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衙门生事
张姨娘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她无从分辨宛言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可匪徒一事却让她的心猛地沉了沉。
即便是没有遇到匪徒，若是再找不回宛如，耽误下去只怕她的名声也保不住了。这样一来，所有原本想要加诸在宛言身上的，如今就全都要在宛如身上来一遭了。
一想到这里，张姨娘只觉浑身一下子失了力气，若不是丫鬟在旁边扶着，她只怕就要这么直直跌了下去。
她看向宛言那双淡漠的眸子，声音尖利了几分，质问道：“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你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又能知道如儿的下落，为何就不能将她给救回来！你分明是存心要将此事宣扬出去，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岂不是毁人一生吗！”
宛言冷言瞧着，静静地听着她的话，眸光更是冷了几分，她喃喃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是毁人一生啊。”
张姨娘闻言一怔，只以为她是在说这次宛如的事，并未多想，却又听宛言接着道：“我已经说过了，此事与我无关。”
“还有，别用你们那些龌龊心思去猜疑别人，无论如何，我不会拿一个女子的清白开玩笑，即便是再厌恶一个人，我也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毁人名声。要对付一个人，我自有我的手段，就算并非光明正大，也不会如此不堪。”
这话听得张姨娘愣了一下，又见她话锋一转，“可如今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只怪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你更不必非要攀扯到我身上来！”
一时被她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张姨娘冷笑一声，却也并未听进去多少。她心里只恨自己没有看顾好宛如，更恨怎么就不知不觉地让宛言将自己一步一步算计到如今这般田地。
两相对峙之下，忽听得外头看门的小厮跑到疏桐院门口通禀：“二小姐不好了，方才永安城尹衙门派人来传话，说是大小姐在衙门闹开了！”
一听说有宛如的消息，张姨娘忙一把抓住那小厮，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小厮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忙看了宛言一眼，见她点了点头，这才道：“好像是，好像是大小姐被什么人给掳了去，城尹衙门的人将她给救了出来，可是不知为何大小姐却忽然闹了起来，因为到底是宛府的人，衙门那些人不好出手，便派人来府上了。”
闻言，张姨娘心里一凉，得知宛如没事她自然松了口气，可是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怕是压不下来了。
宛言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宛如的确是被匪徒所劫，至于好端端地怎么会在衙门闹起来，来人也没说明白，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
宛言和张姨娘赶到衙门的时候，正瞧见十来个年轻女子由父母带着往衙门外走，这些女子大多都灰头土脸的，其中有几个人脸上还受了点轻伤，想必便是先前被匪徒掳走的人了。
她盯着那些人看了一会儿，便见永安城尹一身墨绿官服从后堂出来，身后还跟着谢珏的护卫，凌风。
宛言一眼看见了凌风，她本以为谢珏只会随便找个手下来办此事，却没想到会交代凌风亲自来办。
凌风见着宛言便朝她点了点头，因为还有旁人在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却有些无奈。
张姨娘见着永安城尹，急急上前拜了一拜，殷切道：“大人，小女给大人添麻烦了，妾身替她赔个不是，只是不知小女现在何处，好让妾身带回去好好管教才是！”
永安城尹阅人无数，略打量了她一眼，便已大概知晓她的身份。
不过是一个姨娘，哪里能在此处说得上话。张姨娘平日外出时对此十分主意，这次是关心则乱了。
可他也未曾多说什么，只是脸上一直挂着疏离的笑意，转而看向宛言，客气道：“宛姑娘，按理说府上之事我等不便插手，可因为出了些意外，所以才只得让人去府上通传一声。”
