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古堡内是长久的沉默。
老者不知道是不是噎住了，没有说话，而其他嘉宾陆续回过神。
齐格飞压着笑意发问：“苏慕彤，你为什么这么说？”
苏慕彤放轻声音，“刚刚不是分析过了？这种恐怖故事开头里出现的看似无害的npc，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不是个好人。”
夏诗涵好奇地凑过来：“剩下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呢？”
苏慕彤：“不是个人。”
老者：“………”
似乎隔空感受到了老者的怨念，剩下的几个嘉宾也终于忍俊不禁。
而此时，老者终于再次嘶哑着嗓子开口：“老仆我的命自然不值钱，只是这林密堡深，没了老仆我的指引，恐怕几位尊贵的客人会迷路到魔鬼那里去，到时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瑜往回缩了缩，“这次我听懂了，翻译过来就是不能打死，不然我们没办法往后走剧情。”
“嗯。”苏慕彤若有所思地点头。
齐格飞：“那就不打了？”
邹瑜迟疑，“师哥，你想试一下吗？可是这里太黑了，看起来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
苏慕彤回神，听到师兄弟俩的讨论，哭笑不得。“你们怎么还真研究起来了？”
邹瑜迷惑，“刚刚不是小姐姐你提的建议吗？”
苏慕彤笑道：“我是想试探一下。”
“试探什么？”
“设定。”
最后一句话却不是苏慕彤说的。
她听到后，和其他人一样意外地看向身旁一一蒋禹州垂着眼，神色清冷。
察觉苏慕彤视线，他方一抬眼，“你不是想试探这期节目的世界观背景设定么？”
旁人听的一头雾水。
裘辰逸却眼神一闪，笑了。
“是想根据他做出的反应，或者说出的话，来判断我们到底是进入了怎样的一个故事吗？好聪明又直接的做法。”
有了裘辰逸这句解释，另外三人恍然。
邹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问：“那他刚刚的话里有什么线索吗？”
齐格飞和夏诗涵异口同声：“魔鬼。”
苏慕彤点头，“西方玄幻设定。好消息是我们今晚不需要担心遇见贞子那样的鬼了。”
一提贞子，刚兴奋起来的邹瑜又怂了，就近往裘辰逸身后蹭了蹭，目光在四周转着。
夏诗涵脸色发白，但声音还努力压稳：“坏、坏消息呢。”这次是齐格飞接话，笑容促狭。
“《死神来了》，夏小姐看过吗？”
夏诗涵一张小脸顿时吓得煞白。
几人讨论间，老者似乎已经不耐烦了，嘶着声问：“尊贵的客人们，还有其他吩咐吗？”
嘉宾间交换眼神，齐格飞出声问：“一楼的灯火是坏掉了？”
老者沉默几秒，不情不愿地说：“没有。”
“那我们想参观一下。”
老者站了许久，扭头，“那跟我来吧。”
随着老人移步，这一楼古堡内就像是有了感应。模糊的油灯灯火，在几个黑暗的空处凭空亮起。尽管仍旧昏暗得难以看清，但至少能辨别基本的轮廓了。
一楼看起来只是个茶话厅。
从几人站着的玄关绕过墙壁，下两阶台阶，便进到厅内。
厅内空旷，只有一张长桌。木质老旧，色泽棕黑，桌面上落满了灰尘，似乎久已未用。比较诡异的是，那长桌外，只在一头着一张高背椅。同样是棕黑色古木的椅架，座垫和靠背处包裹着看起来柔软的黑色皮革，皮革上隐约拓着看不清的纹路。
似乎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都落上那椅子，老者站了片刻，突然开口：“几位尊贵的客人中，有一位更为尊贵的存在。”
“”
众人抬头。
老者手里提着的油灯晃了晃，他嘶哑着声音笑起来，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一位……天使。”这话声一出，苏慕彤和夏诗涵立刻成为了房间焦点。
苏慕彤尴尬了下，“按照西方的创世神话，各阶天使其实都以男性为主。”那个老者微微抬身，似乎从那枯草似的乱发里深看了苏慕彤一眼。
苏慕彤肝胆一颤。
却见老者再次佝偻回去，“这位美丽的小姐说得没错…………不过这厅中的高背椅，是古堡主人的物品，它有一种特殊能力，能够分辨出几位当中的那个更尊贵的存在。”
邹瑜恍然，“师哥，这个意思是不是就是说我们触发新剧情了？”
齐格飞正在思考，闻言点头，“而且应该是不在这个时刻触发的剧情一ー不然他刚刚也不会一点不提醒、还那么不情愿。”
老者：“…”
夏诗涵犹豫了下，眼底露出点期盼：“那我们要不要试一下？”
“既然是新剧剧情，无论如何都要走的。”齐格飞看向其他人，目光在苏慕彤那里多停留了下。“苏慕彤，探寻一楼的意见还是你提的，你怎么看？”
苏慕彤像是突然回神，“……啊，我没意见。”
“裘前辈？”
“我也都可以。”
老者退后了一步，“既然几位都同意了，那只需要按顺序，依次就座——神物有灵，自会做出判断的。”
“尊贵的客人们，谁先来？”
几人自然是推辞一番，最后由邹瑜第一个上前。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高背椅前，几乎扎了十秒钟的马步，才不安地坐上柔软的皮质座垫。几乎是他刚落座的刹那，安静的古堡内突然响起冰冷傲然的声音：“愚蠢的凡人，汝也配玷污吾的身躯？”
邹瑜显然没想到这把椅子还会说话，被吓得几乎跳起来，惊魂未定地冲出去，迎空一跳，双手双脚抱住前面的人便带着哭音号了起来——
“师哥师哥师哥这椅子成精了！!”
