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琅嬛闻言回头，拥满怀的一扎丝绒般的红玫瑰捧到了她的面前。陆启昭微微欠身，温热的双唇轻柔地在她颊边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原本打算今晚同你告白，谁知道白天是错有错着。”陆启昭勾住她的手指，十指交缠，“就当做是庆祝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窝进秋千的软垫，简单的薯条汉堡也吃出不同往常的味道。
“两年前，我就一个人来过这边，恰好遇到一对情侣在这里求婚。”陆启昭回忆起之前，“他们是在这家餐厅相识的，几年的爱情长跑，步入婚姻的第一步也想着从这里开始。”
陆启昭亲身感受过那对情侣求婚时的浓情蜜意，从恋爱到修成正果，沾沾他们的喜气是自己没有说出口的小心思。
只是这样的小心思，他未宣之于口，琅嬛也了然于心。
这个夜晚对两人都过于美妙，车停在绿阳新村门口的时候陆启昭仍觉得意犹未尽。
“晚安。”这两个字他说得缱绻。
“晚安，回去路上小心。”琅嬛说完，捧起那束玫瑰，在副驾驶座上留了一缕余香。
整栋楼的灯都熄了大半，琅嬛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生怕吵醒可能睡了的林姝。大门才刚刚合上，背后的灯光就忽地亮起。
“回来了？”
忽然的声响让琅嬛吓了个哆嗦，她露出讨好地笑容，回转身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原本还打算盘问几句的林姝，一眼就瞧见了琅嬛怀抱里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阿嬛，这花你交男朋友了？”
琅嬛没打算隐瞒，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地点头。
林姝脸上的笑意几乎没有隐藏：“真的？！是那个陈家豪？”林姝搜刮了许久，只能想到这个同琅嬛接触过几次的男仔。
“妈，当然不是了！”琅嬛摇头，将原先餐桌上花瓶里的干花拿出，盛了一半的水，她的声音温柔，“他叫陆启昭。”
“陆启昭。”时钟指向十一，但林姝丝毫没有睡意，越发起兴，“他多大，做什么的？”
一支一支新鲜的玫瑰被无序又齐整地插在瓶里，对于林姝的发问也一一回答：“27岁了，是开餐厅的。”
“人怎么样，对你还好吧？”这是林姝最为关心的。
“嗯，人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年纪大点也知道体贴人，会做菜也好。”林姝连连点头。
在林姝老一辈的观念里，开的餐厅不过是像她从前做过的排档、茶餐厅，老板、大厨全是一人一肩挑。对于琅嬛的对象家业大小，她是看得很开。
知晓琅嬛有了对象，林姝就不似从前那般盼着她早些回家。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逛，多聊，多相处，林姝如是说。
只是天不从她愿，这段时间传媒周刊里所有人几乎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纽交所在周一一开盘就收到大量卖盘，道指周一跌至1789点，单日急泄500多点。受美股暴跌的影响，恒生指数当日也暴跌10，联交所在次日清晨召开紧急会议，并在开市前宣布“暂时停市四天”。
这一重磅炸弹般的消息不仅是将股市搅得天翻地覆，就连三角地菜场的卖鱼阿爷都无心生意。
相比起来官塘少女杀手被捕落网像是投进湖面的一块小石子，仅仅只泛起一波涟漪。
即便如此，这条新闻因着是琅嬛一直在跟，总也要有头有尾。
东九龙警署的大门外已经来了不少记者，都端着□□短炮等着拍下第一张那个杀人恶魔的相片。
站在琅嬛身边的是大象传媒社会新闻部的许沅，是琅嬛的学姐，同她私交甚好。
“阿嬛，听说了么？”许沅扶了鼻梁上的眼睛架，又顺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江诗丹顿。
“听说什么？”琅嬛翻开相机盖，也做着最后的准备。
许沅凑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这个连环杀手是未成年。”
琅嬛点头，嗓音带些沉重：“是的，我听说了。”
琅嬛做记者多时，也积攒了些人脉，今天凌晨官塘分区在屋中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后没有多久她就收到风。
十七岁的少年，短短半年的时间残忍地杀害了六名花季少女。这几名少女无一不是在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殴打，尸体大都已经面目全非。
