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与此同时。
导演组监控室内，一片死一样的安静。
无数个摄像镜头拍下的影像小屏幕悬挂满了整面墙壁，而此时居中的大屏幕上，在那被调动过来的图像里，每个人都亲眼见证着对他们来说堪称惊悚的一幕。
“……你们敢播吗。”男人低沉声线被收音器传回来，带上了一点磁性的微哑，在安静的房间里无比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而屏幕正中，那个传闻里极度性冷淡的圈内第一人半垂着眼，唇角微翘，这样近距离下冷淡又勾人的似笑而非的神情，无论视频或是照片，拿出去都足以叫任何ly发疯。
事实上，房间里不是禹神粉丝的导演组也已经快疯了。“祁、祁导，这两位是……是什么情况？”
“这个苏慕彤难道真的和禹神一ー”
“不可能吧？”
“所以之前那条‘来抱’的微博转发，果然不是组里的安排，而是他们的私人关系互动？”
“一个圈内第一人的天神，一个默默无闻的十八线………这个圈子不是一贯最现实了，为什么我今晚会过得这么幻灭？”
眼见导演组内部的某些隐性ly都要开始发疯
祁书黑着脸色，视线从居中的屏幕上移开。
他目光扫过躁动的众人，皱眉。
这才只是发现两人明显熟识就这么激动，要是知道了苏慕彤是蒋禹州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们还不得把监控室的屋顶掀了？看来得早作防备。
想完，祁书咳了声，清清嗓子。“这段剪掉。”
有人蠢蠢欲动，“祁导，我们真要听禹神威胁吗？＂
祁书斜了那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不然怎么，你还想播出去？”
“我就是心痒，这可是天神下凡啊祁导。这么大的噱头，要是我们节目能曝出去………”
“暂且不说蒋禹州我们得不得罪的起，只说这消息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放出，你知不知道ly在粉圈占多恐怖的比例，这个节目你不想拍了？”
祁书平常总挂笑，此时脸色一沉，全屋没一个敢和他叫板的。导演组不少人原本因为这爆炸消息有点热的上头，此时一个个也被吓回去了，全都低着头，没人说话。
祁书扫了一圈。
“还有今晚这件事，都把嘴封严实了。别人那儿我不管，但如果哪天让我知道这件事从你们谁口中传出去了——公司劳动合同里的保密条例不是白签的。别等到法务部送你们吃牢饭的时候，再来怪我没提醒你们。”
“是，祁导，您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房间里有人小心应声。
祁书这才转回头。
他表情不善地眯起眼，看向已经空了人影的那块居中大屏幕，半晌后又恨又恼又没法地磨了磨牙。
“蒋禹州你大爷……”
古堡的二楼长廊内，能睡人的卧室只有两间。
稍一讨论，六人便决定按男女分开，有里外两间的大卧室给四个男生，小卧室则留给苏慕彤和夏诗涵。
被这丧尽天良的节目组折腾了一晚上，六人多少都有些乏累，告别之后便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卧房内延续古堡风格，灯光暗得让人怀疑自己有眼疾。苏慕彤半摸着黑才找到盥洗室的位置。
卸妆和护肤用品倒是一应俱全。
苏慕彤刚俯下身，就瞥见了水龙头后，藏在镜子下，却又嚣张地探出半个脑袋的微型摄像头。
苏慕彤：“………”
这是要录播卸妆的节奏。
苏慕彤轻嘀咕了声，“节目组下限欠费啊。”
说完，她瞄了摄像头两眼，然后“趁其不备”伸手过去，快速把摄像头掰向里面。做完，她愉快安心地开始洗漱卸妆。
此时的苏慕彤并不知道，每个摄像头的底部都跟了一个非常精密的收音设备，再细小的嘀咕声也能被收录其中。
于是当节目播出后，苏慕彤自以为非常隐蔽的自言自语不但被节目组放了出来，还被加了丧心病狂的扩声、变音和字幕效果。
播出之后，弹幕里笑得东倒西歪。
【哈哈哈哈她是不是以为这么小声导演组听不见！】
【导演组：你完了，女人。】
【哈哈哈这是我见过的最记仇的导演组】
【苏慕彤掰镜头那个小表情笑得我满床找头】
【对对，对着个摄像头还要趁其不备一击必杀，她做完以后挺得意，肯定没想到身后还有两个，就地拍下她犯罪过程哈哈哈哈】
【行了别吹苏慕彤了，水军洗地？】
【要不是玩阴的抢了我们徐妹的名额，她一个十八线凭什么上节目，没本事就会耍心机搏出位，呕】
