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是什么人
刚出医院大门，葛宗发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大嗓门：“哥，我发定位给你了，看到没？”
“看到了，我们正往这边过来。”葛宗发挂断电话，见龙旭看向他，忙解释说：
“接到你的电话正要离开停车场，金彪带着几个弟兄来了，说昨天没收他们的钱，他们只好买营养品了。可是，我舅舅根本就没事，好说歹说推不了，我就把那些营养品给带到医院来了。”
葛宗发见龙旭放缓脚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忙强调道：“那些营养品我舅舅真用不上。”接着贴近龙旭的耳边悄声道，“另外我给了一个大红包，算作我们的一份心意。”
龙旭点头，回头看了后面一眼，见林梓懿一直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跟着，觉得有点冷落了她，心有不忍。于是站住脚步，等林梓懿靠近，问：“怎么好好的不说话了？”
“说什么啊？”林梓懿故作轻松地问。
“这不像你啊！”龙旭把林梓懿让到内侧，轻声说，他担心林梓懿不说话会憋出病来。
葛宗发见龙旭的举动，心中又是一番感叹：龙旭太细心了，和一个刚认识的女生走路都会注意到位置的细节。自己跟着龙旭还真是有的学呢！
林梓懿闷声继续往前走，龙旭讨了个没趣，转头对葛宗发说：“红包这件事办得不错！”
“嗯，我刚才说的是把那些营养品带到医院来了，并没有告诉金彪我去哪？可是，这家伙太有心了，从我舅嘴里知道我来人民医院，就悄悄地跟着来了，还又买了不少营养品，全是高档货。我在和黎老聊天的时候，他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没办法，我只能把他带上楼，告诉黎老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正好在医院里碰到了，就跟着来探望了。”
龙旭边听边皱眉头。
葛宗发见龙旭面露不快，赶紧解释道：“我知道这么做不好，可是，金彪太热心了。”
“算了吧！”龙旭不想就此事让葛宗发难堪。但是，金彪去看黎老确实不合适，葛宗发想方设法都应该阻止，毕竟黎老的身份不允许。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也没什么意思。
“我下次会注意。”葛宗发见龙旭脸上渐渐放松下来，自己反而有点抹不开了。龙旭一句“算了吧”提醒了他，让金彪和黎老见面确实太冒失了。他自己是有公职的人，知道个中要害，何况一个曾经主管红州文教卫的前副市长和一个红州板凳巷的小混混有交集，这要是给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岂不是神助攻？一旦传到网上百口莫辩啊！
龙旭点头，既然葛宗发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样的情况就不可能再发生一次。考虑到下午黎老有工作上的安排，他叮嘱葛宗发今天中饭不要喝酒。
刚进饭店的门，金彪看到龙旭老远就跑过来，又是抓手又是搂肩，兴奋得不行。看到一侧的林梓懿，眼睛就亮了十分，转头便非常热情、友好地用他的大嗓门喊了林梓懿一声“大嫂好”！其他人也跟着喊“大嫂好”！
“什么情况？”龙旭看向葛宗发。他原本以为葛宗发已经犯过这样的错了，应该会提醒金彪，没想到还是造成了误会。他看向林梓懿，见她一语不发，仿佛刚才金彪他们大嗓门的问候和她没有关系。
葛宗发心里乐，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在这件事上提醒金彪。何况俊男靓女看上去挺好，他倒是希望龙旭有个这样的女朋友。
当然，想归想，葛宗发脸上还是忍着，假装责怪道：“金彪可别开你龙哥的玩笑。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是黎老的孙女。”还特别提醒，“这里是饭点，小点声你会死吗？”
金彪一脸懵逼，他一向大嗓门，在哪都这样，小不了。听到葛宗发提醒，赶紧捂住嘴巴不停地点头。他的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龙旭看到林梓懿平淡的脸上也有一丝笑容滑过，他的心才放下来不少。这丫头从刚开始喋喋不休到金口难开，变化太大，他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我们错了！”金彪等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不要见人就喊大嫂，这是林姑娘，我妹妹。”龙旭在说到“我妹妹”三个字的时候特别强调了一下，既是告诉大家也是说给林梓懿听的。他希望通过这样的强调来表明他的一种态度：他是她哥，妹妹在哥哥面前耍点脾气撒个娇都没问题。
林梓懿一脸绯红，龙旭大庭广众之下在他的兄弟面前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她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毕竟，他们认识才几个小时。
葛宗发闻言，瞬间就明白了。在病房，黎老见他面就夸龙旭，林梓懿认龙旭哥哥也就合情合理了。所以，他立马近到林梓懿的跟前，把她引到包房。
因为龙旭在路上有过交代不喝酒，谈话的内容就少了许多，加上林梓懿在场，大嗓门的金彪除了大口吃饭吃菜也是不敢再说话了。
