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吻脸
服务员点头，将马作舟的明信片递给她，余得甜正要伸手去接，便被唐芊羽抓住了手腕。
余得甜疑惑地看向唐芊羽。
然后，她发现唐芊羽整个人脸色都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但余得甜的第六感告诉她，最好不要跟这时候的女主大人对着干。
余得甜乖顺地任她抓着自己的手，并十足迁就地问她说：“小羽妹妹，怎么了？”
“甜甜，我们换一家店看看吧？”唐芊羽说。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余得甜怔愣片刻，点头同意了。
唐芊羽拉着她就要离开，服务员在后边好意提醒道：“我自认为看人眼光可以的，很久以前，马先生便将这件事交付给我，让我替他设计的这套衣服寻一个合适的主人，”说到这，她笑了笑，继续说，“当你们走进这个大门的时候，我便已经一眼注意到你们了……”
唐芊羽停下步伐，冷掉渣的声音传出：“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那服务员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没有怕她的意思，淡然一笑道：“其实，唐大小姐，即便你不认识我，但我早就从冰岚她那里听说过你的大名了，今天见到真人，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这套衣服的设计本身，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怎么样？你真的不想去和马首席聊聊吗？”
“你叫什么名字？”唐芊羽拉着余得甜转头。
“我啊，哦，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这记忆真的是……越来越不行了呢！”她无奈摇摇头，看向唐芊羽，伸出一只手说：“你好，我叫马晴瑶，是马作舟的亲姐姐。”
唐芊羽闻言，厌恶地看她一眼，拉着一脸摸不着头脑的余得甜转身就走，任马晴瑶在后面怎么说，甚至脸上的笑容消失，都不曾回头。
她拉着余得甜去了哪里，余得甜没太注意看，但她知道此刻的唐芊羽不开心，便给她一点安静的时间，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余得甜就一直跟着她漫无目的地疾步前行，她什么也不需要去考虑，只需要随机应变，防止她因为一时想不开，去做什么傻事就好。
然后，她发现，唐芊羽带她绕着这条街走了一圈以后，带她回到了停车的地方，又带着她一路开车兜风，从大中午到黄昏时刻，地点也从繁华的市中心地带，变成了风景优美的远郊。
停了车，余得甜陪她一起走在青青小径上，草木随风而动，像是依依不舍地挽留着落日的余晖。
余得甜自然而然地将手挣脱出来，她看向远山外的红色落日，脚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同时逐渐放空大脑，伸手打了个大大的懒腰。
“嗯……哼……”余得甜打完懒腰，右手托着左手往上拉伸，又随意地做了两个伸展运动，试图营造出一种相对轻松的范围出来，这才转过身去，眼中盈满笑意看向唐芊羽说：“小羽妹妹，谢谢你带我出来散心，这里的空气真好啊！你看那山、你看那水、你看那两只一起飞回家的小鸟，嗯，谢谢你，我很喜欢，忽然间觉得轻松多了。”
“是嘛？”唐芊羽也笑了，但是那笑不及眼底，令余得甜十分疑惑，她又哪里惹到女主大人了？
想安慰人，难道还有错的吗？
都说寄情山水、怡情物外，难道唐芊羽看到这些再寻常不过的美丽景色时，心里面也是没有任何被治愈的感觉吗？
那这确实病得有点厉害哈。
余得甜心中一叹，决定揭过这茬，根据她以往的经验来说，唐芊羽的本质还是好的，肯定是舍不得让她这无辜之人受苦受累。
示个弱卖个惨好了，余得甜这般想着，靠着心里那点还没来得及消失的委屈，她憋出了两滴鳄鱼眼泪来，并委屈地看向唐芊羽，揉揉自己的小肚子说：“小羽妹妹，我们回去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吧，兜了那么久的风，我的肚子都要饿扁了。”
她边说边注意着观察唐芊羽的脸色，见她的眉眼间没那么大的戾气了，便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可劲儿地晃动起来，用她也无法察觉出来的撒娇语气说：“天快黑了，我不想在这里喂蚊子啊，小羽妹妹也是吧？你要是不想在外面吃饭，那我们回去，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虫鸣和流水的声音大了起来，唐芊羽安静的看着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但从余得甜的角度看来，她的目光里，像是莫名带了点绻意。
这让余得甜呼吸一滞，心里冒出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像她这样的人，承受不起那么重的寄托。
这是余得甜的心声。
像是察觉到她的退意似的，唐芊羽略为嘲笑地勾起唇角，上下打量她一眼，抽出自己被余得甜扒拉住的手臂，慢悠悠道：“真的吗？我怎么从来不知，甜甜你还有做饭这门手艺？”
其实，余得甜说完那句话以后，自己就先底气不足地后悔起来了。
做饭这门手艺，她向来都是十窍通了九窍，还有一窍不通的，也不知到底是谁给了她说出那句话勇气……
