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英雄救丑 和好如初
23英雄救丑 和好如初
过了几天，傅庭玉在一旁写作业，傅思文突然道：“蒋独立真可怜，他把鞋弄丢了，被他妈狠狠打了一顿。”
傅庭玉愣了一下，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傅思文又道：“蒋独立拿自己的压岁钱买了一双一模一样的新鞋，骗他妈说他找着鞋了，他忘了把鞋放在房顶上晒了。”
傅庭玉张了张嘴，“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了。
丢鞋事件过去以后，二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傅庭玉心生嫌隙，蒋独立像没事人似的依然每天准时到她家报道。
蒋独立不知从哪弄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跟傅思文两人在屋子里玩，今天拿辆玩具车模型，傅思文兴高采烈的安装好电池，地上拼好玩具车道，两人比赛谁的车跑的快，明天端来一锅香米问傅庭玉香不香，傅庭玉闷闷的看着他，奇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吵了架一点儿也不记仇，反而越吵越亲近。
傅庭玉不赶蒋独立走了，任由他把她家翻个底朝天，默默的回到自己房间，把房门关上，不跟他说话，她无奈的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蒋独立忘性极大，天大的事笑笑就过去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张旗鼓的来，敲锣打鼓的走，傅庭玉骄傲且自卑，有点小心眼，更不会降低姿态主动道歉，虽然心里有对方，可蒋独立不跟她道歉，那么她是永远不会开口。
学校的围墙有一处缺口，因为雨季的到来，操场周围原本并不坚固的围墙轰然倒塌，砖块散落一地，学校还没有来得及找人修葺，围墙外面有一条护城河，断开了与外界的联系，所以即便围墙倒了，有这条小河在，没有学生敢从这里出去。
倒塌的碎砖块恰巧掉进河里，因为河水不深，倒塌的城墙形成一座连接操场和对岸的砖桥，因为坍塌的围墙在东北角，不影响整体使用，所以学校并不重视，墙砖在常年累月的风蚀雨打下早就变的斑驳不堪，随手一摸，表面就扑簌簌掉下一片粉末，原本整个墙体已经开始向外倾斜，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加速了它坍塌的进度。
傅庭玉家住在小区外面，放学要绕围墙走半圈，其实学校和附近的家属区仅一墙之隔，学校建在居民区中间，住在正对学校大门口方向的学生走几步就能到家了，住在大门口对面的学生就惨了，学校规模很大，高大的围墙把四百米的操场围起来，放学后，他们不得不绕围墙半圈才能到家，多走三百多米，其实学校就在家对面，从围墙上翻过去就能到家，可是学生们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这么做，每天要多走几百米，心中早就对那堵墙怨恨已久了。
围墙裂开一个豁口，众人激动不已，可以抄近道回家了。
下课铃响，学生们像泄洪一样冲出教室，一众人推推搡搡走出校园，胆子大的学生选择从坍塌的缺口走，傅庭玉从小到大属于规规矩矩的那种，老师的话就像圣旨，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老师说不能从缺口走，她就老老实实的按以前的路线走，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道：“新来的，我劝你别太张狂了，你凭什么打人。”
“就是看你不顺眼，想打便打，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话音刚落，墙壁里面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傅庭玉一怔，觉得声音耳熟，是蒋独立，他在跟人打架，一墙之隔，她在墙外面，蒋独立在墙里面，想明白这一点，傅庭玉连忙跑了过去。
当她跑到的声音传来的地方时，只见一群少年把蒋独立堵在墙角，蒋独立虽然能打，可双拳难敌四手，看来被揍的不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傅庭玉噎了一下，不敢上去帮忙，看样子这群少年不像学校的学生，穿的流里流气，头发香调色盘似的染的五颜六色，应该是附近不上学的社会青年，傅庭玉平时从不跟这些人来往，他们无所事事，整天游手好闲，拉帮结派，要是沾惹上了，想跑也跑不了。
从他们的口中傅庭玉渐渐听明白蒋独立之所以被群殴的大概意思，好像是蒋独立抢了其中一人的女朋友，那人头顶青青草原，心里自然不爽，找蒋独立理论，傅庭玉觉得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抢”字略显不妥。
刚才的战况一定很惨烈，几名少年被打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怒目圆睁，为首一人指着蒋独立，道：“今天非打的你跪地求饶，给老子提鞋不可。”
双方体力均有所下蒋，僵持了片刻，待体力稍稍恢复了些，几个少年把蒋独立团团围住。
傅庭玉以为他们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会动真格的，蒋独立无法脱身了吗，第一次见到他被逼到了这么狼狈的境地，这时，蒋独立身后的少年捡起地上的木棍朝他背后偷袭，傅庭玉心道卑鄙，大喊一声：“蒋独立，小心。”
