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再坚强的母亲，听到自己的孩子说想吃蜘蛛也会崩溃。秦可佯装不经意地揉眼睛，把眼泪擦掉，吩咐老吴：“给他煮完粥，我下班去看他。”
说完几个工作人员出现在画面里，秦可挂掉了电话。
“我要看蜘蛛，”秦卓咳嗽两声，像是才反应过来，“不是吃蜘蛛。”
老吴和李阿姨松了口气。
“要会结网的那种。”
不是吃蜘蛛就好，老吴赶紧吩咐手下的人去买蜘蛛。现在已是深秋，会结网的其实都死的差不多了，但好在不是冬天，还是可以购买得到的。
裴双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默默地关门来到外面。因为害怕会出意外，所以他们不能走远，吃饭就站在走廊里吃。
这对裴双有些困难，她把餐盒放到地上，忍着羞耻感用勺子挖着吃。
要是裴合看到了，可不得把他心疼死。裴双哼哼唧唧，吃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吃完。
病房里一直有人，裴双其实不太想进去。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伙人护送着一个玻璃盒，如临大敌，满头大汗地跑到门口。裴双乘着这个机会，一起钻进房间。
秦卓的精神不太好，他断断续续地入睡。听到动静，他示意老吴扶他起来，把蜘蛛放到他面前。
玻璃盒盒底垫着一层草，里面一共有三只蜘蛛，此刻都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秦卓如获珍宝，抱着玻璃盒，那模样真的恨不得要把它吃了。
裴双蹲在角落观察，她想不通渡鸦为什么要杀这样一个小孩子。
a、高江时，秦卓，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吗？
都是男人？
裴双搓了搓鸡皮疙瘩，名单上也有女人的名字，不能这么片面。
安全部八号大楼，督导员办公室。
顾云舒把项链里的数据导出来、上传、整合并和裴合收集到的进行对比，分析。
总部位置工业园区？裴合搜集到的是每个地区都有一个总部，真正的总部是无形的。核心领导在哪儿，哪儿就是公会的总部。裴双收集到的这个，应该是南市东区的总部。
里面有武器，甚至还有脑机研究。顾云舒不得不重视起来，在安全部的辖区内，可以说是家门口，拉塞尔公会居然如此猖狂。他立即请示组长，让其查封这个工业园区。
为了保护前不久刚刚去过总部的裴双，方法还必须得迂回点。秦修把一个本该缉拿在案的罪犯逼到了这个工业园区，让他在里面躲猫猫。在他躲进别的厂时不抓他，把他一步步往总部所在的那个大楼逼。
终于在罪犯躲进去后，底下的小组出动，像猎豹一样冲进这个大楼，势必要把里面的黑恶势力撕碎。
然而进去的时候，那个罪犯却突然消失了。负责人彬彬有礼，让他们出示搜捕证。秦修出示以后，检查起这栋大楼。
整个过程负责人都没有阻拦，在搜查到那个配有脑机的房间时，负责人出示了他们的资质证。
他们是一家生物工程公司，主打研究如何通过神经接驳技术，让残疾人更好地运用现代医疗器械。这种公司必须取得资质才能创办，他们手续齐全，不存在违反任何法律。
当初脑芯片的研究被禁止，可是脑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完全是脑芯片。
秦修也没有办法一口咬定他们所做的是违法的，于是只能去搜索武器库。但是整栋大楼也没有武器库，负责人一口咬死大楼没有暗道。
秦修一行人无功而返，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见到了那个罪犯的尸体。他被人扭断了脖子，丢在了垃圾桶里。
手法之残忍，让这支小队都颤了颤。
一个人或许可能会激情杀人，也可能报复杀人。但因为受害者会激烈反抗，再加上从来没有任何经验，所以受害者的尸体一般都会有外伤，且作案手法也极其粗糙，漏洞百出。
但是这个罪犯，身上没有一点外伤。由此可见他是猝不及防被拧断了脖子。
电视剧里可能会有这种情节，但是现实生活中，就算一个大力士去杀十分弱小的瘦子，几乎都不可能成功！
作案人手法娴熟，且对尸体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居然如此猖狂，令人不寒而栗。
秦修把尸体带了回去，要进行刑侦技术分析，结果还需要几天才能出来。
在此期间，顾云舒把黑匣子里的视频连同柳溪的尸检报告一并传输给艾琪，让她分析视频中黑刀男的觉醒能力。
艾琪是研究觉醒者方面的专家，很快就回复道：“这个超凡能力市面上并没有流通过，不过我见过它。正常的超凡能力都以自身身体为出发点，不过也有几种少数的，会借助外物。像他这个，就是借助那把黑刀。目前这个超凡能力还没有命名，就暂时叫它‘附魔’好了。一旦觉醒者动用能力，他们手中的锋利物品，哪怕是一把菜刀，也能取得附魔效果，杀伤力极大。”
“它的弱点是附魔效果持续时间短，三到五分钟，且有冷却时长，根据使用者自身能力长短不一。”
顾云舒把这些信息整合上传，备份到项链里，准备下次带给裴双。
他回放视频，让无方截图分析黑衣男，意料之中，公民信息库，没有这个人。他把照片上传到嫌疑罪犯系统，和温朗一样，列为危险人物。
他开始回忆昨天裴双讲的话，她说她看到了一份暗杀名单，里面有高江时。再联合之前说的要杀掉a，渡鸦要做什么？
