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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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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a大

    宋落凡今天晚上本来是想早早回长亭路的,但是教授这边下午课结束以后留他到办公室谈话,等教授肯结束以后天都开始暗下来了。

    宋落凡想着,宋深应该已经吃过饭了,便想去食堂把饭先吃了,省的回去以后姐姐又要说他不注意规律饮食。

    独来独往惯了,无论周围有多少目光注视打量,他都能做到淡定的做自己的事。

    傍晚时分,食堂学生三三两两散去。

    他姗姗来迟的要了几个所剩无几的菜肴,食堂阿姨看他来得晚,便多乘了一些给他。

    宋落凡端着餐盘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坐下,安静进食。

    没多久,一只干净白皙的手在他桌前放了一瓶水。

    他司空见惯了这种场面,也不抬头,继续吃自己的食物。

    面前女子也不气愠,做到他对面,静静看着他吃饭。

    良久,双方都没有开口。

    晚上来到餐厅的同学看到宋落凡居然跟一个女孩在食堂吃饭。

    可真是特大新闻,虽然心中八卦,但也只是暗暗侧目。

    角落里,女子突然张口:“我叫裴语,想给你介绍个工作。”

    宋落凡听到对面人说话的语气居然颇有几分宋深早些年对待他的口吻。

    回想到小时候父母亡故,他刚到宋家,被人利用,一心想要留在宋家查探父母死因。

    对宋深是百般讨好,千依百顺。

    宋深常常对他说:“宋落凡,我想让你晚上念这个诗给我。”或者说:“宋落凡,我想给你找个工作。”然后指着旁边一摞书,告诉他把里面思念的诗句都找出来,要给许谨沫一天留一个。还要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我也不是白白浪费你的时间,多读一些诗可以提升你的修养,稳赚不赔!”

    宋落凡

    裴语看到对面的男孩停下了手中夹菜的筷子。

    没有看她,同样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她不急也不燥。

    早就料到宋落凡会不理他,继续说道:“裴氏集团法务部的实习邀请函,你稳赚不赔。”

    宋落凡听到她话毕,抬眉看她,眼神深邃,兴致渐浓:“既然稳赚不赔,那裴同学想要什么?”

    裴语没有料到他会答应,有些意外其实她压根没有想过一次就会成功。

    所以也就跟没有想从他身上获取什么:“呃你答应了?我我想要你的微信”

    宋落凡似乎有些无奈。

    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递到她面前,裴语故作淡定的添加。

    看到添加完了,宋落凡起身端着餐盘离去。

    留下内心极不淡定裴语,坐在角落,嘴角浮笑。

    远处的同学小声议论。

    同学a:你看吧,失败了!

    同学b:看着不像啊,她在笑诶。

    同学c:肯定失败了,宋落凡都走了,又没叫她一起。

    同学b:确实

    宋落凡出了校门口,打了个车直奔长亭路。

    他之所以会答应裴语,倒不是因为她身上有宋深的影子。

    是因为他自己确实需要一个能够展示在宋深面前的工作身份。

    以他现在的情况,真的腾出时间朝九晚五的上班,是绝不可能的。

    在a市走后门挂个名,倒是可以解决在宋深面前的花销,让她没有疑问。

    宋落凡回到家以后,看到家里一片漆黑,以为姐姐还没回来。

    刚想给姐姐发个信息,看到沙发上隐隐约约有个身影。

    顺手按了一下玄关的灯,看到宋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放下心,马上关了灯,房间又进入一片黑暗,走进沙发上的身影。

    宋深睡得很熟,眉头微皱,像是做了噩梦。

    宋落凡不敢叨扰,静静地蹲在她身前,垂看她侧脸,呼吸也变得轻微。

    宋落凡现在对待宋深是极为小心翼翼的。

    或许人往往都是这样,失去了,又复得,才会懂得珍惜。

    回想到五年前的事,

    他每每记起,都能感受到剜心的疼痛

    深入骨髓

    多少次入梦,反反复复都是当年的片段

    2010年11月末,宋家变动的那年,这座城市早早入寒。

    宋深连续奔波了好几天后终于病倒,整个人像是沉沉浮浮在海里漂荡了好久,最近一段时光对于她来说,是充满喧哗的包裹和风浪的席卷。

    她兀自支离游弋,寻寻觅觅,却感受不到任何光亮。

    宋国真公司的业务被人举报篡改建筑文书,一切都像已经蓄谋已久般,从事情举报到上庭,宋家企业启动紧急避险措施,但内部资金却已一夜清空,股东纷纷将怀疑的目光锁疑到父亲宋国真头上,母亲李梦夜夜失眠哭红了眼。

