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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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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五官精致, 眸色幽深,轮廓线条清晰流畅,肤色是微微泛着苍白的冷色,仿佛檐下滴水的冰凌。

    皇帝素来威严冷肃, 任何人在他面都无法做到神色自如, 只是这少年却仿佛浑不在意,面色依旧平淡, 抬手揖道:“奴, 在菽北苑当差。”

    “菽北苑?”

    菽北苑偏僻,几近荒芜,连皇帝也思忖片刻才想起这处地方, 可公主眸光却在这时猛地黯淡下去, 注意到他一身合身的太监服, 还有自称的那一声“奴”。

    皇帝冷声质问:“既在菽北苑当差, 又为何出现在御花园附近?”

    梁寒道:“上林苑监新到了槐树苗,奴一人势单力薄, 因而请蚕室的少监庄平同往,庄少监是奴同乡,今日恰好休沐, 奴与少监行经御花园,见有人落水, 并未多想, 只下水救人,并不知是公主千金之躯。”

    皇帝哂笑:“救下公主为何不领赏, 反倒转身便走?”

    梁寒从容道:“奴还有差事,不可久留。”

    皇帝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或者说, 从看到少年的那一刻开始,对上那双似乎天生阴戾森冷的凤眸,皇帝心中半分善意都无。

    眼睛眯了眯,又问:“你与公主可是旧相识?公主缘何唤你哥哥?”

    梁寒望一眼皇帝身边那个白嫩软乎的小团子,她在哭,眼眶红得像核桃,可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知在忍耐什么,眼珠子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

    梁寒一颗心沉沉往下坠,仿佛被勾着拉扯着皮肉,一点点的往下撕扯。

    他性子凉薄,并非见不得人哭,即便身边是个将死之人,也无法勾起他一丝一毫的怜悯,可唯独对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身体里开始出现一种对他的本性充满敌意的情绪。

    他偏过头,没有再看公主,仰头如实对皇帝道:“奴身份卑贱,从未见过公主。”

    公主有些急,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拉着皇帝的衣袖,咬住下唇小声说:“漂亮哥哥没有见过温凝,温凝也只在梦里见过漂亮哥哥。”

    此话一落,顾延之登时大震,满脸惊异。

    公主竟在梦中见过梁寒?

    他一直怀疑过,既然他能够重生,那么兴许也会有旁人重生,他提防过太后、魏国公甚至张婵,也私下暗示过堂姐和赵熠,可发现他们在这一世一直按部就班地往前走,并无任何异常。

    顾延之没有想到,见喜虽未重生,却在梦里出现了前世的记忆。

    可公主尚且年幼,并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口会有怎样石破天惊的影响。

    皇帝面色铁青,又惊又怒,扬手将手中的汤碗怒砸于地,碎瓷溅在膝前,少年苍白的手背划开两道血口。

    公主吓得惊呼一声,皇帝将她摁在怀中,厉声喝道:“简直一派胡言!还说没有见过公主,若当真没见过,又怎会夜夜入公主梦中,小小年纪不择手段,为了接近公主到底使了什么妖术,从实招来!”

    梁寒咬紧后槽牙,伏身于地:“奴从未撒谎,奴并未见过公主,至于公主所说的梦境,奴更是闻所未闻。”

    说话的间隙,养心殿总管太监王青已将少年的背景打听清楚,此人名唤祈萧,三年前入宫,被分到菽北苑当差,一直以来独身一人,勤勤恳恳,从未有逾矩之举。

    顾延之寻了个机会上前道:“陛下,可否听延之一句?”

    皇帝和婉妃闻声,一同侧过头来望着他。

    顾延之在上一世并未与先皇打过交道,赵熠登基之后,他才入朝为官,对于这位生杀予夺的帝王,顾延之仍然抱有畏惧之心。

    可这一世他拥有三十多年的记忆,甫一出生便是京中有名的神童,一些独到和深刻的见解,常常连夫子都自叹不如,且前世顾延之早已浸润官场多年,该有的治国之策和处世之道,他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因而深得皇帝看重。加之又是婉妃的弟弟,平日里便是唤皇帝一声姐夫,皇帝也乐意之至。

    顾延之拱手道:“世上本无妖术,梦境一事真真假假不得而知,古有黄帝梦游华胥国,襄王梦神女,庄周梦蝴蝶,唐有卢生一枕黄粱梦,可见梦境虚幻,或日有所思,或联结前世今生,都有可能。”

    顾延之的话,皇帝会听进去几分,可面上的寒意并未敛去,回过头冷冷望着地上的少年,见他手边与膝前皆有碎片,即便伤口渗出血,身子也并未移动半分。

    这等异于常人的意志,若是自己信任的人,皇帝自当欣赏,可若是少年这般危险之人,出现在公主身边,更容易成为祸患。

    皇帝沉吟半晌,冷声道:“蛊惑公主当是死罪一条,朕念你救驾有功,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拖出去杖责八十,若你还有命在,朕便容你伺候公主左右,第二,朕留你性命,逐出宫去,永生不得踏入紫禁城半步。”

    皇帝生性多疑,心狠手辣,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魄力。

    此话一出,满殿宫人皆浑身一震,背脊发凉。

    杖脊之刑,寻常宫人连二十杖都受不住,死在笞杖之下的宫人不计其数,何况这还只是个十岁的少年,八十杖还未完,人就成肉泥了,哪里还能有命在!

