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两个霍格

    这一睡，池鱼就睡了半年。

    她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个灌满水的池子里，意识还有些混沌，分不清今夕何夕。

    浑身也没有力气，整个人从头到脚泡在水里，透过水体往淹没的头顶看去，外部的景象仿佛有一层透明玻璃的遮挡，水波晃动，什么都看不清晰。

    她在水里大口大口呼吸，像一只濒临窒息的鱼。整个吸气过程意外地没有呛水，非常顺畅，她无意识地抬手想顺顺呼吸急促的胸口，却瞥见手腕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管子。

    虽然觉得奇怪，但不清醒的大脑思考不了太多，只觉得不舒服，想把它扯掉。

    管子缠得有些紧，她费了好大劲。池子里的水因为她的大动作溅起大朵的水花。

    就在她扯下管子的一瞬间，眼前一黑，又失去了意识。

    昏过去前仿佛听到由远及近惊喜的喊声。

    “意识刚才有波动，院长，醒了，她醒了。”

    帝都医院

    有人推开了加护病房的门，一群医生走到里侧的病床前，对床上坐着的人进行例行检查。

    病房周围很安静，这里被限制不能大吵大闹，病人很少，来回走动的人也很少。

    一群医生检查完后，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进行讨论。

    似乎商定了最后的结果，看了一眼床上呆坐的人，转头对陪护在病床旁的护工说着注意事项。

    声音传到病床上的池鱼耳朵里。

    “已经脱离危险了，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那声音，她也一直不说话。”护工阿姨马上接话，是不是声带出问题了，还能恢复吗？

    她是被霍老先生聘用来专门照顾池鱼的，每天的情况都要向他汇报，所以她想问得详细点，省得霍老先生问她时一问三不知就不好了。

    她余光看了一眼池鱼，这孩子，自从醒来整天这样待着，和她说话也没反应，就好像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反应也很迟钝。

    “没事，只是暂时性声带受损，加上她昏睡了半年，嗓子长时间不用，以后慢慢试着练习发声就好了。”

    “只是，精神海受损比较严重，以后要慢慢蕴养。”为首的白大褂医生也没有说太多，怕影响到病人的情绪，只是嘱咐了一声。

    快离开时，又忍不住停下多讲几句。

    “头疼，反应慢，对外界感知迟钝，这些都是精神海受损造成的，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也不用怕，不要急躁，多些耐心，这种情况是要慢慢养的。”

    还是个孩子，听说还是个联大的好苗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养回来。

    毕竟，战场上因为这种情况退下来的士兵每次也有，就他知道的精神海受伤严重的那些人，最后都没再听说过康复的消息了。

    离帝都医院不远处的研究院内，顶层的某个房间里两个老人对立而坐，房门紧闭，室内一片寂静。

    走廊空荡荡的，这一层都没人走动，与下面几层虽然不太热闹，好歹有些人气的景象截然不同。

    缓缓流动的空气中，桌后的老人开了口，打破一室静寂。

    “钥匙已经有了，她应该尽快。”他的声音不大，但坐在窗边的霍老先生听得清清楚楚。

    晚间红霞映入室内，红彤彤的颜色照亮半边间房。在两人的眼里，却没空去欣赏美丽的霞光，对于他们来说那更像悬在脖子上垂垂欲坠的刀。

    他知道他是在催促什么，他们彼此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不赞同又是一回事。

    “不行，我不同意，她身体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去。”霍老先生语气坚定，她是他的学生，如果条件允许他不会过多干涉，但现在不行。

    桌后的老人听到他的话直皱眉:“历史不能重演，我们没时间了。临安城的出现就是一个节点，你……”

    “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意外。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再失败一次，谁来负责，这样造成的后果是你想看到的吗？”

    霍老先生寸步不让，温厉的言语和坚决的态度，看得出年轻时的果决。

    桌后的老人陷入沉默，一时间没人说话。

    “送她到第二军校去。”霍老先生揉了揉眉头，“送她去第二军校，先蕴养精神力。至少，精神海恢复一些再去吧。”

    他退了一步。

    “至少半年，不能再拖了。”

    霍老先生顿了一下，微微点头，他们的目的相同，这已经是他能为她争取的最大期限，是活命的机会。

    他花白的头发干枯地像失去光泽，起身拿起拐杖慢慢向外走。

    他已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了，老了之后想的多些，心也没年轻时无坚不摧。

    他在房门口陡然停住了脚步，光滑的木质拐杖杵在地板上，支撑他不再年轻的身体。他张张嘴，看起来想说些什么。

    桌后的老人没有抬头，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一样，突然出声打断他。

    “霍格，记住你的使命。联盟的使命，失败的后果我们谁也扛不住。”

    他的声音像空中雷声乍响，“轰轰隆隆”炸下来，那沉沉的雷声中，藏着时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