蒋独立邪魅一笑，眼里燃起了光，似乎早就意识到身后的动作，毫不犹豫，直接抡起了拳头朝那人挥了过去，那少年想攻击蒋独立，但被蒋独立提前一步，打倒在地，打架他还从没怕过谁，蒋独立虽然能打，可也没少挨拳头，眼看众人血洒当场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傅庭玉想叫他们别打了，可不会有人听她的。
蒋独立提起一脚，飞身朝刚才那个让他提鞋的少年扑过去。
那少年被踹飞了数米，怒道：“蒋独立，今天你惹了我们，有你好果子吃，事先声明，你要是被打死打残都是你自找的。”
蒋独立抹了抹嘴角，完全没在怕的，轻蔑道：“别娘们唧唧的，要打便打。”
一言不和，几个少年又扭打成一团，不顾一切的挥着拳头，傅庭玉吓的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不敢动弹，学校打群架的事情屡见不鲜，可是从没亲眼见过，像她这种放学准时回家，按时完成作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生，很少接触外面的事物。
他们一五敌一似乎没有多大的胜算，双方打成了平手，蒋独立是打架高手，他攥着一人的衣领使劲殴打，双方都没有讨到便宜，精疲力竭了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为首的少年道：“没想到你还挺能打。”
蒋独立扶着墙勉强站起来，虽然鼻青脸肿可是面子不能丢，轻蔑道：“是你太弱了。”
傅庭玉扶额，他要是能少说两句，就不用挨这么多打了。
为首的少年一挥手，他身后的虾兵蟹将对着蒋独立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震的周围尘土飞扬，每个人的脸上都冒着腾腾杀气。
他们打归打，颇讲武德，不伤及无辜的路人，傅庭玉见蒋独立被他们堵在角落打的鼻青脸肿，忍不住道：“你们别打了。”
可惜从来没人理会她，她鼓起勇气又大声道：“别打了，校长来了。”
还是搬来校长比较好使，众人同时住手，将信将疑的转身往后看，傅庭玉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有人拽住她的手婉，嗖的一下拉着她分开层层人群，逃命般的往前狂奔。
跑步对傅庭玉来说是她的弱项，她跑一百米都累的气喘吁吁，只听狂风从耳畔呼呼掠过，脚底的鞋摩擦地面发出沙沙声，傅庭玉抬头看见一个宽阔的背影，蒋独立脚下的节奏很稳，呼吸顺畅，对他来说跑步只不过是简单的重复着一个相同的动作罢了，不知跑了多久，傅庭玉感觉身上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像僵尸一样被人拖着跑。
过了半晌，傅庭玉气喘吁吁道：“我跑不动了。”
蒋独立道：“跑远点，我打不过他们。”
跑的她快断气了，蒋独立才停下来，看到那些人没有追上来，觉得已经安全了，一脸轻快的看着傅庭玉，傅庭玉什么形象什么淑女全不顾了，坐在地上有种很惨烈的悲壮。
蒋独立想扶她起来，傅庭玉挥挥手，上气不接下气，道：“等等，先让我歇会儿，我快累死了。”
蒋独立在她身边蹲下来，视线跟她的齐平，笑眯眯的道：“有这么夸张吗，这才哪跟哪呀，你跑过马拉松吗，我跑过，而且还拿了名次呢。”
傅庭玉粗喘道：“废话，你腿那么长，一跑一步，我要跑两步才能跟上，我能不累吗。”
蒋独立哈哈笑了起来，脸上的淤青也遮不住他的帅气，傅庭玉发现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近距离发现他长的真好看，怪不得学校的女生为他疯狂，以前她是被猪油蒙了心吗，觉得他很烦，好像在一刹那，突然就看顺眼了。
蒋独立的五官十分耐看，一双眼睛忧郁而深邃，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眼睫上还沾着从额头流下来的汗珠，眉眼间有一股桀骜之气，像大户人家放荡不羁的公子，又有一种天真无邪的稚气，笑起来，明媚的像一抹肆意绽放的光。
看着看着，那感觉就像沙漠里突然迎来了一场暴风雨，清新舒畅。
傅庭玉神色复杂的看着笑眯眯的蒋独立，然后脸红了，尴尬的问：“为什么打架。”
蒋独立道：“他们说我抢了他们的女朋友。”
傅庭玉轻咳了一声，问：“那你抢了吗？”
蒋独立坦率的答道：“抢了。”
傅庭玉没想到他答的这么坦诚，心里突然一酸，女孩子那么多，何必跟别人抢，叹气道：“强扭的瓜不甜。”
蒋独立伸手把她拎起来，笑道：“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啊。”
傅庭玉愣了一愣，道：“你经常打架吗？”
蒋独立道：“经常挨打，就学会打架了。”
傅庭玉登时无语，他们前几天因为一双鞋的事还在冷战，方才并肩作战击退混混，眼下着实有些尴尬，想到傅思文说过蒋独立的运动鞋丟了以后被陈静暴打，轻声问：“你妈打你了吗？”
蒋独立满不在乎道：“已经习惯了，我皮糙肉厚一点也不疼，我妈经常打我，跟吃家常便饭差不多。”
傅庭玉低下头，心里一阵内疚。
刚走了两步，蒋独立突然杀猪般“哎哟哎哟”大叫起来，刚才挨打都没叫的这么大声。
傅庭玉问：“怎么了？”
蒋独立痛的脸上的器官都扭在一起，道：“路上的石头硌着我的脚了。”
傅庭玉低头看，他脚上只有一只鞋，问：“你的鞋呢？”
蒋独立呵呵笑道：“刚才逃跑的时候跑丢了。”
傅庭玉蹙眉道：“又丢了？”
她一个“又”字让两人之间轻松的气氛立刻尴尬起来。
蒋独立摸了摸鼻子，道：“我又不经常丢，走吧。”
傅庭玉看他走路一瘸一拐，脚底被路面上的石子硌的生疼，走一步跳一步，不敢落脚，踮着脚尖往前走，既滑稽又心疼，过了小半晌，傅庭玉愧疚道：“对不起。”
