
季野抬手示意着一旁的下人打开关着马厩的矮栏，又转头低声对姜池说道：“殿下别被伤到。”
而后下人递给姜池一把鞭子。
见矮栏开了，那马瞬间来了精神，警惕着瞧着眼前的几人，见他们没有动作，高鸣一声就扬蹄窜了出去。
姜池冲着季野挑唇一笑，脚尖轻点，扬鞭勾住了马儿的脖子，借着力气飞到它的背上。
少女双腿用力夹紧马背，一手勒住手中鞭，另一手双指并拢点向马儿的痛穴。
“本宫还治不了你了？”
姜池一身雪白狐裘被风吹起，隐约可见狐裘下鹅黄色的长裙，像一朵开始凛冬的金茶花，在半空中飞扬。
是啊，姜池永远都是那么的明媚耀眼，与他这等卑劣阉人同流实属可惜。
季野远远的看着，少女身姿曼妙，高坐马背上笑的肆意快活。
却在这时，秋子真的身影竟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正向这边快步走来。
季野只觉心头一跳，觉着不妙。秋子真这个时间段应该在镇抚司的。
“你来做什么？”
秋子真面露难色道：“陛下召见大人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