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陆妍。”虞温喃喃念了两遍这个名字，不得不承认，陆妍这两年资源确实好，她想合作的大导，陆妍都能早早有门道搭上线。
她还囿于自己的舒适区，在演偶像剧。
苏邂听她半天没有一点动静，以为她生气了，试探着“喂”了两声。
“在听。”虞温终于舍得回应他，根本听不出语气，淡淡的，有那么点事不关己的意思。
苏邂继续和她沟通：“你演这个，是不是委屈了。”
“不委屈啊，委屈什么，和喜欢的导演合作这有什么的。”
“网友嘴多毒啊，到时候一官宣，嘲笑你电视剧一姐在电影里要给个后辈作配。”苏邂为她抱不平，他觉得虞温没必要放低姿态去迎合，总会有好本子主动找上来。
虞温前两年也不是没接过电影，但是那些本子好像都差了点什么。她虞温可以用名字来扛票房，成绩不说很好，倒也不会太差。
“我在圈子里这么久了，这点小嘲讽我还是能承受得住的。”虞温并不把这种舆论放在心上，要是每部戏因为角色不如意被冷嘲热讽她就受不了，她早就进医院了。
现在想起来，虞温还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刚出道就能演女主，还被安排和当时已经小火的谭归淮做搭档。
当时她还没满十八岁，导演来电影学院选人，自己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脑子一热报了名。原本她以为自己抱着玩一玩试一试的心态，会在初筛就被打回去，却误打误撞进了最后一轮试镜。
前一天，她在衣柜里、行李箱里翻来覆去地找自己最好的衣服，准备去试镜的时候穿。
试镜前一天晚上，她在上铺滚来滚去，吵得下铺敲她床板，让她不睡就去走廊上坐着，她道了歉，爬下床，端着小凳子坐到没有一点光的走廊上。
正是秋意初起，天气里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夏日闷热，月光清亮，幽幽洒在灰色的大理石瓷砖地板上，泛起一片明亮。
她穿着睡裙，坐在走廊上一夜，心里的喜悦和激动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
虞温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到试镜的地方，她悄悄摸到面试的房间门口，里面还没有人，只摆了一排白色长桌，还有大片大片的空地。
她坐在房间外面的蓝色塑料凳子上，低头认真读着早前发给她的剧本，她揣摩着剧里女主初次见男主的心情，是震惊还是喜悦。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试镜。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已经演过《长风破》小火了一把的谭归淮。
她好像突然懂了女主初见男主的心情，是羞涩和仰慕，还有不愿意承认的心动和别扭。
他坐在那个来学校选角的导演的边上，眉眼都很青涩，手指交叉握着，放在桌面上，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还带着几分少年感，又硬要做出老成的样子，她觉得很有意思，抿着嘴暗自笑了好久。
看过前面几个人的表演，她还是觉得自己的火候差很多，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竞争力，演起来有些紧张。
一周后，她接到了《长路》剧组制片打来的电话，和她确定，她获得女一的角色。
一向不爱运动的她，高兴得在操场上一口气冲了两圈。
她这辈子运气都没再这么好过。
后来问起导演为什么选了她这个毫无经验的新人，导演说起打动他的点，就是最后一轮试镜的时候，她演出了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虞温发觉手里电话已经挂了，自己已经出神好久，手里的黑色水笔在a4纸上洇出一朵墨花。
怎么还回忆个没完没了，虞温拍拍脑袋，把回忆赶走。
手机又振动，显示是好友书愿的电话。
“怎么，书大小姐终于有时间找我？”虞温接起电话，从餐桌边上起身，绕到阳台上。
“请你吃饭。”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心情很好，就连吃饭这种小事情都记得叫上她。