余得甜都快把肠子悔青了，挠头打哈哈道：“不然，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一来我做饭不是很好吃，二来我这肚子都饿扁了，也做不了饭了，万一在做饭时，我一个手抖或头昏什么的，这顿饭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可是，我今天不想在外面吃饭啊，”唐芊羽说，“毕竟，甜甜你都说要给我做饭吃了，不是吗？”
“啊哈哈哈，是啊，”余得甜被她气势所迫，后退一步说，“可是我肚子饿了，拿不动菜刀和锅啊！”
“没关系，家里的冰箱上还有很多东西，你可以随便吃点什么，先垫垫肚子，然后我们再一起吃你做的晚餐，”唐芊羽还不放弃，语气轻快地说，“毕竟，能让甜甜你亲自下一次厨，可是很不容易的，我很期待你的精彩表现。”
余得甜的眼泪早已经蒸发干净了。
她之前说过什么来着，余得甜倒霉，唐芊羽开心，对不对？
这不就是了？
可恶啊，这万恶的人间，根本就不值得的。
余得甜被迫低头，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当是社畜被无良老板强制上夜班好了。
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对唐芊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那我们这就回去吧，小羽妹妹？”
说完，自己先转身离去，带着一丁点的小怨气，快步回到车子停留的地方，打开车门，坐在位置上面，见唐芊羽也快到了，心里面起了点叛逆的心思，她拉过车门重重关上，那声音很大，余得甜心里舒坦了。
但她紧接着又心虚起来，这车一看就很贵的样子，若是搞坏了，她赔不起的。
思及此，余得甜的脑袋怂拉下来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许，她真的应该试着努力一下，和原主的家人那边搞好关系才对。
毕竟，对她来说，拥有女主一个靠山靠着是靠，若是再加上一个余家，也是能靠着试试看的。
拥有很多个优良选择的时候，能舒服躺着，绝不站着淋雨，实在不行就跑，都是多大点事，她以前不也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余得甜努力地给自己洗脑，最终，她在车子引擎发动的时候，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被迫给女主大人打工太难了，她要利用好所能把握住的一切资源，回到过去那种佛系的咸鱼生活。
毕竟，那才是最适合她的生活状态。
回去的路很长，余得甜本来是装饿的，这一路下来，肚子竟然真的饿了起来，跟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下室电梯门边，余得甜不肯动了。
偏偏唐芊羽还笑话她，说她娇气。
余得甜不知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就直接回嘴说：“我娇气一点怎么了？谁还不是个宝宝了？扶我，我走不动了。”
这是一种恃宠而骄的命令语气，余得甜本该反应过来的，但她确实是饿坏了，只是懒洋洋地靠在唐芊羽怀里，将一切交给了她。
唐芊羽看着她这副全心全意的信任状态，一时心情大好，便歇了要敲打她的心情，反而为她在自己怀里寻了处最为舒服的位置，与她相依偎着走进电梯里。
私家电梯里，除了她们两个再无旁人，唐芊羽很喜欢和余得甜一起呆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
就好像在那一瞬间的时间里，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她和余得甜这两个相依为命的人一样。
可惜，给她们相依为命的时间很短，短到唐芊羽还没彻底沉浸其中，它便结束了。
一出电梯门，余得甜便咸鱼翻身，小跑到门边按下了指纹，门一开就凭着直觉找到沙发所在地大字躺尸了。
唐芊羽看着她的背影，掐了恰人中，打开门边一盏较为昏黄的灯。
余得甜这小骗子哄她说要做饭给她吃，结果一回来就知道躺，别的事情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算了，由着她一次吧。
唐芊羽拾掇了一下自己，缓步走到厨房所在地，发现这里还算干净，她之前弄掉的锅，被余得甜捡起来倒扣着放在了壁橱上，不但位置没放对，还不知道洗了没有。
果然，她就不该对余得甜抱有什么希望的。
她很有理由怀疑，余得甜说的做饭给她吃，其实就是泡一包泡面给给她吃。
唐芊羽不想吃泡面，就只能自己动手做饭。
余得甜是被一阵让人想流口水的香味勾引了，才从梦中醒来的，这时的她，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揉着眼睛说了一句：“妈，我可以吃饭了吗？”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就是一怔。
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个孤儿，直到后来某天，她侥幸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被家里人领了回去。
那个时候，她大概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靠着父母的关系走后门，上了个修身养性的艺术类超一流大学。