两个人不能做数据分析，很难得出结论。顾云舒打开内网，搜索渡鸦，电脑上跳出一系列新闻。
联邦成立已久，由于贫富差距大，恶黑势力频出，摘掉一个又会冒出另一个。
臭名昭著的南市北区就是一个，北区特别大，曾经新上任的安全部部长下定决心要把北区荡平，他集结了近上千名治安官，拿着手榴弹架着枪准备一步步推平。却没想到遭到反扑，里面的居民既可怜又凶狠，在面对治安官时举刀相向，在面对镜头时泪流满面。
那次安全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北区没有武器的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四处溃散，说政联邦迫害他们。这引发大量负面的世界舆论，那以后安全部部长被撤职，北区也没人再敢管。
况且财阀实力雄厚，在本该光明的大地上滋生出腐烂的花。安全部经常调查调查着，就会接到上头指示，不要再揪着案件不放。由此可见联邦内部乱成什么样子。
顾云舒也是在成为督导员之后才了解这些的，理想被现实狠狠删了一巴掌后，他没有一蹶不振。既然他改变不了腐烂的花，那就保持本心，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他的眼睛如同扫描仪一样工作着，大脑急速分析。
渡鸦出现得比拉塞尔公会晚，更为神秘，且和拉塞尔公会之间是敌对关系。
能招募到觉醒者，那么势力必然也十分庞大，可是搜集全网数据之后，能得到的有用信息也寥寥无几。
大多是杀人案件，顾云舒不厌其烦，一个一个点进去，把受害人的生平、年龄、相貌、身高体重一一对比。
数据一整合，发现他们所杀的人70％都是觉醒者，普通人极少。
但是只有这一点压根说明不了什么，他们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把目光集中在那些死亡的觉醒者名单上，一共14人。超凡能力分别是真相之眼、预言家、时光洪流、烹饪技术、无形之鞭、纺织之锤、梦魇、伪装者、歌唱家、性别转换、心灵手巧（园艺）、大力士、过目不忘，点金成石。
超凡能力大致分为职业性和非职业性。职业性超凡能力诡异强大、而非职业性有的稀奇古怪、有的简直令人啼笑皆非，没什么杀伤力。但是这也只是大概，例如无形之鞭和点金成石都是很厉害的本事。
这些觉醒者的超凡能力没有重复的，范围很广，找不到相通性。且觉醒者分布在各行各业，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关联。
渡鸦杀人，一定循从某种规律。只是这个规律隐藏得很深，顾云舒需要好好地去调查一番。
他列出人物名单，圈出第一个人名，这是安全部的一名员工邵淳，在三年前外出任务死亡。当时渡鸦的人很嚣张，自己暴露身份，杀了之后还从容不迫说出自己的来头。
这名渡鸦人士于两年前被逮捕，拒不交代渡鸦的其他信息，后在监狱里自杀。
顾云舒申请权限，得到了邵淳家人现在的居住地址。
他费了一番功夫，提着水果敲响了他家的大门。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出来开门，她探出一个脑袋很警觉地问：“你是谁？”
晚上十点，秦可打了通电话，抱歉跟秦卓道歉：“妈妈今天有点忙，明天再去看你。”
秦卓习以为常，表情没有变化。
病房里人很多，有三个保镖杵在窗前，两个保姆守在床前，老吴坐在沙发上。确认秦可不来后，老吴让秦卓赶紧休息。
秦卓手指着房间里的人，难受地摇头：“让他们都出去。”
老吴焦急道：“这些都是保护你的人！少爷，听话。”
秦卓很固执：“他们在我睡不着。”
秦卓从小睡眠浅，有旁人在就睡不着，这点老吴是知道的。考虑到秦卓身体非常虚弱，需要休息，他不得不忍痛让两个保镖离开。
“全部。”秦卓的语气很轻，但里面却透露着不可置疑的决心，“我很累，我想休息。”
老吴十分犹豫，“那让李阿姨和她陪着你。”
她指的是裴双。
反正他们就在门外守着，有什么动静随时可以冲进来。
“她，留下。”秦卓靠在椅背上咳嗽，李阿姨又怒又心疼，顺着他的后背给他喂水：“少爷，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可是从小就伺候你的，那个人是刚来的。”
裴双一脸无辜，她还不想一个人守夜呢，万一这瓷娃娃受点伤这秦家可不得吃了她。
“不要，出去！”秦卓罕见地发了脾气，把手边的水果盘子扫在地上。
因为这一动作，他咳得面色潮红，气喘吁吁。
李阿姨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老吴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让其他人都出去了。他自己却没走，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陪着少爷他不放心。
秦卓烦了，他捂着头大吼大叫，一边的生命监测发出警报。
“出去！出去！你们全都出去！”他怒吼道。
裴双第一个就想溜走，老吴脸色铁青的拦下了她。
“好好好，我出去。”他退到门外，关上门，立即打开病房的监控。
老吴走了，秦卓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他注视着天花板，但是却仿佛透过天花板在看别的东西。