这一番动作惹得张姨娘面露尴尬，只得静静站在一旁，小心听着。
宛言不知他这份客气是因为宛成仁还是因为谢珏，她福了福身，回了一礼，笑道：“大人严重了。”
而后，从永安城尹的口中，她方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宛如的确是被匪徒给劫走了，之后也的确被城尹衙门和谢珏的人一道给救出来了，只是谢珏打算派人去悄悄将宛如带回宛府时却出了岔子。
宛如因素日跋扈惯了，这次被那些匪徒劫走后心下更是愤愤不平，虽然害怕，可一被救出来之后也不见得长了什么记性，反倒越发使起了小姐脾气，与同在一处的一名良家女子起了冲突，还动手打了人。
因这些被劫走的女子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宛如便越发拿自己的身份压起了人，见她这般，众人一时都不太乐意了，本不过是几句口角，竟生生闹得起了冲突，有几个力气大的女子更是直接上了手，宛如也因此受了些伤，如今已被差役们拦下带到后堂去了。
如今那些平民家的女子都已经被各自领回了家，唯独宛如不肯离开，口口声声要城尹衙门的人替她讨回公道。
这一席话听下来，张姨娘的脸色是少见的阴沉。她不知在心里头骂了宛如多少遍了，是大小姐脾气也不知看看场合，看看时间，半点轻重都没有。
可因着刚才城尹对她的态度，她也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宛言，得了她的示意后，才跟着城尹衙门的人去了后堂寻宛如去了。
待张姨娘离开，凌风才看向宛言，语气颇有些无奈：“宛小姐，我本来是想着悄悄将她给送回去的，谁知我到时便只瞧见这衙门内扭打作一团了。便是平日里再厉害，碰上这样子打架的，总也不好插手。”
“如今既然您已经来了，那在下便回去向殿下复命了。”
宛言点点头：“此事劳烦凌侍卫了。”
凌风摆摆手，见她没有别的吩咐，便告辞了，宛言这才转而看向一旁的永安城尹：“此事还要多谢大人，只是事关家姐名誉，不宜过分声张，还望您体谅。”
“姑娘的顾虑本官自然知道，只是这次的事情闹得不小，纵然衙门之内的人可以约束，但那些女子本官却无能为力。她们虽然只是平头百姓，可谁也不能不让她们说话了，人多嘴杂，难免会传扬出去，何况此事，也的确是宛大姑娘做的不对。”永安城尹正色道。
宛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笑着道：“大人哪里的话，您同各位差爷愿意帮这个忙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旁的哪里还敢劳烦您呢！今日来时仓促，等我家姨娘把姐姐带回去，自然会备上一份厚礼来谢过诸位救命之恩。
“还有那些女孩子，此番闹了不愉快，姨娘素来通情达理，自然会派人上门好生补偿，到时候还要有劳您派几位官爷一同前去，若是遗漏了哪家可就不好了。”
她一番话说下来可谓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惹得永安城尹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这两日跟在谢珏身边，他自然也看出这位谢珏对这位宛二小姐格外不同，劫匪一事也知道不少内情。
刚刚初见宛言时他只是觉得是位稳重兼有几分美貌的女子，可如今这几句话下来，才知有其过人之处。
她那位庶姐这么对她，她倒还肯为其周全，甚至连那些女子之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想到这里，他方才的客气之中带上了几分欣赏：“姑娘放心，本官明白你的意思。”
两人在此三言两语就将此事说定，不由让宛言感慨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这头刚将事情解决，那头张姨娘已经带着宛如从后堂出来了。
宛如此刻的样子比起宛言先前刚逃出来那会儿可好不到哪里去。嘴角、眼际有几道红肿伤痕，脸上更像是被人抓了几下，想来是因为刚才与那些女子动手的缘故。
至于她脸颊左侧那微微红肿的巴掌印，单看张姨娘那气得快要厥过去的模样，就知道是出自谁手了，若非如此，只怕宛如现在也不会如此听话。
宛言心下好笑，却见张姨娘拽着宛如来至两人身边，先是对城尹行了个礼，见他一如先前一般，便只道：“多谢城尹大人此番救了小女，改日妾身定然厚礼相谢。”
“不必客气，方才宛姑娘已经与我都说好了，此事不欲张扬，我瞧你也是个知事的，过两日你派人去那些女子家中调和时我叫人带你们去，此番毕竟是你们先起的头，这个礼还是要赔的。”
说着，永安城尹看了一眼宛如，面色冷了几分，严肃道，“还有，这位宛大小姐还是该带回去多加管教，无论如何也是官家出来的女儿，做事应当知些礼数才好，若是叫宛大人知道了，只怕面上也过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