众人：“……”
齐格飞在不远处幽幽地叹了ロ气，“一切好说，不过你先放开裘前辈。”
邹瑜：“”
邹瑜一低头，发现被自己八爪鱼似的抱着的男人还真不是齐格飞，而是面带绅士微笑的裘辰逸。
邹瑜：“对对对对不起裘前辈！”他慌忙跳了下来。
裘宸翔眼神一闪，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
而在邹瑜之后，从夏诗涵，到齐格飞，再到裘辰逸，无一例外均遭受了那只“成了精”的椅子无情而冰冷骄傲的嘲讽——“愚蠢的凡人，汝也配玷污吾的身躯？”
一句话愣是听了四遍。
最后只剩下苏慕彤和蒋禹州两人。二人对视一眼，苏慕彤看向旁边佝偻着背吃瓜看戏的老者，“你确定我们之中一定有一个？”
老者幽幽道：“当然。”
苏慕彤看了蒋禹州一眼。“那我先来。”
在后来播出时，这里的观众弹幕刷的最快：
【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她在……维护禹神？】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很明显，无论倒二是不是，倒一都不需要再被那只成精椅子再“辱骂”一遍了】
【维护也很正常吧，她只是个小十八线，都不知道怎么进的节目组，能和我们禹神比？】
【楼上假粉，禹神亲自维护的后辈，你还出来踩？】
【就是。不管以前怎么说，从这事起，为了天神我也绝对不黑苏慕彤了】
【+1】
而此时，从没上过综艺的苏慕彤自然不知道之后的弹幕会如何评价她的作为。
她考虑的也确实只是自己和蒋禹州的咖位不同一一她就算被这椅子嘲一次也没什么，但如果禹神被一只椅子嘲讽“愚蠢的凡人”………
啧，节目组怕是不想干了。
苏慕彤这么一想，已经确认这“天使”十之八九就是蒋禹州了。
不过她还是按部就班地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往椅子上一坐，丝毫没有其他几人的拘谨。
意料中那高贵冷艳的“愚蠢的凡人”开头并未出现。椅子沉默了。
苏慕彤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她就听见那椅子一反方オ的冰冷骄傲，而是谄媚娇羞地开口：“亲爱的天使大人！您卑贱而虔诚的莫卡维椅向您致以它最诚挚的爱意和问候！”
众人：“……”
苏慕彤一噎。几秒后她回神，尴尬地笑着起身：“我猜它应该是设定成只对倒数第二个人这样说…”
几乎是她话声刚落，就听身后的椅子谄媚又委屈：
“不是这样的天使大人，您的莫卡维对您的爱意忠心耿耿！”
苏慕彤：“…”
这还是个人工智能。诡异的沉默里，老者突然桀桀地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的天使已经诞生了啊。存在千年的古堡，终于迎来它最尊贵的客人了。”
“主人啊，您一定很高兴吧？”他话声一落，方才椅子的位置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六人甚至还未来得及转头去看，就见同时，茶话厅里原本亮着的四盏豆粒大的灯火陡然泯灭。
整个古堡刹那间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阴沉的风声从角落里吹起，撕裂开静谧的黑暗，冷意攀上每个人的心头。就在此时，二楼的黑暗中突然响起幽远模糊的钟声，一声压着一声，伴随隐约而起的若有若无的诡异乐音，像是藏着哀嚎和狂笑，那可怕的声音在整座古堡内隐隐回响
这次连苏慕彤也吓白了脸。
所幸须臾后，音乐消止，烛火重燃。
而原位上的椅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又过几秒，钟声也终于结束。
几人终于回过神一一方才大约是惊吓过度得几乎傻了，竟然连邹瑜都没有叫出声。
而到光线回归，哪怕只是昏黄模糊，但还是让苏荷始终紧绷的身体蓦地一松。她只感觉背上一层冷汗，无意识地喃喃了句：“十一。”
“什么？”站在她旁边的齐格飞问。
苏慕彤回神，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打了个激灵才苦笑着道：“那个钟声，响了十一声。”