裴双觉得这人怪怪的，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不料秦卓缓缓转头，突然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尤未。”
秦卓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名字，问完这一句他就撑着被子想下床。
裴双用一根完好的食指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了回去。病弱夺去了他的健康和力气，他无力挣扎。
“扶我起来。”就在裴双以为没事了的时候，秦卓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虚虚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不然我就说你想害我，外面的那群人我说什么他们都信。你不想没工资也不想坐牢吧？”
裴双不可思议：“你威胁我？”
“我只是想坐起来。”秦卓突然又换了一副大白兔的无辜模样，还晃了晃她的手腕：“尤姐姐。”
裴双手伸进被窝里，抵住他的背把他扶正，他的体重轻得可怕。
秦卓坐正后费力地掀开被子，对窗口望眼欲穿。
“尤姐姐，你把我扶到轮椅上。”秦卓解开手上的各种线，慢吞吞地挪到床头的轮椅那儿。
门外的老吴看得面目扭曲，“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不知道帮少爷一把吗！”
裴双不是不想帮，而是不想担责。但看到秦卓那半死不活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过去用肩膀抵住他，让他慢慢坐到轮椅上。
轮椅是电动的，只需要操作几个按钮就可。
秦卓来到窗前，伸手扣住窗户的锁扣。
裴双眼疾手快，“啪”一下打他的手背，让他放下去。“你再这样我喊人了，要赏月还得开窗户不可？”她也威胁他。
老吴恨不得冲进去把她打一顿，但是为了少爷，他忍住了。
房里秦卓摸了摸手背，没有反驳。他仰头，一直保持那个姿势，也不嫌累。
裴双半弯腰，顺着他的角度去看夜空。
点点星星点缀着广袤的夜空，但因为医院橙黄色的灯光，又隔着一层玻璃，她看到的夜空是雾蒙蒙的，泛着黄色的光晕。
她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在看什么？”
“天空。”秦卓答道，他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昏暗的夜色之中，探寻着投影在眼里的星星。
“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一片模糊，是毫无边际的虚空。只要我前进或者后退，虚空也会随着我的步伐改变位置。”秦卓说道，“我一直在试图靠近它，想揭开它的面目，可是一直不得其法。”
看得出来他很困惑，但是裴双无法与他共鸣。
她盯着床头的那些蜘蛛，有一只已经死了，另一只躲在角落，还有一只在织网。
竖线全部织好后，它回到轴心，一圈一圈地开始织横线。
白色的丝线丝丝缕缕的从它的纺织器吐出，渐渐的，一张小网出现了。
可惜它在做无用功，没有猎物。
“如果把盒子打开，那么猎物就会主动扑上去。”秦卓说道。
裴双对蜘蛛不感兴趣，她托着下巴，无聊地拨弄自己的手指。
“尤姐姐，我想睡觉了，你能把我扶到床上吗？”秦卓见她不理自己，也不生气，温和地请求道。
裴双伸出一根手臂，让他借力回到床上。秦卓喝了水，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入睡。
裴双觉得很烦躁，但她不知道这股烦躁从何而来。她打开门，门口围着一群人，老吴率先进去，确认秦卓的安全后松了口气。
他没有骂裴双，眼神复杂地让她去休息。她主要负责白班，夜班会有另一队人来照看秦卓。
休息室就在隔壁，裴双简单洗漱下，却很难入睡。即便睡着了，也很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她被李阿姨支配去两公里外的水果店买水果。裴双想着换班时间还没到，自己刚好也想出去逛逛，就答应了。
回到医院，她坐上电梯，看着显示屏的数字一点点变化到33
叮，电梯门打开。
吟唱声在整个楼层响起，拐角处，两个暗镖倒在地上。
歌声似乎与空气纠缠在一起，黏腻而令人昏沉。裴双靠着电梯，手中的水果滑落，趁着还有最后一点理性，她咬牙把自己的一根固定指套掰弯。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大脑运行起来，她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
温朗！
居然又是他！
她甚至还听到了他的抱怨声：“最近……的人越来越多了，烦死了，我伤口还没好，就被叫来干这种活。琼恩，你特么能不能别打游戏了！”
“吱”的一声，他似乎推开了秦卓的房门。
裴双掐着大腿，让自己跑起来，她看到门口的那群保镖无一例外地全部躺在地上，老吴也是，不知是死是活。
她冲进病房，琼恩和温朗站在床前。琼恩大刀已出鞘，刀上泛着隐隐的白光。
他缓缓把大刀上举，手腕微微往下，一个即将挥砍的姿势。
“不能杀他！”裴双用尽毕生力气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