大家看上去斯斯文文，这顿饭吃得特别压抑。
林梓懿几乎就没说过一句话，坐在龙旭的身边只是低着头吃菜。
龙旭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有不忍，赶紧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鱼。
葛宗发注意过几次林梓懿，女孩看上去不怎么热情。但是，对龙旭夹过来的菜也不拒绝，有什么吃什么。
葛宗发怎么看都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但是，想到龙旭说他们今天上午才认识，又认为自己太多心了。一个漂亮的小女生，和一群才认识不多一会儿的大男人在一起吃饭难不成疯疯癫癫或是随心所欲才正常？
饭吃到一半，龙旭从口袋里掏出两沓钱递给金彪。
“龙哥，你这是干什么？”金彪不解地看着龙旭。
“昨天哥下手不轻，你也给下面的弟兄们买点营养品，需要看医生的也不要耽误了。”龙旭见金彪不动，起身把钱塞到他的手里。
“龙哥，你这可就见外了。昨天的事情是我们引起来的，理当由我们自己承担。”金边哪里敢要龙旭的钱。
“你们也不容易，今天还破费不少。要再和我客气，你们才是见外了。”龙旭冲葛宗发使了个眼色。这钱是那二十万中的两万，他在存钱的时候就想到了在医院会见到葛宗发，原本想着让他带给金彪等人。
葛宗发明白龙旭的意思，急忙端起茶站起身，说：“我以茶代酒，谢谢龙兄弟。”
金彪等人见状，也赶紧起身，捧着茶杯冲龙旭：“谢谢龙哥。”他一向打打杀杀，几乎没有人关心过他，龙旭的举动，瞬间让他双眼通红。
林梓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吃得不多，耳朵却一直在关注桌上的动静。以她对人的了解，桌上的人，特别是金彪等人一定是压着性子在吃饭。这些人和龙旭、葛宗发不同，一看就是社会上的人。只是，她搞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在龙旭的面前一点威风都没有，低眉顺眼的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且，他们之间昨晚还动过手。当然，龙旭战胜了他们，更是降服了他们。甚至拿钱给这些人治伤。
林梓懿忍不住偷眼看龙旭，这个高大帅气一身腱子肉的大男孩，怎么看都不应该有这样的一帮朋友？而且，这些人不仅尊重龙旭，甚至还很怕他，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林梓懿心思飞动，也不知道如何与金彪等人互动，只好依旧低头吃菜。说实话，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以她的性格，在哪里都是中心，都是焦点。但是，今天，情况却完全不是往常的那样，她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像个小媳妇，场面上连话都不会说了。
虽然林梓懿一再说黎老有小崔和护士照应，龙旭还是坚持提前离席，想着要把熬好的小米粥尽快给老太太送过去。当然，这是借口，他不过是想让金彪等人好好吃饭，开心吃饭，而不是心有顾虑缩手缩脚放不开。
从窗口看见龙旭和林梓懿走远，金彪向葛宗发哀求道：“哥，龙哥走了，我们喝点酒吧，这不敢大声说话，又没有酒喝的吃饭真无聊啊！”一句话把刚才所有的压力都释放了，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葛宗发对金彪简直无语，好在龙旭、林梓懿已经离开，下午他也要赶去上班，所以叮嘱金彪少喝点，买过单他也走了。
龙旭的脚步很快，林梓懿却似乎不是那么着急。但是，只要龙旭的脚步一停下来，林梓懿就会急急地走两步来到和龙旭并肩的位置。
龙旭摸不透眼前这个女孩，索性什么都不说。以他对林梓懿的初步了解，他知道林梓懿肯定有
话说，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果然，在离开饭店很远之后，林梓懿突然很严肃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龙旭看林梓懿一脸认真，心中暗中好笑，他很清楚林梓懿想问什么？林梓懿从他开始开车那刻起就憋着这个问题，只是碍于葛宗发和金彪他们，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来问。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你父亲，他最清楚了。”但是，这话在龙旭嘴里快要说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很普通的人啊！”他想既然林梓懿有此一问，她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对他展开过调查，而且，这调查的结果应该就只有黎家母子知道。
林梓懿瞪了龙旭一眼：“你在糊弄我。”
“这么说吧，你好奇我为什么在红州国际酒店住？好奇我怎么就有二十万？更好奇我昨晚和金彪打架，然后降服了他们。对吗？”
林梓懿不置可否。她心说既然知道了还不如实交代？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住在红州酒店，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给我二十万零花钱，还给我买了衣物，甚至送我一箱茅台酒。至于和金彪他们认识，纯属意外。我是昨天下午遇到黎老之后才认识葛宗发的，后来他舅舅在停车场被金彪那帮人打了，我自告奋勇前去帮忙，打赢了，我们就成了兄弟。”
