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冷声告诫
宛如听他这番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当下便满脸不悦,她一个大小姐,哪有要去给那些平头百姓道歉的道理?
可是想起娘亲方才的疾言厉色,她一时也不敢开口反驳什么,只是拉着张脸站在一旁,也不知究竟把话听进去了多少。
张姨娘见她这模样,神色总归是稍稍缓和了一些,连连道歉,满口答应下来。只是她满脸强堆出来的笑意之中难免夹杂着些许勉强。
刚才永安城尹话里的意思,宛如听不出来,可她却听得明白。
宛言这是要借城尹衙门的手将这次的冲突从明面上给过一遍,这样一来,若是宛如再想事后追究,就说不过去了。
她这样做,相当于间接保下了那些女子,否则以宛如的性子,背后必然是要使些手段,给她们找些不痛快。
她倒是做起好人来了!张姨娘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已有些僵硬了,可还是硬撑着与城尹又再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宛如离开。
这次的事将张姨娘气得不轻,一出衙门她便顾自上了车,也不再理睬宛如。
宛如刚才在衙门内一直压着脾气,待出了衙门来到自家马车旁,她才终于忍不住了。
看着宛言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她颇为愤恨道:“哼,你如今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我却弄得这一身狼狈,可不知是哪门子的道理?”
宛言歪着头似乎还真的想了想,不慌不忙地弯了弯唇角:“若是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你!”明知她嘴皮子厉害,可是宛如却次次都不长记性,非要跑到宛言面前来蹦跶,这下吃了瘪,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简直精彩极了。
“也罢,总归这一遭我竟是与皇室无缘了,你的确是该高兴!”她嗤笑一声,有些自嘲道,
“他本来想求娶的就是你吧,也怪我自作多情了。可是宛言我告诉你,这一回算我输了,可不代表我以后都会输!”
她撂下这话便越过宛言准备上车,却听宛言的声音冷冷传来:“宛如,那我也告诉你,这一次是我对你最后的容忍。”
宛如愣了一下,又听她道:“好好做你的宛家大小姐,若再有下次,我必不会留情,你最好能将我今天的话听进去!”
说完,宛言头也不回地上了自个的马车,留下宛如在原地一脸错愕。
正如宛言先前所说,她不愿以毁掉宛如的清白来将她彻底击垮,所以这一次,她手下留情,可是若再有下次,她必然不会再度容忍。
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前世自己声名被毁,缠绵病榻,在被父亲随意指了一门亲事之后,宛如耀武扬威地来到她的房里,告诉她自己不如便要成为太子妃了。
那时,她说谢珏亲自向梁帝请旨要立她为妃,说圣旨已下,不日便是婚期,只待谢珏接过太子玺印,正位东宫,她便能风风光光地嫁入皇家。
那个时候,看着她那副得意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狼狈,她只觉自己像个笑话似的,明明是家中嫡女,却落得这般境地,不免凄凉,更是一度因此对谢珏有些怨恨,迟迟不能释怀。
现在看来,那场赐婚,恐怕是她顶了自己这个嫡女的名头,所以张姨娘才急着怂恿父亲将她给嫁出去,只为了让宛如能整个好前程。
他们欠自己的太多了,她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
这一次她是放过了宛如,可即便如此,宛如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经此一事,她彻底与皇室无缘了。嫁入皇族,飞上枝头,这个梦彻底破碎了。
那些匪徒之所以劫持了一些年轻女子,是想要将她们卖去青楼妓馆,如今虽然将人给救回来了,匪徒也一并抓了起来,可传出去到底是不好的。
虽说先前在宫宴上,梁帝对谢珏求娶宛如一事大发雷霆,可他到底也没有明确地拒绝此事,是以,事情始终悬而未决。
宛言不知道谢珏原本打算用什么办法将此事平息,可宛如在衙门这样闹了一场之后,这件事便不用他再费心了。
虽说宛府这边已经尽力将事情给瞒下了,但是总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皇家若是想要知道,更是简单。
今日宛如闹了这么一遭,即便没有匪徒一事,也看得出她难堪重任,皇家不会要这样一位娇纵任性的妃子,梁帝更不可能允许这样一个女子嫁给自己最器重的儿子。
所以,此事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便到此为止了。
这样一来,张姨娘自然更觉得宛言太过碍眼,可宛成仁的表现却有些古怪。
衙门将先前绑架宛言的那些人一并给处置了,且派人来将事情经过和处置结果大致告知了一下。至于与宛如起冲突的那些女子,也一并解决好了,宛如眼见这事在明面上走了官府这一遍,只能把不满自己咽回去,顾自气了几天,到底也做不了什么。
可宛成仁听说这些后却什么也没说,看起来还不如宛明关心此事。
起码宛明还是个拎的清楚的,他知晓宛言与张氏之间的矛盾,有意避开,近些时候更是开始正儿八经读起了书,似乎将宛言先前劝他的话给听了进去,得知此事后更是赶紧来了疏桐院想着要替宛如赔罪。