旁边裘辰逸看了她一眼，绅士地笑着：“这种时候还能计数，苏小姐有点可怕。”
苏慕彤：“……”
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的，明明你オ可怕吧。
邹瑜和夏诗涵一个比一个小脸煞白，哆哆嗦嗦地看着几人，似乎连话都不太想说了。
“尊贵的客人们，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的老者突然声音嘶哑地开口。他桀桀笑了两声，这次竟直接转身走出茶话厅，然后径直往黑暗里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走。一边走，他的声音一边远远地传回来。
“古堡里的时间流速，有时候与外界并不相同。第十二声钟声响起时，如果尊贵的客人们还没有回到房间里，那可能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楼梯下。
嘉宾们对视几秒，二话不说，转头跟上。
从转过一百八十度的楼梯上到二楼，入目所见的只有一条长廊。
长廊的两边一共两盏豆粒大的油灯灯火，光线被灼得扭曲而昏黄，让整条长廊看起来都多了两分诡异的味道。
而长廊的尽头没有窗，不知是原本就没有，还是被人封上了。
苏慕彤之前便走得很慢，此时更是落到队伍的后方，自己一个人声音极轻地念着什么，手指也不安地攥紧了。
无论旁人如何，蒋禹州始终走在她的身后一步外。
等此时已经上到二楼转过拐角的众人停了下来，落在最后的蒋禹州察觉动静，倾耳去听，却只听到女孩儿声音含糊还带点抖地反复咕哝：“这是个综艺这是个综艺这是个综艺……”
自我催眠似的。
蒋禹州一怔。
片刻后，一点无奈的笑意划过他漆黑的眸子。
他伸出手，拉住了女孩儿的手腕，然后在她回神前，伸手轻捂住女孩儿的嘴巴，把人压在拐角前的楼梯墙壁上。
苏慕彤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被挡了回去。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借着长廊那边漏出来的模糊光线，蒋禹州分明看见女孩儿的眼睛里已经涌上水光。
他无意识皱起眉。
胸口像是被什么厚重的东西闷住了，传来窒息的痛感。
蒋禹州没顾得去梳理。
被他压在墙上的女孩儿看清了是他，身体似乎蓦地脱了カ，一下子便松懈下来，狼狈地低头去掩眼底的泪。
蒋禹州无声一叹。他向前俯了俯身，尽可能地贴近女孩儿耳边，以确保已经走过楼梯拐角去的其他人听不到声音——“这确实只是综艺，你怕什么。”
苏慕彤低声，音线发颤，想强挤出个笑却做不到：“我知道………”
“你看这个。”
蒋禹州示意了下两人身侧。
苏慕彤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声回头，跟着便见一个被商骁捏在手里的黑乎乎的小东西。还有点眼熟。
苏慕彤定睛看过两秒，呆了下，“这是……”
“微型摄像头。”
苏慕彤：“……我认识，可是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蒋禹州淡淡道：“我随手摘的，刚刚就在你身后的墙角一一后面还垂着线，看到了么。”
苏慕彤：“……”
苏慕彤几乎要破涕为笑：“节目组知道你会这么干吗？”
“谁让他们吓你了。”蒋禹州一顿。
“而且，线没有拔掉，它还能正常使用。”
苏慕彤的笑意蓦地滞住。
“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还能看见我们……”
她转头，看了看那个几乎贴到两人面前的摄像头，跟着猛地回神，伸手就想推开把她堵在墙壁和身体之间的蒋禹州，语气惊慌：
“那你还…”
蒋禹州勾住她的手腕。“没事。”
苏慕彤压着声音，眼神着急，“这是录节目，怎么会没事？”
蒋禹州唇角极轻地一翘。
他半垂着眼，望了苏慕彤两秒，手腕抬起一一那摄像头被直接拉到两人身侧，他微转身，淡淡一瞥。
垂眼睨着镜头，男人笑得冷淡又勾人。“你们敢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