可说到底，她和那个偏心的母亲的感情，并不算非常深厚，即便，她是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亲生女儿，也到底不如多年养在身边那位的一个哭闹割腕……
仅是这样，她便成为了一枚高贵的弃子，被仍在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坐拥金山混吃等死。
余得甜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她居然没有半点争取的想法，那明明就是她余得甜的亲生父母才对，可她却选择了对这种鹊巢鸠占行为冷眼旁观，也不知是不是被前面十几年的流浪浪丢了脑子。
余得甜脑子里，一直有些荒诞的想法，比如一切都是假的，她所拥有的人生是假的，很可能连她自己，也只是个受他人操控的假人罢了。
可如今这一声脱口而出的妈，真情实意到她心神恍惚。
她从来不曾对自己的母亲有过这般深厚的感情，那么还剩下供她选择的答案，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这很可能是原主残留的身体记忆在影响她，与她本人的关系，其实不大。或者说并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这，余得甜心里又莫名低落下来。
恰这时，唐芊羽脱了围裙朝她走来。
余得甜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唐芊羽的脸在暖化的灯光下，温柔得像个降落凡间的仙女。
仙女看着她，像是有点诧异、又像是有点怜悯和心疼，她像在一瞬间洞察了余得甜心里的想法，明白了她无有来处和去处的脆弱，她的步伐很轻柔，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又像是踩在了她的心间，一下又一下地以一种玄妙的韵律叩击在她的心门上。
余得甜不禁有些痴了。
没有来处没关系，只要有个能暂时停留的港湾就好了。
唐芊羽终于走到了她身边，她抬起了手，摸了摸余得甜的额头，见她还是有些迷糊糊的，便改为两只手一起，轻轻地捏她脸蛋。
“某些人啊，说要做饭给我吃，结果一回来就躺，该罚。”
这语气没什么生气的感觉，余得甜心里的警钟没响，便抬起自己的双手，去捂着唐芊羽的手背，求饶道：“好妹妹，就放过我这一次吧？下次不敢了。”
唐芊羽轻哼一声：“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分明敢得很。”
余得甜呵呵傻笑两声，试图把唐芊羽抓她脸蛋的手扒拉下来，奈何力气太小，死活拗不过她，整个人气成了仓鼠。
唐芊羽想着她还没吃饭，先放她去吃饭，其他的事情饭后再说，正要放下手，却见余得甜猝不及防地将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拿开，转而托住唐芊羽的脸颊，跟拿个心爱的玩具一样，放到眼前欣赏起来。
也许是这“玩具”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余得甜又贱嗖嗖地嘿嘿傻笑两下，紧接着迅速凑到那玩具脸颊旁边，随心所欲地啵了一口，那声音在庞大少人的房子里迅速传播，让人听得极为清晰。
唐芊羽的呼吸一重，那双看向她的眼睛，也随之变得幽深暗沉起来，偏偏余得甜本人还像只对眼前危险一无所知的小白兔似的，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好像最先在草地上扔下一根没烧完的烟花的人不是她一样。
唐芊羽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隔绝了余得甜那边的视线，也将她眼睛里浮现出的欲望色彩尽数关押起来屠戮殆尽。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是最容易产生肌肤饥渴的，这时候的余得甜，越觉得自己没有根，就越是想抓住点什么留住，可一旦等她不需要了，当时被她抓住的东西，最终也会无情地被她舍弃掉。
这一点，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此刻的余得甜很脆弱，需要唐芊羽的拥抱和爱的抚摸，甚至会因为这种渴望去主动做些什么。
唐芊羽想顺了她的心意，又不想因为这一时痛快，换来对方的距离与她越来越远，当真是如受烈火焚身，煎熬极了。
余得甜见她跟个榆木桩子一样直直站着，心里边老稀奇了。
嚯，女主大人居然也会害羞得不敢看她？
余得甜越想越乐，美滋滋蔓延开来，先前那些莫须有的惆怅，便也就在顷刻间消散去了。
可能是之前唐芊羽压制她太厉害，此刻骤然间发现对方弱势下来，余得甜心里，不禁起了与唐芊羽类似的玩弄心思。
她笑嘻嘻地将“木桩”抱住，对着她背后的肩胛骨掌匡两下，又凑近唐芊羽隐隐发红的耳朵旁边，学她那样吹了口气，老神在在地开口道：“小羽妹妹，你~怎~么~害~羞~了~呀~”
语气里的得意和荡漾的心情，她怎么也藏不住。
然后，乐极生悲的时候到了，“木桩”动了，只见她略弯了点腰，就将余得甜整个人高高抱起。
余得甜骤然陷入失重状态，脑子有点懵了。
即便她一直都知道，女主大人的力气应该挺大的，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女主大人的力气居然能这么大……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余得甜把心一横，要开始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