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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雾妖畛境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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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央只觉得身子一歪,失去平衡,下意识地揪住薛致的衣领。

    一只堪堪化完形的血妖嘶吼着朝他们扑过来,它血淋淋的脸在穆央眼前倏然放大。

    她一惊,身体快过反应,往后一缩,贴上了身边人的胸口。

    薛致在她耳边出声:“抓稳了。”然后将那颗血淋淋的脑袋踩在脚下,借力跃起。

    穆央被猛地一颠,老老实实地环上他的脖子。

    陆续冒头的血妖都被薛致当做了踏板,最终抱着穆央稳稳地蹲在横梁上。

    穆央看着底下乌泱乌泱的血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喃喃开口道:“这就是飞檐走壁的感觉吗?”

    她转头有些兴奋地看向薛致,却被一片白花花的胸膛晃了眼,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住了锁骨上一颗鲜艳的小红痣,那是剔透清凉玉上唯一的一点艳色,隐在他脖颈投下的晦涩阴影中,再往上是凸起的喉结……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句:“看够了吗?”

    清冽的音色,声如碎玉。

    穆央眨了下眼睛,镇定地抬头和薛致对视,假装没有看见他眼里满满的戏谑。

    “看够了。”说完她淡定地抬手将刚刚被她揪乱的衣领整理好,抚平褶皱,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在薛致肩膀上一撑,想要从他怀里跳出来。

    薛致也顺着她的力道放开了手。

    穆央站稳脚跟,假装认真查看下方的情况,然后悄悄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耳尖。

    两人在横梁上,两人坐在书架上,虽然暂时安全了,但他们也被困住了。

    下方的血妖还在源源不断地聚集,即使将它们斩断炸碎,可血洼里源源不断生出新的血妖,最糟糕的是,它们好像突然开了灵智,大量地朝一起聚拢,形成了一个小肉山,逐渐变大,融合成一只有两人高的血妖,这只大血妖四肢完全融合结束,从匍匐爬行到完全站立,仰头缓缓张开口,喉咙里发出低哑的胸腔共鸣声,接着竟然口吐人言,发出命令:“都先去解决下面的两个!”

    它浑厚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接着,血妖们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接着往龚家父女所在的书架疯狂地飞速蠕动爬去。

    书架本就没有多稳固,在血妖们挨挤撕扯下,变得摇摇晃晃。龚真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地矮下身子,紧紧抓住书架边缘不松手。

    龚元才腿都软了,书架晃一下他抖一下,吓得快哭出来,他胆战心惊直接瘫倒趴在书架上,手脚并用地扒牢,惊惶地朝穆央薛致大喊:“快救救我,救救我!”

    龚真珍看着自己的父亲,垂下眼皮,说不上来失不失望,他们其实自始至终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不是吗?

    书架边缘毛糙粗拙,将她不沾阳春水的娇嫩掌心磨破,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书架摇晃地越来越剧烈,薛致和穆央像在走独木桥一样沿着横梁来到了龚家父女上方。

    龚元才立马翻身坐起,朝他们喊:“快拉我上去!”

    穆央没理会他,看了薛致一眼,问道:“要怎么做?”

    薛致摊开手掌,放出了一缕黑气,他将黑气放下去,渐渐凝实成一条黑色的绳子,这才开口对穆央说:“过来帮忙。”

    穆央觉得挺稀奇,变幻不同形态的黑气,还真好用,她这么想着,一边应了一声,靠近准备帮忙。

    黑气往下探,缠住早已准备好的龚元才。

    薛致拽了拽黑绳,试试结实程度,然后单膝跪下,将龚元才缓缓往上拉。

    穆央看了看龚元才圆润的身材,自觉地跪在另一边,和薛致一起使劲拉。

    等龚元才上了横梁,穆央才松开紧咬的齿关,呼了口气,甩着手,对龚元才装都不想装,没有什么好脸色:“让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

    “好好好。”龚元才巴不得离远一点。

    横梁很窄,两个人勉强通过。龚元才吸吸肚子,挪着小碎步,从穆央身后绕过去。

    穆央半跪着,看着黑绳缠上龚真珍,弯腰想搭把手,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不可抗的弹力,强势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被这么出乎意料地一挤,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一头栽倒下去。

    千钧一发间,薛致将手中缠着龚真珍的黑绳一扔,翻身倒吊在横梁上去拉穆央,可还是差了一点。

    穆央直直下坠。

    啪!她伸手攀在了书架边缘,低头一看,脚下就是躁动的血妖。

    好险好险,薛致松了一口气。

    而被薛致扔下的龚真珍,被拉到半空中突然下坠,变故来的太突然,龚真珍尖叫一声,原本都捂紧眼睛等死了,可预料中面目狰狞的血妖没有来临,她只下坠了一小段,然后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

    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腰上的绳子结了纯白色的冰,白冰一直蔓延而上,将绳子和横梁牢牢冻结在一起。

    龚真珍有些难过,又有些高兴,眼眶里有了泪意,看着上方结实的冰忍不住瘪了嘴:“阿云”

    下方的穆央弓起身子,曲腿蹬着书架的木板往上爬了一点。

    薛致见穆央没事,放下心来,倒吊着勾住横梁的腿收紧,仰身坐了起来,一眼就看见了畏畏缩缩的龚元才。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扯着嘴角冲着龚元才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穆央也抬头剐了龚元才一眼,弓起身子,曲腿蹬着书架的木板往上爬了一点。

    领头的血妖看穆央往上爬,用那像石子在地面摩擦的粗粝声音再次下令:“抓住她!”