哪怕琅嬛见多了港城的恶性案件，仍旧能想起第一次看见遗体照片时候的痛心和惋惜。
“去年的士连环杀手还未落网，这里又有一个，世道是越来越乱。”许沅摇摇头，言语颇为消极。
还没等她再感慨，前头的记者开始骚动，远远能看见路口转进一辆闪着红□□的警车。
“来了来了！”
“快快快！”
一时间快门声响成一片，几十人堵在门口，警车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有些胆大的记者早已经将镜头贴上了车窗，就为能拍到一张这位在港城掀起过不小风波的冷血杀手。
半透明的茶色玻璃下依稀能看见半张侧脸的轮廓，他的头略低，眼睛低垂，较为扁平的面颊中央耸起不高的鼻子，看上去似乎和街上走过身边的普通人无甚区别。只是忽地，他迅速地一撇头，那双不大的眼睛俯看向车窗外的人，眸子里莫名让人觉得一股寒意。
琅嬛的心头猛跳了一下，按下快门的手指都慢了一拍。
几分钟的慢行，警车终于是进了警署大门，东九龙的警司梁sir顶着闪光灯和快门声被围在一群记者的中央。
“梁sir，请您发表一下，官塘连环奸杀少女案的凶手是落网了吗？”
“是刚刚警车上的那名嫌犯吗？”
“梁sir，能说下你们警队的抓捕经过吗？”
“梁sir”
制服笔挺的梁有龙清了清嗓子，一抬手示意自己要开始讲话：“各位，各位记者朋友。正如你们刚刚所见官塘连环奸杀案的嫌疑人我们已经抓捕归案，不过”
梁有龙特意停顿，才继续开口：“不是一个嫌疑人，是两个。”
他的话音刚落，就又引起一阵纷乱。
“什么？两个？”
“你听说了？”
“没有，没人说啊？”
震惊之后，又有记者提问：“梁sir，我们刚刚看见从官塘警署过来的押解车上好像只有一名嫌犯啊？”
梁有龙似乎有些受用这样众星捧月的时刻，他的语调不自觉地抬高：“没错，这是因为另外一名嫌犯是一个不满15岁的在校少女，我们警方出于多重因素考虑”
这一次没等他的话说完，所有记者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什么！”
“是的，我们警方出于多重因素考虑，所以不会公开她的姓名、年龄、长相。各位记者朋友，稍后我们东九龙警署会对此次案件进行披露，希望各位记者朋友到场参加。”
梁有龙说完敬礼后，挺直背脊转身离去。
只是他的话仍让所有记者都久久未能平复。
临近中午的记者招待会，梁有龙再次对这个连环杀人案进行了通报。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故意连环杀人案件，警方在其中两名受害者的身上找到的衣物碎片和人体组织上提取到了两种dna。经dna比对，系犯罪嫌疑人包某某以及朱某某人体组织”
传媒的办公室里，灯只剩下一盏。
琅嬛揉揉太阳穴，看着面前触目惊心的资料，还有自己刚刚完成的一稿，仍旧觉得不寒而栗。
15岁的单亲少女为男朋友去诱骗那些路上无意遇见的学生妹，在包某对她们实施□□的时候甚至还站在一边作为帮凶
琅嬛难以想象。
她平静许久才合上了稿子，手边的电话响起，声音缓解了她的不安：“启昭？”
“是我，刚从餐厅出来，看见你们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想是不是你还在。”陆启昭的车正停在威煌楼下，他将车窗摇下一半，望向漆黑一片中光亮的一点。
“写稿忘了时间，你忙完了？”
“是啊，要不要我上去接你？”
“不用，我这边也结束了，你在楼下等我就好。”
陆启昭知道琅嬛工作起来就顾不得时间，晚上多半又是啃一口面包对付过去，他直接将车开到了陈记。
“老板，两晚冬菇鸡茸粥。”陆启昭拉过一把椅子让琅嬛先坐下，没看菜单便叫了两碗招牌的鸡粥。
老旧的风扇在头顶吱吱呀呀，街面左右圆桌旁是夜归人吃得热火朝天。
陆启昭看出了琅嬛心情低落，以往常挂笑意的脸上今天却透露着一丝哀伤。他轻握住琅嬛的手，柔声细语：“怎么？心情不好？能跟我说说吗？”
“其时没什么，是工作上的事。”琅嬛不想也破坏了陆启昭的心情，但是她此刻急需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今天我去东九龙警署采访官塘连环杀人凶手落网的新闻。”
“是，我也看了报纸，你们传媒的特稿也出了。”陆启昭道。
“你有没有看到，嫌疑人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另一个女生还不满十五岁。”琅嬛说出口的一瞬胸口像是三伏天又焖在了桑拿房，无言的难受。
陆启昭点头：“我看见了”
“他们的一生才刚刚开始，是六条逝去的生命，还有还有那两个少男少女”琅嬛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