“在哪？”虞温原本这段时间都不打算出门了，现在愿意为了这个女人破例一回。
“来接你，下楼就行。”
虞温只换了件能出门的外套，下楼就看见自己车位上停了一辆米黄色的mini。
大约是看到她下了楼，还响了两声喇叭。
她小跑过去，拉开车门。
小小的mini里面满是炸鸡的香味，虞温拉上安全带，关了车门，不发一言。
“我买炸鸡庆祝你离婚，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书愿拧一下挂着一个巨大hellokitty头的车钥匙，一脚油门踩下去，也不忘吐槽她。
“我离婚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虞温提醒她，随手拨弄了两下书愿放在副驾驶座前面的弹簧兔，“现在庆祝未免有点晚。”
“不晚，林屿松最近没给你发什么短信，让你原谅他吧。”
“离婚了，就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决心。”虞温心口有些闷，摇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吹得她头发乱飞，盖住眼睛。
书愿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赶紧把窗户关上，冷死了，我开了暖气。”
“不要。”虞温被暖风熏得头晕，炸鸡味道太油腻，她还有点胃不舒服。
书愿看她眉头紧锁，手扣着暖气扫风口，看起来实在难受，忍不住说她娇气：“都是人惯的。”
车停在云塔不远处的停车场，书愿带着虞温上了云塔。
云塔上有个五星级酒店，很难预约，虞温初初听说时也有想试试看凑热闹的念头，后来预约几次无果，干脆放弃。
书愿一手提着炸鸡一手拉着她竟然有些莫名的喜感，虞温条件反射地把口罩压紧，帽子往下拉，盖住自己过于显眼的五官。
“书女士，这边。”服务生把他她们引到据说是全场最好的位置的桌边。
大半个明城尽收眼底，灯火辉煌，每条路上都川流不息，热闹非凡。暗色的明江从脚下涌过，天上星星却不太明亮，大厦上的led灯太亮了，抢去了星月的风头。
虞温恐高，还是忍不住往下看。一只眼睁着，只漏一条缝，一只眼闭着，手死死抓着身下的丝绒沙发。
书愿左瞟一眼，发觉服务生的眼底都有了笑意，只能随便点了两个套餐把人赶走。
虞温只把帽子摘了，细长的眉和潋滟的桃花眼暴露无遗，稍稍对娱乐圈熟悉的人都能认出来是谁坐在这，太有辨识度了。
谭归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整面环形玻璃最中间位置上的虞温，很好认。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跟着他的视线往那处看：“虞温？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陆妍，该置换的资源我全都给你了，我们也结束了。”谭归淮不动声色，只当自己在看别处风景。
他面前的牛排一点都没动，刀叉都是刚摆放好的状态。
陆妍站起身，把自己切好的牛排换到谭归淮面前，浓烈的香水扑面而来，谭归淮皱了皱眉，屏住呼吸。
谭归淮讨厌这款香水，偏偏这款又是陆妍最喜欢的。两人前几年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基本上各过各的，香水是他对陆妍最深的记忆点。
“奶奶去世了，没人限制你，你就要和我离婚。”陆妍姿态优雅，刀叉用得娴熟，牛排被分成均匀的小块。
谭归淮扬起讽刺的笑：“当年我们协议写的就是五年，陆小姐，不要搞错了，时间到了。”
“真可惜，我挽回不了你了。”陆妍脸上没有一点后悔遗憾，语气里却都是楚楚可怜。
她的眼泪也来得很快，颇有我见犹怜的样子。
谭归淮不吃这一套，只把竹编篮里的纸巾递给她，侧头看向窗外。
陆妍不甘心，她不觉得自己比虞温差，凭什么自己只能看到这个男人的侧脸，永远都是侧脸。
她心里全都是谭归淮侧脸的轮廓，饱满的额，顺着高挺鼻骨下来是总是对她说刻薄话的薄唇，下颌线清晰明朗。
无数遍，她以为自己五年可以改变这个男人。
根本没用。
她笑不出来，想要装一个表情也只能演到一半。
陆妍端起高脚杯，深吸一口气，带着十二万分的自信，笑得动人，袅袅婷婷地走向环形落地窗正中那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