    穆央听见后,回头冲大血妖嫣然一笑,额前未褪的朱砂熠熠生辉,微翘的眼尾是无与伦比的张扬:“谁说我要跑了?”

    她在血妖收到命令朝她大量聚集时,看准时机角度,扒着书架边缘的胳膊用力,将身体荡起,在空中蓄力,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书架上狠狠一踢。

    笨重的书架缓缓倒下,她踩着木板撑起双腿,倒下的书架正好压住了一片潮水搬涌来的血妖,且角度正好撞倒了旁边的书架,触发了连锁反应,一架接着一架倒下,持续的轰隆隆砸向地面,连大地都震了几下,所有书架接连倒下,大半数血妖被压地无法动弹,苦苦挣扎。

    穆央冲领头血妖挑衅地笑,刚刚的弓身曲腿只是为了调整姿势更好施力罢了。

    她的洋洋得意成功激怒了它,在领头血妖气急败坏扑过来撕碎她之前前,她抬头向上伸手:“薛致!”

    薛致反应迅速,黑气如利箭射出,缠上穆央的腰,猛地将她往上拉。

    发狂的领头血妖扑了个空,只有穆央扔下的一张爆破符飘飘荡荡。

    轰!火星四溅。

    不论木制的书架还是纸质的书本、竹制的书卷,都是干燥易燃的材料。

    火星沿着倒下的一片书架,很快蔓延,演变成了熊熊大火,被死死压住的血妖无法动弹,被烧得噼里啪啦,横梁下方已是一片尖啸震天的火海。

    穆央满意地拍了拍手,相当地省符纸啊。

    在穆央安全上来后,薛致不怀好意地看向了龚元才。

    龚元才战战兢兢:“你,你想干什么?”

    薛致皮笑肉不笑,抬脚将他踹了下去。

    下坠的龚元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被薛致用黑绳拴着腿,倒吊在火海上方,看着火海里烧焦蜷曲的血妖,龚元才吓得魂飞魄散。热气腾腾的火海没一会儿就熏得他大汗淋漓,感受着头顶灼人的热意,他简直怀疑自己的头发是不是被燎着了。

    龚元才艰难地弯了一点身子,离火焰远一点,哭丧着脸向薛致求饶:“公子,少侠,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薛致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淡淡开口:“闭嘴,出汗可以瘦身。”

    穆央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忍不住弯了腰,笑得眼角都挂上了泪星,向龚元才挤眉弄眼地幸灾乐祸。

    等她笑够了擦去眼泪,直起腰和薛致一齐看向龚真珍。

    在火烧起来之后,绳子上的冰朝着龚真珍蔓延,近乎温柔的将她环绕起来,隔离开了下方的大火。所以同样被吊着,龚真珍一点儿汗也没出,被白冰保护地好好的。

    “既然出手了,那就应该有现身的觉悟吧。”

    薛致平静的声线里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偷东西的贼。”

    穆央在薛致说完话后就静静等待,果然,正中央一点没受火势影响的花鸟画无风而动,栩栩如生的鸟儿凌空展翅,引颈高鸣,从展平的画卷中渐渐现身。

    但从画中飞出的鸟儿并不像画卷上那样色彩斑斓,却是毋庸置疑的纯白色。

    羽毛纯白如绸缎,颈项纤长优雅,展开的尾羽华丽夺目,流光溢彩。

    “竟是雾鸟?”不得不说,穆央确确实实被这只仅在传说中耳闻的鸟震撼到。

    “嗯。”薛致轻轻应声。

    雾鸟收起翅膀落在横梁上,化成了身穿素衣的高傲女子,和她的原形一样,漂亮到惊人,似是谪仙天上来,精致白皙到不染烟火,如此浑然天成。

    她轻抬眼皮,施舍般瞥了龚元才一眼。

    龚元才即使被倒挂着,在她出现后还是抖得像个筛子,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雾鸟一挥袖,将那副花鸟画收回,细细卷好,放入袖中。

    她却是直接无视了穆央薛致,莲步轻移,走到龚真珍上方,抬手控冰将她托了上来。

    龚真珍坐在冰里,呆呆看着眼前人,向自己伸出一只细白柔软的手。

    她盯着那只手看,控制不住委屈,眼里有泪花在打转,郑重地把自己磨破的手放上去。

    雾鸟扶着她下来,一手牵着她,一手用干净的白纱轻柔又耐心地擦着她脏兮兮的脸。

    龚真珍乖巧地一动不动。只是越擦,委屈和难过却越多,多到要溢出来。

    但她心里清楚,受到最多伤害的明明是是阿云,她没有资格难过,像以前一样撒娇耍赖。

    于是她昂头忍下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阿云,咬着唇,声线还有些抖:“对不起,阿云,我自己偷跑了进来,我只是想找到你,把你的护心骨还给你。”

    雾鸟接过荷包,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也认出了荷包上绣的那只五彩斑斓的鸟,和画卷上的鸟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向龚真珍的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包着泪,却是满满的认真。

    雾鸟收起荷包,抬起龚真珍的右手,摊开,慢慢按上她磨破的掌心。

    龚真珍感觉到掌心原本火辣辣的痛意被丝丝缕缕的寒气抚平,直到痛意完全消失,雾鸟又抬起了她的左手,继续细致地处理伤口。

    龚真珍眼泪差点又要没出息地落下。

    两人额头虚虚靠在一起,阿云低头像往常一样耐心地为她处理伤口,恍惚间,她似乎觉得过往种种皆未发生一样,她们还是那般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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