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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夜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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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9章--处决

    因李昭身子不适, 于是,我索性让宫人们搬来个大炕桌,放置在床上, 我们一家三口就坐在床上用膳。

    没多久,珍馐美食就摆满了一桌子。

    睦儿换下了铠甲, 穿上了亲王朝服,将宫人们都撵了出去, 亲自侍奉我和李昭用饭。他一会儿帮爹爹背后垫几个软靠, 一会儿又挽起袖子,给我碗里夹菜, 聊起了这些天的种种。

    我注意到,儿子刻意避开了胡马, 当说起假皇帝以梁元旧案来治罪胡马时, 他总会一笔带过那日胡马被人当街刺死之事,而李昭也没有追问细节。

    其实从被救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六个时辰, 我想, 李昭应该宣他的朝臣仔细问过,也知道了胡马之死。

    方才醒来后我就注意到了, 他眼睛有些红肿, 似乎哭过, 眉宇间也凝着很深的哀愁,但面对我和儿子,他还似往日那般温和平静、镇定。

    他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之人, 心里越痛苦,他越会藏得深。

    我也避开胡马这事,将话头引到六郎、七郎身上。

    旸旸走的时候高烧还未退,也不晓得这几日病好了没?

    朏儿那小坏蛋总算如愿以偿, 终于能去洛阳看看什么魔狐狸、群侠。

    如今乱平,也该把这两个小鬼召回来了。

    我们三个就这样用膳、说话,后头再宣宫人们进来伺候更衣梳洗,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我穿了华服、梳了高髻,画了个桃花妆,眉心贴了花钿,髻上戴了凤钗和芍药花。

    李昭则换上了龙袍,他虽说用药医治过了,但还是太虚弱,坐在早都备好的轻便龙椅上,由几个太监抬着出了偏殿正门,杜老父子一步不离地侍奉在他身边,我和睦儿亦紧随在他身侧。

    原本我以为,他说今晚见见李璋那逆子,不过是单独会见。

    可当我走出偏殿时,我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勤政殿内外好多人。

    五品以上的文官列左,依次是部阁的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御史台御史

    、侍御史;六科给事中;大理寺卿、少卿等等;

    武官和武将列右,依次为武安公、五军营的中、左、右三位都督、龙虎营都督、南镇抚使路福通、抚鸾司的黄梅。

    余者乃一些身份尊贵的勋爵、皇族宗亲,譬如肃王、李钰。

    我注意到,黄梅此时甚是虚弱,脸上毫无血色,官服上隐约渗出点点血,由手下女官搀扶着。

    往前看去,殿内外还跪着谋逆程度不同的犯人,皆由卫军严加看守。

    殿外跪着的是齐王府的王妃海秀禾,有名分的侍妾唐氏、金氏等;

    海府的有功名的男丁等;

    袁府的大公子、驸马袁敏行等;

    江城公主萝茵,前不久新封的两个妃子,江充容、周美人。

    其余有诰命在身的妇人,暂圈禁在府;

    殿里跪着罪行最严重之人;

    犯首李璋;

    兵部尚书海明路、首辅袁文清等一部分中下层官员;

    司礼监秉笔太监蔡居、孙濂;胡马的心腹太监胡寂、小全子等;

    北镇抚司镇抚使沈无汪等武官;

    假皇帝、新封的淑妃康乐;

    太医院的莫太医;

    还有废后张素卿。

    ……

    这阵仗,比起当年废后真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开始我以为,李昭要查数日才会审这宗谋逆案,没想到他根本没拖。

    仰头看去,天上悬挂着一弯明月,繁星大盛,空中弥漫着沉水香馥郁之气,清风徐来,撩动士兵手中银枪的红缨。

    如今胡马、蔡居、孙濂和胡寂等人落马,便由司礼监随堂太监“施周”暂顶替上,近身侍奉李昭。

    那施周我见过的,三十多岁,中等身量,貌不惊人,平日话也少,并未参与胡蔡两党争斗,故而这些年再没怎么升迁上去。

    只见施周带了数个太监在前面开路,拂尘挥动,清扫前方浮尘,躬身请陛下进殿。在往里走的时候,我特意打量了番那个假李昭,不禁吃了一惊,此人果然不论从身高还是面容都和李昭酷似,就连两鬓的白发、甚至连皱眉时的神态都一模一样,乍一

    眼看过去,的确难分真假。

    不过还是有差别,这个假傀儡似乎更瘦些,李昭的唇角微微上扬,他的则下弯,给人种苦相恼怒之;

    李昭耳垂上有颗特别小的痣,此人没有;

    李昭气度清贵从容,此人目光闪烁,有畏缩。

    在假皇帝跟前跪着个形容憔悴的年轻美人,正是康乐,她仍穿着淑妃华服,肚子蛮不像八个月大,倒像更生完孩子般凸起小小一块,头发凌乱不堪,面颊似有被人扇过耳光的印记,赤着足,脚指甲被拔光,脚心有数个针戳出来的血窟窿;

    我摇摇头,扭头往右边看去。

    沈无汪被指头粗的铁链束缚住手脚,身上的飞鱼服早已被鞭子打得破碎,面上也多了些伤;