    还未等平息内部问题,宋国真就收到了检察院发来的正式起诉的文书,此次起诉无关商业,是以组织、策划实施□□政治政权涉嫌“间谍罪”。

    宋国真早年服兵役,政治觉悟敏感敏锐,怎么可能会牵涉其中。

    宋父宋母相顾绝望,宋父一夜间老了十岁,支撑不住身体直接晕倒。

    还没等身体调养的稍稍好些,就等到了法院的通知。

    岁末,法院举行听证会后直接收监。

    母亲看着宋深,满脸无助和绝望,父亲收监以后她直接蹲在地上怔愣许久,双眼麻木的流着眼泪。

    宋深背靠着弟弟,眸中瞬间决堤崩溃。

    次年1月,临近春节。

    母亲已经瘦得脱了相,傍晚监狱来电,表示父亲失踪疑似越狱请帮忙协助调查。

    宋深感受到深深的无力,纵使当初笑得有多明媚,也注定在这场风波里浸染诸多濡湿。

    再次接到来电,是来自医院。

    警察在宋氏办公大楼找到了父亲,不过看到父亲在顶楼直接一跃而下,根本来不及布置解救设备。

    匆匆叫来了救护车。

    宋深扶着母亲赶过去的时候,弟弟宋落凡已经守在病房外。

    半个小时时间,对于宋家人来说仿佛半个世纪。

    当医护人员推着手术器具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被盖了一层白布。

    宋母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宋深跟弟弟坐在医院的座椅上,久久未动。

    良久,宋深抬眼。

    医院楼梯口摆放着一排绿植,生机盎然,枝叶争相外溢。

    宋深觉得极为刺眼。

    宋母悠悠转醒,在病房里走出来。

    沿着走廊找到宋深和宋落凡,垂头注视着姐弟。

    良久,万般慈爱的抚摸着这对姐弟的头发。

    宋深感受到母亲的绝望,泪如雨下。

    那天下午,医院有病人越窗坠楼,来不及抢救,病人已无生命特征当场死亡。

    宋深、宋落凡这对姐弟一天之内痛失双亲。

    天堂地狱,旦在一瞬,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然而过往亲人旧友,一夕陌路。

    宋深在最短的时间内体会到了古人所说的‘盛极必衰’是何意境。

    他们并没有得到多少关爱,反而给知情人或多或少的茶余闲谈,不甚唏嘘。

    因涉及政治敏感话题,各大版条的播报都压了下来。

    丝毫痕迹都寻遍不得。

    自那之后,宋家倒台。

    宋深看着有人来到他的家里,清点、搬运、查封

    她麻木的配合着。

    后来

    后来宋深像做了一个很长久的梦,梦到来过生命里的人,又离开了生命里的人。

    昏昏沉沉,药物一点点麻痹她大脑中的每一个细胞,催促她赶紧入眠。

    周围似是有呼喊声,她像是在高空中漂浮失重,那种又窒息又下坠的感知,突然让她害怕到了极点。

    万般皆苦,无人远渡。

    唯有自渡。

    这世上最甚的痛楚,此刻她就在深度感知着。

    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选这种方式想要离开

    这是她的人生,二十多年父母衣食无虞的馈赠。

    既然上天要收走,她想,那就把她也一起带走了吧

    医院病房里,宋深躺在狭窄的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与床单的雪白融为一体。

    宋落凡安静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她,眉间浮出隐隐的不忍,他宁可经历这份疼痛的是他自己,让宋深好好活着,他代之。