【楼上别酸。节目组都澄清了你们还没完？声明我路人，这第一期大家都束手束脚怕出错的情况下，苏慕彤表现得算可圈可点了，有什么好黑的】
【………】
后来自然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此时的苏慕彤全未料到。
卸妆洗漱之后做了简单护理，她便离开盥洗室，回到卧房内。
夏诗涵正坐在油灯旁的小沙发上。见苏慕彤出来，她站起身。
苏慕彤出声提醒，“盥洗室里镜子下面有个小摄像头。”
夏诗涵点头：“谢谢。”
苏慕彤压低声，“不过我把它扭到一边去了，你洗漱的时候往左站一点，它拍不到的。”
夏诗涵一愣，显然被这操作秀得不轻。几秒后，她不由轻笑，“还能这样吗？”
苏慕彤无辜：“他们有说不能吗？”
夏诗涵眼神闪了闪，继而乖乖点头。“好的。”
后来的弹幕：
【哇苏慕彤你这个魔鬼离我们小淑女远一点你在教她什么？】
【诗涵宝贝不要点头啊！你会被带坏的！】
【完了完了我们诗涵宝贝羊入虎口】
【…】
“对了，还有件事。”
苏慕彤突然想起来，转身喊住要进盥洗室的夏诗涵。
夏诗涵：“嗯？”
苏慕彤：“盥洗室里没有卫生间。”
“哎？”夏诗涵傻眼，“那我们………”
“进来前我看过，专用的卫生间在走廊对面，有个男女分开的标志。”
一听苏慕彤这样说，夏诗涵的表情露出明显的迟疑，“可是那个老人说12声钟声响起前最好待在房间里。”
“是。所以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喊我一起。”
“…”夏诗涵一顿。
苏荷跟着莞尔：“当然，我有需要也会喊你的。”
夏诗涵这一次的笑容真诚多了：“好。”
两人话声刚落，房门突然被人叩响。苏慕彤和夏诗涵同时看了过去。
“谁？”
“是我。”外面传来模糊而嘶哑的老者声音。
夏诗涵转头看向苏慕彤，尽管她努力压住了，但看眼神显然藏着些害怕。
“我们开不开？”
苏慕彤犹豫了下，向门外问：“你来做么？”
“两位尊贵的客人，我是来为你们送水的。”
“…”
苏慕彤回头扫了一眼房间，果然没有见到饮用水。
她稍松了ロ气，低声对夏诗涵道：“按照他说的，第十二声钟声还没有敲响，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还是小心。”
“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好。”
老者果然只是来送水。
一个凉水壶加两只杯子，杯子里还贴心地切了两片柠檬。
苏慕彤感动得不轻，不过接过去的时候还是谨慎地问了句：“大爷，这水里应该没放安眠药什么的吧？”
老者：“……”
大爷？
老者气得差点站直了身，咳嗽几声才压住，嘶声道：“我的主人是高贵的存在，怎么会做这种卑贱的事情？”
苏慕彤竖起拇指。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请慢走。”
苏慕彤关上门回来，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了桌上，然后便托着腮坐在桌边思考起来。
夏诗涵洗漱出来，见桌上两杯水和桌旁的人都一动未动，好奇地问：“怎么了？”
苏慕彤被叫回神，抬头。
迟疑之后，她实话说道：“我怀疑这水有问题。”
夏诗涵一愣，“你刚刚不是都问过………”
“唔，不一定是水里有问题，只是这水的问题。”
夏诗涵：“”
两人坐到桌角，凑头在一起，苏慕彤指着托盘。“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来的，但是至少走了一段路，所以托盘上还溅了水渍。”
“咦……真的有。可这个好像说明不了什么吧？”
苏慕彤点了点其中一个杯子，“你看杯子，倒得很满很满一一明明壶里水满，又要经过一段路的运送，他为什么要在两个杯子里倒满水、而不拿两个空杯子？
夏诗涵怔了怔，下意识地点头。“确实很奇怪。”
苏慕彤叹气。“所以，虽然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我们还是尽量别喝了。”
夏诗涵犹豫，“可是节目组真的连水都会做手脚吗？”
苏慕彤眼神微动。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节目组的下限真是低得不可揣测啊。”
后来的弹幕：
【哈哈哈苏慕彤快收了神通吧！导演组已经盯上你了！】
【我作证，导演组心眼超小】
【不过她到底想到什么了，怎么我就没想到？好奇。】
【好奇＋1]
【我盲狙一个心理暗示】