宛言无意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也不愿再提,白白惹着自己再想起前世那些不开心的事,便避而不见,只是让人带了话,嘱咐他继续好好读书也就是了。
可是宛成仁,自知晓这件事后,一切如常,竟看不出半点在意来。
若是搁在以前,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让宛如白白给错过了,更让自己丢了脸面,他少不得要捶胸顿足,可是如今却不对劲得很,既没有来就此事安抚一下宛言,也没有责怪宛如的意思,只是对她稍稍冷淡一些罢了。
旁人暗道奇怪,可宛言却是最了解他这位父亲的。了解他内心深处的偏颇算计。
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罢了。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至于再为此大动干戈,不如就这么冷着,渐渐也就过去了。他不在意宛如做错了什么,更不在意宛言是不是受了委屈,他在意的是整个家族的名声,他自己的名声。
同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偏心宛如,就像小时候那样。
宛言那么想想,若是换作她与宛如异地而处,想必前世的事情还要再发生一遍。她仍旧会被逼着随便嫁给哪个人,说不准张姨娘派人将她逼至悬崖,她纵身跳崖之后,他还会松了一口气,觉得她的死正了宛府的门风。
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就是过去了。
…
程映安和李飘然来疏桐院找宛言时,见她还是如从前一般笑意盈盈,一时也放心了不少。
可是程映安一想起她被人绑走一事,就十分后怕:“你呀你,以后再出门可一定得多带些人,这次亏你机灵,又有几分运气,可若是有什么万一,那可怎么办啊!”
宛言瞧她担心,忙拍了拍她的手,还没等说话呢,就见李飘然百无聊赖地指着院中角落里站着的那人道:“我看这倒不用咱们操心了,现成的侍卫这不是已经在那了,恐怕他一个人,就顶十好几个吧!”
程映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瞧见了抱着刀、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黎远。
“他是……”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宛言。
宛言无奈:“是谢珏派来的侍卫,说是来保护我的,这不,自打今天来了,已经在那树底下站了一天了。”
说着,几人齐齐看向黎远,看得他面色一红,忙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们站着。
李飘然看他这模样有些好笑,笑了笑却又想起一事:“说起来,宸王殿下对你还真是上心,不过宛如那婚事倒是不成了,可慎王殿下还想着娶你呢,这又如何是好?”
她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此话一出,宛言与程映安的面色皆不是很好。
宛言无奈叹了一声:“横竖他要求娶也不过是心血来潮,如今谢珏的事解决了,这些也总得往后放一放,同样是自己疼爱的儿子,自然不能太过偏颇。”
“这话说的也是,哎,真烦人!”李飘然嘟囔了一声,“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吧,也权当是散散心了,这一次你也吓着了吧,必得好好去轻松轻松才是!”
“只是,好多地方从前都去过了,也没什么新鲜,咱们去哪里好呢?”说着,她又犯了难。
宛言笑了笑,难得同意她的提议:“我倒有个好去处,咱们不妨到那里逛逛!”
闻言,李飘然一下子来了兴趣,追着问她到底是哪里,她却只是卖关子,说等到了地方自然就会知道。
李飘然可是个急性子,见状立马便要拉着宛言和程映安前去,黎远正打算跟上,却见宛言笑了笑,自屋中拿来一个半大的木匣子交给他,让他带回去给谢珏,而后又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看他有些犹豫,李飘然已经等不及了:“行了,快去吧,我今日可带着不少护卫呢,你就放心吧。”
说罢,便顾自拉着宛言和程映安往府外去了。
黎远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只得抱着盒子回了宸王府,亲自交给了谢珏。
谢珏得知是宛言送来的自然很是惊喜,他将那盒子放在桌案上,摆得正正当当的,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件崭新的男子衣衫,还有上次他说要宛言还回来的那个瓷瓶。
他勾了勾唇,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眼角眉梢都浸满了笑意。
“她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谢珏问起一旁的黎远。
黎远想了想,回道:“宛小姐说您看见这些东西自然知道,也没再说什么特别的话,还有就是让属下送完东西,去什么万顺茶楼找她。”
“万顺茶楼?”谢珏微微抬了抬头,似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