    而素卿此时瘫跪在沈无汪跟前,她还是疯疯癫癫的,整个人都靠在沈无汪身上,手轻轻地抚摸着男人身上的铁链,咯咯傻笑:“璋儿乖,娘哄你睡觉觉。”

    紧接着,她头又枕在沈无汪肩头,身子直往男人身后缩,扁着嘴,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哥,我不喜欢这里,你带我走。”

    就在此时,素卿看到了我,恰好与我四目相对。

    我停顿了片刻,原本我以为,我该深恨这个女人,不说踹她一脚,也该狠狠地剜她一眼,可这时,我只到唏嘘,鬼使神差地冲她莞尔一笑;

    素卿眯住眼,似乎觉得我很面熟,拳头砸了下脑袋,嘴里喃喃自语,忽然恍然,对我笑道:“你是我女儿茵茵。”

    素卿踉跄着往起站,那双满是脏污的手要抓我的胳膊:“茵茵,你过来,娘带你去玩儿,不带你哥哥。”

    立马有侍卫将素卿拿住,素卿使劲儿挣扎,她急得望向龙椅上歪着的李昭,又喊又叫:“阿昭,你让他们放开我,我是素姐姐哪。”

    李昭厌恶地扭过头,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轻咳了声。

    大太监施周立马会意,甩了下拂尘,让人捂住素卿的嘴,将她强行从勤政殿拖出去了。

    我摇了摇头,大步走上去,坐到了李昭跟前的凤椅上,这时,立马有宫人往我面前抬了架珠帘,并且

    给我面前的小桌奉上了糕点和茶水等物。

    待诸位文武臣工进殿行礼、问圣躬安后,李昭用帕子捂住口猛咳嗽了通,抬了下手指,虚弱道:“朕安,赐座吧。”

    李昭病恹恹地歪在软靠上,接过杜仲递上来的药汤,强撑着精神喝了几口,垂眸看向底下跪着李璋。

    李璋身上的华服早已被剥去,他头懒懒地歪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看,整个人如同丢了三魂六魄般,浑身透着木然和颓废,可那双眼睛里缺含着恨和不甘。

    “去把首辅扶起来。”

    李昭下巴微抬,示意施周下去搀扶袁文清。

    谁知施周刚碰到袁文清的胳膊,袁文清立马推开那太监,他将官帽取下,轻轻地放在身前,双手伏地,声音里带着股哭腔:“罪臣愧对陛下,未能教导好李璋,累得陛下遭厄难,实乃社稷罪人,请陛下降罪。”

    这时,李璋终于有了反应,他似想要扭头去看袁文清,可又不敢,两行浊泪倏忽而至,猛地抬头,瞪向龙椅上的父亲,喝道:“此事全是我一人所为,首辅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要杀就杀我一个,你不是自诩明君么,若是冤杀了名臣良吏,你看天下人会不会骂臭你!呸,假仁假义的文宣帝!”

    “闭嘴!”

    睦儿大怒,直接冲前一步,扬起手一耳光打向李璋。

    他白了眼李璋,拧身走到袁文清跟前,双手扶起袁文清,弯腰拾起官帽,后退两步,恭恭敬敬地给袁文清行了一礼,诚挚道:“首辅何罪之有?学生虽跟您的时日短,但也知道您是个贤良公允之人,记得陛下常同弟子说《尚书》中的一句话‘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您给李璋教得了圣贤之道、君子之道,却教不了他的心。”

    说到这儿,睦儿给施周打了个手势,让他给首辅搬一张椅子来。

    睦儿双手扶着袁文清的胳膊,将首辅送到椅子边,坐好,亲自奉上杯香茶,笑道:“首辅先莫要急,一切等廷审过后,陛下自有公断。”

    袁文清捧着茶的双手一直在发抖,眸子通红,低头一言不

    发。

    瞧见此,我也不免轻叹了口气。

    当初事发之时,我和梅濂、四姐夫等人商议对策,原本是想将袁文清请来的,但睦儿坚持将袁文清剔了出去。

    睦儿一些行事说话,很像他父亲,虽说现在仍敬重首辅,但心里未必没有疙瘩,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李昭和袁文清的情谊非凡,袁文清乃潜邸旧臣,是李昭的知己、肱骨,他让睦儿认袁文清为师,会不会也担心将来有一日因着李璋的缘故,睦儿会对首辅下手?

    若是有了师徒纲常牵绊,起码能保得住袁文清一条命。

    哎,不论是梅濂还是袁文清,亦或是姚瑞、何寄……这些人性格迥异,或狠或直,李昭皆能容得下,他对他的臣子真的是非常厚道宽待了。

    我扭头看向李昭,这些天他真的清瘦了很多,似乎要拿案桌上的糕点,手指触了好几次才碰到,他的眼睛肯定是出问题了,到底多严重,他没说,而得救后我也没寻着机会问杜老。

    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再别出什么事。

    “开始吧。”

    李昭吃了口添了药的糕点,轻抬了抬下巴。

    这时,一旁的大太监施周会意,直起身扬了下拂尘,高声道:“陛下有旨,初审齐王忤逆谋反案。”

    我心里一咯噔,看来李昭已经给这桩事定性了,就是谋反!

