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金丹碎
一片废墟之中,四周已是妖兽堆积而成的尸山,血雾甚至凝结成为露水一样的水滴。
这一片恐怖景象之中,众人看到沈司呈手中握剑,双膝跪地,仰头看着天空。
他似乎是感受到有人靠近,微微偏头,斜视众人。
就是这一眼,让安茜看清了他的表情。
猩红血水从额间顺着双鬓滑落而下,浸湿了他的墨发,甚至已隐约沾染上血红印迹。
他的眼神冷峻异常,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透出令人悚然的狂怒和暴戾之色。
冷厉地盯着所有人。
如同把他们也当作了兽群。
安茜看到他握紧剑刃,想要站起来。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剑身陡然应声断裂,散落在尸山各处。
而沈司呈失去支撑,陡然从妖兽尸山顺势滚落。
如同一位君王,从他的王座上跌入十方地狱血池。
安茜嘶吼一声,“江鸿!”
这一幕吓得安茜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
疯狂的跑到沈司呈旁边,步履急切踏起的血水,飞溅在苍白脸上。
“江鸿!”
安茜跑到他的身边,因为刚才他瘆人的神色,所以只敢先试探性的呼喊两声。
见对方毫无反应,安茜心中有一种不好的猜想。
她一个扑身,跪倒在沈司呈身旁,一边心中祈祷,一边颤抖着手。
将沈司呈翻了过来。
还好。
安茜心中重石落地,然后却瞥见他丹田处一个明显的伤口。
这个伤口极深,已经洞穿丹田,伤口还残留着无数妖兽的体毛,以及明显的兽齿撕裂痕迹。
安茜呆住了。
这些伤超过了她这个大小姐的认知,也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君止默默地来到安茜身边,也被眼前景象吓到,但看安茜一脸震惊的模样,眼下只能自己挑起重担。
“师姐。”君止拍了拍她的肩膀,“先让江公子服用止血的药。”
“对。”
安茜速度抹了抹眼角,吸了吸鼻子,一边扶起沈司呈喂药,一边带着连说话都有泣音。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有点害怕。”
安茜又运总周身灵力,封住沈司呈周身大脉。
君止带着安-抚的语气,“没事。”
君止目光隐晦看了一眼两人,随后扶起沈司呈,将他背到背上。
安茜吸了口气,自责道:“如果江公子知道了,会怎么样?”
“师姐。”
君止停下步伐,转头看她,“如今除了如实告知,没有其他办法了。”
安茜一听这话,一愣,眼中红丝更重,弯曲的睫毛似乎要兜不住她的泪滴一样。
对啊,现在想瞒都瞒不了。
丹田破,金丹碎,仙剑裂。
这要怎么瞒……
本来已经到其他弟子的接应点,三人已经从坑底出去,安茜却转身跑开。
君止看着她一头扎进妖兽尸堆之中,弯腰俯身,不时又捡起什么东西。
待到安茜回来时,君止才看清楚。
安茜怀中抱着一堆破碎的荧白剑刃,为了找到这些碎剑,她素来白皙纤细的手指,此刻全是污-秽血迹碎肉附着。
就连手指中都有不少划痕,显的狰狞恐怖。
安茜语气淡然,“走吧。”
君止点了点头,“好!”
待到几人回到江倦身旁时,他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
江倦眯着的双眼,隐约可以看到有波光在闪动,他微微动身,将一块破碎的玉牌摩挲着揣入怀中。
这是江氏家主玉牌。
安茜率先出声,“江公子,对不起。”
“眼下要紧的不是道歉。”
“你清点看弟子有无缺失,我们速度远离是非之地。”
安茜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丝镇定,不再像刚才那般惊慌失措。
“是。”
最后在得知刘贲不在,数人负伤后,安茜并未说话,只是目光隐晦看向君止。
二人视线相撞,君止坦然一笑,安茜心怀疑虑。
安茜对着众人说道,“走吧,刘贲若要自寻死路谁都拦不住。”
就这样,一行人回到了揽星宗。
安锦心疼自己女儿,第一时间跑来探望,却被安茜要求先诊治沈司呈。
见安锦眉头微蹙,面色凝重,安茜忍不住问道:“爹爹,如何?”
安锦将沈司呈的手放回,惋惜道:“修为尽失,金丹破碎,这辈子恐怕不能修炼了。”
江倦闻言,怔住。
又一次是因为自己,修为尽失,陷入绝境。
对,还有秘籍,秘籍可以重塑金丹!