蒋独立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几步，以为她没跟上来，转身道：“发什么呆，走了。”
傅庭玉上前一步，道：“对不起。”
蒋独立愣了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让傅庭玉主动认错不是件容易的事，轻声道：“怎么了？”
傅庭玉犹豫了片刻，难以启齿的样子，蒋独立想了想，笑道：“你这次又偷偷去网吧了吗？”
傅庭玉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凄声道：“不是去网吧，是比去网吧还要错的离谱，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蒋独立笑道：“你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啊？”
她低垂下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眼泪像洪水一样倾泻而出，孩子气的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断断续续的道：“对不起，我没说实话，你的鞋是我拿的，我放在床底下，可是，不是我偷的，真不是我偷的。”
“我本来想把它扔了，让你们永远都找不到，你们太过分了，可是我舍不得，又不敢还给你，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好几天了，难受极了。”
蒋独立突然意识到好像从他的鞋丟了以后，去她家她也不赶他走了，还以为是她喜欢他，原来是因为心里内疚啊。
此刻喧嚣的世界安静下来，她在哭，他在笑，他默默的想，从小到大，她从未真正的接触外面世界，对人心险恶最多停留在被老师训斥，被父母大骂的程度上，再险恶的事情她是无法想象的，陈静推开大门，指着她破口大骂让她陷入难堪的境地，她心里肯定在想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对她来说，人应该像书本上写的那样，知书达礼，温和谦逊，她见过最坏的人也不过是学校的老师，市场缺斤短两的小贩，再加上一个陈静，所以她发现世界和她想象的不一样的时候，有多失望。
见蒋独立一直都不说话，傅庭玉觉得她罪有应得，她当时没有把鞋拿出来，现在才说，什么都晚了，就好比你杀了人再到公安局去自首，就能对你从轻发落吗，吓的浑身发抖起来。
凝视他的视线有些惶恐了，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你妈会打你。”
“如果你们好商好量的跟我说，我会拿出来的，那双鞋太大，跟船似的，我根本穿不了，可是你和你妈一进门就不分青红皂白的破口大骂，我也生气啊，就想让你们着急。”
蒋独立心道：“这种事像她的风格。”
“可是你们家太过分了，欺人太甚了，说那么过分的话，说我们家是小偷，太过分了。”
她还从未在谁面前放声大哭过，使劲擦了干眼泪，觉得在蒋独立面前哭很丢脸，她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擦干眼泪，冷淡的说：“你跟我走吧，我还给你。”
一路上，二人一言不发，蒋独立走在前面，右脚没有鞋，被石子硌的生疼，一碰一跳的像个兔子，回到家，傅庭玉从床底下把鞋拿出来交给蒋独立。
她低声道：“对不起，你的鞋是我拿的，可真不是我偷的，我发誓，我没偷。”
“我放学看见草丛里有一双鞋脏兮兮的，可是看起来很结实，也没有坏，以为是谁不要的，就拿回家洗洗，我想着洗干净了给我弟弟穿，你妈来要鞋的时候，我本来想拿出来给她的，可是你妈找我妈理论，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我就不想把鞋子拿出来了，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你妈不能说我妈是小偷啊，我们家孩子多怎么了，我们从来不偷东西。”
“我不是小偷，我没想到你的鞋那么贵，我以为就几十块钱，我的一双鞋不到三十块，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偷，如果你好好说，我就把鞋还给你了，可是我要是把鞋子拿出来，就好像真是我偷的，证据确凿，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偷，是我捡的，害你被打，对不起，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傅庭玉哭的泪流满面。
蒋独立不知道怎么哄她，想伸手帮她把眼泪擦掉，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道：“没关系，没关系，一双鞋又不值钱。”
突然想到就因为一双破鞋让她难过掉泪，莫名其妙的一阵酸楚。
过了半晌，傅庭玉哽咽道：“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蒋独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不会不会，咱俩不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嘛，早就习惯了。”
傅庭玉一愣，觉得哪里不对劲。
蒋独立的温柔真的很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