    顾延之心中惊骇又喟叹,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将伯父推出午门杖毙的绝情帝王。

    梁寒对顾家有恩,更是公主重来一世也记得曾经深爱过的人,顾延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上一世顾延之犯了大错,将公主献给阉人,后悔不及,即便后来公主爱惨了梁寒,两人如胶似漆,琴瑟相合,也不能弥补他的罪过。

    那么,让他出宫么?

    这一世,梁寒宦官的身份已经无法挽回,可公主却在梦中情根深种,此时拆散,若日后公主记起一切,岂非痛失所爱,抱憾终身?

    顾延之长长吐出一口气,从未有如此两难的境遇。

    公主面容讷讷的,她听不懂舅舅的话,可是她被爹爹大怒的模样吓到了,听到“杖责八十”这样的字眼,眼泪当即掉落下来。

    她伸手挽住皇帝的手臂,一边哭一边道:“爹爹不要生气,漂亮哥哥没有做错,爹爹饶过他吧,爹爹不要,不要……”

    公主是阖宫人的开心果,是所有人放在心间疼爱的小主子,一见公主落泪,满屋子的人心里都跟着疼。

    婉妃心疼地抚摸公主的后背,一面对皇帝恳言道:“陛下罚人也得讲究证据确凿才是,这孩子即便当真有巴结之心,也罪不至死,何况他底子也干净,并非惑主之人,还望陛下三思。”

    皇帝的性子,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坐上帝位之人,过度揣测并不是缺点,而是必修课。

    座下少年,漆黑的眸底寒意凛冽,晦暗一片,藏着对世间深深的痛恨与怨怼。

    人间十年犹如炼狱,没有一日宽待过他,昨日如是,今日如是。

    不过他也善于隐藏,内心蛰伏着一头困兽,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放任它清醒和翻腾。

    他神色依旧冷淡却坚定,俯身叩首:“奴无可辩驳,但求一死。”

    公主立刻“哇”地一声哭出来,皇帝似乎并不在意,冷眼望着少年,一字一句道:“来人,拖出去重打八十大板。”

    很快,几名执杖的宫监迅速入内,少年并不挣扎,任由掌刑之人带走。

    殿外响起棍棒落在皮肉的闷响,高低起伏,声声交错,犹如砸在人心上。

    公主倏忽胸腔剧痛,拉扯着皇帝的衣袖痛哭道:“爹爹饶恕他吧!都是温凝的错!温凝不敢了,往后温凝再也不睡觉、不做梦了,只要温凝不睡觉,就梦不到漂亮哥哥,爹爹放过他吧,温凝不要他死……”

    婉妃眉头紧皱,急声劝道:“陛下当真要在温凝面前杖杀宫人?日后您让温凝如何看待爹爹,有功之人反被杖责,往后又让宫人如何有胆救驾?”

    皇帝正当凝眉思索,公主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挣脱开他的手跳下床榻,连鞋都未来得及穿,拔腿便跑了出去。

    皇帝登时起身喝道:“还不快拦住公主!”

    满殿人皆吓得面无人色,慌忙追了出去。

    五杖之后,又换两名掌刑之人。

    少年伏在长凳之上,面色苍白,薄唇抿出血色,额头浮出一层冷汗,却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公主赤足从殿内跑出来,见到棍棒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少年背脊上殷红一片,伤处鲜血四射。

    “哥哥……”

    公主双眸瞬间刺痛,不顾一切地奔向刑凳上的少年。

    掌刑者太过高大,而棍棒又太过粗重,公主微薄之力什么都抵挡不住,脑中一轰,奋力爬上了少年的后背。

    公主来得猝不及防,掌刑者一时收不住力,木棍眼睁睁地就要落在公主纤弱的后背,公主闭紧了双眼,忍住哭,心中默念着不怕,温凝不怕,不会很痛……

    梦里很多事情都不记得,可她记得要保护哥哥。

    梁寒知道公主会求情。

    皇帝对他没有下死令,更不会在公主面前将他杖毙,只是逼他知难而退,选择第二条路罢了。

    这是与天子的一场博弈,只要他受下前面几棍,皇帝惩治警醒的目的达到了,便会顺水推舟答应公主的哀求。

    可他当真没有想到,公主会拿自己的身子来为他挡住棍棒。

    心口那种熟悉的疼痛感涌上来,他咬牙拼尽全力,毫不犹豫地翻身将公主护在身下,紧接着木棍结结实实落在他后脖,梁寒闷哼一声,喉咙涌出一丝腥甜。

    再一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掌刑之人险些伤到公主,登时吓得手足无措。

    皇帝和婉妃也从匆匆从殿内出来,见少年满身是血,小小的公主被他紧紧护着脑袋,哆哆嗦嗦地窝在少年单薄的怀抱里。

    公主转过身来,看到梁寒嘴边的殷红血迹,整个人都傻了,甚至忘记了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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