“安长老。”
江倦慌急之中急忙问道,“一个人的金丹可以重塑几次?”
安锦闻言,目光带着疑虑深思,打量着江倦,似乎是想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
“重塑金丹?”安茜惊讶道:“你怕是急疯了,怎么可能?”
“江公子,我知道你担心令弟,只是这重塑金丹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江倦此时也知道刚才太过着急,若是让人知道,眼前这个就是沈氏少主。
只怕活不到明天吧。
江墨眯着眼睛,摸到沈司呈床边,说道:“是我太着急了。”
安锦看他双眼微眯,“江公子,你的双眼我会安排医道修士帮你诊治。”
“多谢。”
安锦叹气一声,“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多注意休息。”
随后带着安茜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后,又转过头,目光深沉打量了一番。
本想着这位江鸿公子修为颇高,可以收入门中,招揽人才,可如今……
还有江清所谓的重塑金丹,是一时着急失言,还是说是他知道其中什么隐情。
安茜拉住安锦衣袖,“爹爹,我们把江清他们留在揽星宗养伤,好不好?”
“这是自然,此次他二人受伤,我们揽星宗责任不少。”
“那……其他长老那边?”
安茜的担心不无道理,其他长老之前同意让二人入宗。
其一,是因为安锦十分坚持。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沈司呈修为颇高。
所以长老才退步。
如今养一个来路不明的废人,无论是谁都不愿意。
“江鸿救了你,这对我爹爹来说就是救命之恩,你放心。”
听到安锦这话说的落地有声,郑重其事,安茜也就放心了。
“江公子,少主不会有事吧?”说话的是青竹。
原本在飞鹤崖底,青竹见兽潮汹涌数量庞多,想显身帮助沈司呈。
但却被沈司呈拒绝了……
到现在,青竹仿佛都感觉的到,那两个字如同回音不断,经久飘荡在耳畔。
虽轻,却也重如背负着整个世界
当时少主对自己说:“护他。”
沈司呈把所有能护周全的东西,都留给了江倦。
一个人,转身,孤独地面对千万凶敌。
不退半步。
如今青竹见到所有人都离开,才出现在江倦面前。
他看着自家少主苍白的面色,忍不住走到床旁,轻轻的曲腿蹲下。
用手碰碰少主的手,就像幼兽用鼻翼轻拱,寻求回应与庇护一般。
黑眸之中,写满迷茫。
江倦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现在视力并未完全恢复,所有的东西在眼中,不过都是略带迷糊,不能看清细节。
但奇怪的事,有个人在脑海中却越发清晰明了。
迷雾之中,他蹒跚前行,不知方向。
恍惚中,一只宽厚手掌伸出,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出迷雾。
掌心之中温柔的触感,以及那般细心体贴的对待,又或者熟悉的呼吸。
让一个名字想从江倦胸膛之上,呼之欲出,就像春蕾萌芽,在废墟上开出一朵灿花。
“江公子,你怎么哭了?”青竹看着从江倦眼眶中流出的泪水。
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心疼少主。
“我哭了?”
江倦难以置信的用手摸了摸脸,在指腹上感受到一丝微凉,随后,他将手指放入口中。
咸的,是眼泪。
江倦抬手,一把抹去眼角泪水,一向空洞的眼神中迸发出无数火花。
如同暗夜前进者,手中拎着一盏灯,火苗弱小,却从不肯熄灭而去。
“青竹,关于那本秘籍你知道什么?”
青竹迷茫的摇摇头,“秘籍早被毁了,心法都是宗主告诉少主的。”
如此重要的东西沈司呈根本不可能随身带着,能进脑子里是最好的。
“江公子,你想修炼么?”
“我可以教你啊!”
“好。”
飞鹤崖底,沈司呈曾经问自己,可愿修炼秘籍之法。
当时直觉让他拒绝,如今又要求主动修炼。
或许从自己穿书而来,踏进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命运的手已经将自己推入吊诡路线中。
即使走偏,也被迫回来。
那原著中,江子倦被反派沈司呈所杀的既定结局呢?
会不会自己努力这么多,也会最后落的个身死下场。
“青竹,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快速提高修为的办法?”
眼下的情况,自己眼盲,沈司呈金丹碎裂,根本没有时间慢慢修炼,循序渐进。
“有啊,坠魔或者是妖修。”
坠入魔道,就不必在意金丹道心,修为自然一日千里。
而妖修素来是天道宠儿,若非妖界无心世间争斗,否则这修真界没准就没昆仑阁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