“你在和我讲故事吗？一点逻辑都没有。”林梓懿的嗓门突然大了起来，把旁边走路的一个大叔吓了一跳。不过，这会儿她可不在乎别人的反应，她只想了解真相。
于是，林梓懿有点生气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被人安排住在红州国际酒店，竟然还安排了三个月；然后这个人再给你二十万零花钱，另外赠送一箱茅台酒。呵呵，你们家爸妈都不可能对你这么好吧？”
龙旭一脸无奈地看着林梓懿，心说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刁钻、刻薄，思路清晰，得理不饶人。
“四十八小时之前我是个‘三无’人员：没了工作，没有钱花，没处可去，后来喝醉了，被人送到了酒店，还买了衣服，送了一袋子的钱和一箱茅台。这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大实话。”
龙旭没敢说这事和一个叫璇儿的女孩有关，他现在已经非常了解林梓懿了，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哪怕亲眼见着都不相信。
“算了吧，你别那么费尽心思编故事了。”林梓懿打断龙旭，“‘三无人员’，把自己说得那么寒碜，放心，我不问你借钱。”
“你这个人好没趣，我说真话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不过你也不要失望，我相信你后面的话，就金彪那帮人在你面前甘拜下风，一定被你打狠了。看得出，他们非常尊重你，也很怕你。”她可是摸过他的肱二头肌，掐过他的胸口，她可以想象出他动手时的快、准、狠。只可惜那会儿他们不认识，如果在场看他们打架，那一定很刺激吧？！
“大家都是兄弟，干嘛要怕我？”
“他们当然怕你！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现在回到饭店，我敢和你打赌他们肯定放开了在喝酒。”林梓懿得意的眼神看向龙旭，补充道，“你在场他们都不敢大声说话。”
“那是因为你在。”
“别逗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个斯文人啊，怎么就可以克制住了自己？”
“这不是下午还要和黎老，你奶奶谈事吗？”
“你奶奶！”林梓懿抢白道。
龙旭被林梓懿弄得一脸通红。这句看似像骂人的话说的却是大实话。他自己不是在病房已经喊过黎老奶奶吗？而且，在饭桌上，他也告诉过大家她林梓懿是自己的妹妹。现在他说“你奶奶”简直就是没骂找骂。
林梓懿见龙旭一脸囧样，开心地笑了起来。她虽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大男孩，她还是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具体到要用语言去表达又有点难度。
龙旭移开目光，林梓懿调皮、得意的神态一览无遗，让他有点不敢多看。但是，心里还是对林梓懿有点肯定：他之所以快点离开饭店，不就是看到了金彪等人压抑的样子吗？他们过惯了无酒无肉不欢的日子，突然让他们安静吃饭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所以，他和林梓懿的打赌必输无疑。
两人进到病房，小崔就急不可耐地说：“哎呀，你们俩心可真大，把黎老扔在这里不管，自己去吃香的喝辣的。”
林梓懿赶紧把小米粥端过去亲自给奶奶喂上。
“黎老，我对你有意见。”小崔故作严肃地说。
“怎么啦？我的崔处长，你对我这个已经退休的老太太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只要是对的我虚心接受。”黎老吞了口小米粥，乐呵呵地看着龙旭，根本就不瞧小崔一眼。她没有吃小崔送过来的病号饭，可是，这小米粥却让她胃口大开。她知道这一定是龙旭嘱咐饭店给她专门做的。
“我给您送来的饭您看都没看一眼。您孙女送来的就迫不及待一口接一口吃。”小崔叹了口气，“还是里外有别啊！”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在龙旭眼里特假。
“我可没有里外有别，这小米粥应该是龙旭让饭店给做的吧？！”黎老说完冲龙旭眨了眨眼睛，“放着好吃的不吃，我不是傻吗？”
“那您就更不应该区别对待了。我认识您多久，那个碰……”小崔差点说出那个“碰瓷”，急忙转口道，“他，你们昨天才认识。”
“哎呀，龙旭，你赶紧把窗户打开，这里面的味太浓了。”黎老索性从林梓懿的手里把碗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什么味？”小崔警惕起来，鼻子还四下用力吸了吸，“没什么味道啊！”
林梓懿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偷眼看龙旭，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完全没想到崔臻禅竟然会因为一餐饭吃龙旭的醋。
“小梓懿，你笑什么？”小崔看看黎老，再瞧瞧龙旭，然后把眼睛盯到林梓懿的身上。
“这病房醋味太浓，我牙都要酸掉了。”林梓懿说完拿起手机匆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