【同楼上，我也这么猜】
【……】
洗漱之后，苏慕彤和夏诗涵一人一半平分了大床。
料定这昏暗的房间里不知道藏了几个摄像头，两人都是直接卷着被子睡下的。
片刻后，第十二声钟声在古堡内音乐响起，房里的灯火随之熄灭。一切都安静下来。
然而就在灯灭了大约两分钟后，无边的黑暗中，突然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从长廊外飘了进来。
像是一个女孩儿．……在唱歌。
“！”
床上的苏慕彤一个激灵就清醒了，鸡皮疙瘩爬了满身。
“苏、苏慕彤………你听见了吗？”
夏诗涵在黑暗里的声音抖得可闻。
苏慕彤咬了咬牙，伸手用力一掀被子一一把两人脑袋蒙上了。“我们睡了，听不见。”
“可是…”
“按古堡内时间流速，这就是半夜十二点。这会儿鬼哭狼嚎的小姑娘，肯定不是在等我们打赏飞机游艇火箭炮。”
“那隔壁他们会不会有事？
“我们自身难保，就别想他们了。”
“那他们四个里不是还有你的两位偶像么？”
苏慕彤叹气：“爱情诚可贵，追星价更高。若为小命故，两者皆可抛。”
夏诗涵一噎，不由失笑，掩藏的本性露了个头：“还有么？”
苏慕彤这次多思考了两秒：
“嗯……爱豆千千万，不是不能换。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夏诗涵：“佩服。”
这一插科打趣后，两人总算脱离恐惧，渐渐睡去。
而后期弹幕在此处已笑疯：
【哈哈哈哈我的妈这是什么作诗鬼才？】
【诗涵宝贝都说出服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若为小命故两者皆可抛，这也太真实了】
【不不不禹神你别听她胡说，我们才不是这样！】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刚哭声一出，苏荷立刻就把夏诗意一起护住了，那可是本能反应】
【+1，我看到了】
【之前真以为她特别讨厌呢，可是看起来一直在照顾我们诗涵宝贝哎…】
【洗白狗又来了！抢了徐妹名额！呕！】
【楼上到底哪来的疯狗？】
【徐沂粉丝还是水军有毒吧？这节目里又没有你们蒸煮，跑这里一直刷什么存在感？】
【对徐沂本来有点路人好感，恭喜你们败光了】
一晚上在混沌和噩梦里度过。
第二天早上醒来，苏慕彤顶着两个黑眼圈，眼神空洞怨念。
她和夏诗涵都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苏慕彤绷着一张娇俏的脸蛋，面无表情地下床。
夏诗涵醒神很快，“苏慕彤你小心点，不知道是什么人……”
苏慕彤这会儿已经睡懵了，脑子混沌，理智全无，闻言眼皮都不抬，伸手去摸旁边的板凳，面无表情：“是鬼我今天也捶死它给你做成早餐。”
夏诗涵：“…………”
夏诗涵极轻地咽了下口水，“我我我不饿。”
苏慕彤已经杀气腾腾地走过去，用力拉开了门：“嘉宾也需要睡——”
房间内，夏诗涵没来得及看清门外的情况，只听话声戛然一停。
一秒后，“砰”的一声，门被苏慕彤甩上了。
夏诗涵吓了一跳，打个磕巴。
“门外是什么？比鬼都………都可怕吗？”
苏慕彤呈大字型，背抵着门，艰难地开口：“不是鬼，是蒋禹州。”
“啊？禹神在门外，那你怎么？”
“我只是想到，我此刻的形象可能更像鬼。”
夏诗涵：“……”
下一秒，不用苏慕彤再多说，两个女人一齐冲进了盥洗间。
五分钟后，两人进到了隔壁房间。
几乎是刚进门，苏慕彤就察觉不对，下意识开口问：“裘前辈呢？”
蒋禹州眸里起了微澜，但未言语。
邹瑜哭着脸，最后还是齐格飞上前，将手里一张长方形的卡片递给苏慕彤。
“人……不见了。床上只剩下这个。”
苏慕彤心里咯噔一下。
她和夏诗涵一齐低头看向手里的暗红色卡牌。
卡面上只有一句话，是扭曲的花体，每一笔都像是要滴下墨汁，带着莫名的诡异：
【不听话的孩子都要受到惩罚】
“反面还有。”
苏慕彤闻言，将卡牌翻过来。
反面是一幅画。
画里的地上跪坐着一个低垂着头的长发女孩儿，她的背后展开白色的宽大羽翼。而另一道完全隐没成漆黑的阴影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长剑，劈在女孩儿的羽翼根部，暗红色的血染满了地面。
“天使”断翼。
苏慕彤心情复杂地抬头，恰对上蒋禹州漆黑的眼。她怔了下。
这大概是第一次，她在蒋禹州素来冷淡的眼底看到躁戻压抑的情绪。
原来……
禹神也会有这种情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