    身旁的仪器和宋深的手指紧紧相连,一天过去,她比他的父母要幸运的多。

    宋深醒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从前嘴角浅浅的笑纹再没出现过。

    宋落凡仿佛坠入极寒之地,心里本就不坚定的信念轰然倒塌,他没有料到宋母会那么决绝,直接抛下宋深离开。

    更没有料到宋深会这样会这样对待她自己。

    从那天起他没有去学校,寸步不离的守着宋深,感受到宋深情绪不对,生怕她再出意外。

    在宋落凡精心的照看下,宋深不久后出了院。

    宋深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是何,宋落凡不敢让她出门,他怕一出门换来的,是他永远失去她,他赌不起,也不会去赌。

    人活一世,都有自己注定逃不过的命运,或现实、或梦境。

    他觉得,她就是他的宿命吧。曾经以为她会坚强,同他一样,可他们确实是不一样的。

    半年时光,宋深感觉整个城市都是沉默的,四季虽然还在交替,但对于她来说只能够体会到漆黑的寒冷。

    她陷入的是深深的恐惧,不愿清醒,灵魂深处告诉自己只要不去想。

    好像就可以让时间都停留在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它不会被掩埋,在自己的记忆中盘旋,寻寻觅觅、不愿清醒。

    宋落凡的言语将她拉出已经被掩埋的梦境中,她一路跌跌撞撞,寻不得方向,看着宋落凡的眼睛,她混沌中又不似往常般沉默:“吾言可复终归去,何处桃源可问津。”

    “姐。”

    宋深清醒之后,走马观花一般回首经年时光,发现自己竟如此可笑,怪不得当初许谨沫会离开,未喜欢过,才会丝毫片刻都没有犹豫的离开,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宋深自己暗自发笑,笑着笑着眼泪润湿了嘴角。

    她握着宋落凡的手,发现弟弟指尖微凉。

    心里难过,自己经历的痛失双亲的局面,弟弟一共经历了两次,那会是何等伤痛,她居然想自私得一走了之。

    心里越发愧疚。

    宋深一直想去工作,被宋落凡以需要在调养一段时间而搁置,倒是变成了他照顾她。

    公园湖边得长椅上,宋深任由风轻轻掀起她的发梢。

    风很凉,昏沉的思绪渐渐清晰。

    傍边,两个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走过。

    其中一个年纪稍幼的女孩问:“妈妈,你说明天我们要做什么啊?”妈妈笑了笑,被一旁的女孩抢到:“我知道!妈妈要上班,赚钱给你买糖吃”。

    她又问:“那我不吃糖,妈妈能在家里陪着我吗?”

    妈妈说:“你忘记了你明天约了青青一起去伯伯家采蔬菜吗?”。

    “嗯!我去挖青菜给妈妈吃,妈妈赚钱买糖给我吃!”小女孩咧开嘴角,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小牙,笑得灿然。

    宋深眼中薄雾渐起,温柔的笑容宛如向日葵般朝气满满。

    重新审视这座城市,宋深曾经觉得这里很美。

    如今,依然,亦然。

    次日一早,她找了一份小时工,街边得手机卖场,她站在门口举着促销的广告牌。

    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觉得充实又辛苦。

    阳光毒辣,却刚好照进了她的心里,前所未有得温暖。

    傍晚回家她在街边买了一些水果,买的时候商贩拿出果子直接递给她,让她先尝尝,宋深看着没有经过清洗的果子,摇头微笑回绝。

    却在回家的路上拿出果子咬了一口,滋味甜美。

    过往经年蒙恩父母给予的无忧生活。

    此刻,她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或许不会很糟糕。

    晚上回到住所,宋落凡已经回来了,见她额间一层细汗:“去哪里了?”

    “落凡,以后你不用每天回来了,明天我会开始工作”宋深悠悠说到:“我们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你原谅姐姐,我以后都会好好的,我只有你了”

    想到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宋落凡用自己的奖学金供给的,心中很愧疚。

    宋落凡听着宋深的言语,转头轻轻的抱住宋深。

    眼底蒙了一层雾气:“姐,别的我都不求,只求你别离开我。”

    宋深沉默片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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