    往前看去,六部阁臣和几位部阁重臣、军中大将坐在椅子上,余者皆默立各长官之后。

    此时,从梅濂身后走出个三十五上下的青年才俊,容长脸,剑眉斜飞入鬓,阔鼻厚唇,鼻下的胡须修剪得整齐,看面相就是公正端方之人,我对他有点印象,此人是开平元年的进士,名唤马瑛,官至刑部侍郎。

    这马瑛恭恭敬敬地给李昭和我行礼,一招手,立马有两个刑部主事走了出来,他们各端一个四四方方的漆盘,上头堆满了卷宗。

    马瑛环视了圈四周,冲他的官长梅濂略微点头见礼,朗声道:“陛下有旨,命刑部初查李璋谋逆案,因案中牵扯梅尚书之子梅鉴容,故而尚书大人退出此案

    审查,由微臣全权负责,二查暂定五日之后,届时大理寺和御史台将加入审查。”

    各部院重臣忙遵旨。

    马瑛不苟言笑,在漆盘中拿了一份卷宗,他并未打开,十分流利地复述案情:

    “此案李璋为主犯,从犯依次为兵部尚书海明路、北镇抚司镇抚使沈无汪、司礼监秉笔蔡居、随堂太监孙濂、前勤政殿侍女康乐、前象州学政张达齐等。”

    马瑛放下这份卷宗,拿起第二份,冷着面接着道:“经刑部对主犯从犯的初审,得知,开平二年六月,梁元案和废后秽乱后宫案发,张达齐被贬至象州为学政,此人心怀不满,命替身代他去象州,他则潜伏在长安,毁容后化名田大郎,以倒夜香为生。

    开平三年,张达齐在暗门子花银子买了个姑娘,成家生女;

    开平五年,张达齐偶然发现一与陛下容貌肖似的农夫王夏,开始教授王夏读书认字,以及模仿陛下言行。”

    忽然,那跪着的傀儡尖叫一声,往前爬了数步,惊吓得当场失禁,他满场子找不到张达齐,哭道:“草民都是被人逼迫的,他拿我全家老小的命逼我。”

    马瑛挥了挥手,立马有两个卫军走上前来,用刑棍将那假傀儡按在地上,往嘴里塞了麻核。

    只见马瑛又拿起份卷宗,接着道:“开平六年,张达齐从沈无汪处得到密档卷宗,他潜入云州接触梅尚书之子梅鉴容,时逢梅鉴容乡试舞弊,被学政除了功名,张达齐百般拉拢利诱,以替母复仇、报复父亲梅尚书还有谋取官爵为名,唆使梅鉴容远赴长安,有目的地接触萝茵公主,利用公主经常往来澄心观之便,暗中在观中修筑密道密室,一则方便二人私通,二则为诸逆贼提供私会商议之地。”

    听到这儿,我连喝了数口茶平复心绪。

    当年如意的卷宗,是属于极密之档,早已销毁,可当年能看到的人却不少,李昭、左良傅、沈无汪还有大福子,怨不得张达齐能找到福宝,果然有内贼哪。

    我往下看去。

    那刑部侍郎马瑛放下卷宗,扭头看向蔡居,接着道:“凤翔二十二

    年,先帝才人苏薇在殉葬名列,时东宫侍奉膳食的小太监蔡居冒死找到李璋,求他救下堂妹苏薇。

    因李璋私养苏氏为外室,故而在蔡居于先帝凤翔年间就暗中与李璋往来,此番谋逆,蔡居为宫中内应,提前三个月调整太医院院判杜仲的休沐时间。

    五月二十,李璋和蔡居等人命莫太医调配好致人呕血眩晕之毒,由蔡居将毒藏在指甲内,在给陛下奉茶时当场下药。

    待梅鉴容和李璋勤政殿揭破所谓皇后娘娘私隐时,陛下顺理成章当众呕血昏迷,其后,再由沈无汪牵头,斩杀抚鸾司数名卫军,禁宫换防,以傀儡王夏替代陛下,后主犯冒大不韪,给陛下灌毒,先将陛下囚至冷宫,后转移至坤宁宫。”

    说到这儿,马瑛扫了圈众跪着的案犯,从容不迫道:“傀儡入主勤政殿,海明路身为阁臣之一,与傀儡一起掌控朝堂,重发梁元案,置掌印太监胡马于死地,后经刑部梅尚书等人争取,将巫蛊旧案压下,以卖官鬻爵案治罪胡马,五月二十一,蔡居暗中毒害胡马,而胡马亦派其干儿胡寂灭门苏氏,以作报复。”

    马瑛斜眼看向被捆着的蔡居和胡寂,给上首的李昭行了个礼,沉声道:“臣提议,蔡居谋逆归李璋案,胡马卖官鬻爵归一案,胡寂灭门归一案,此三案交由刑部分别审查。”

    李昭闭上眼,离得近,我能看出他眼缝中闪着泪花,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悲痛,食指点着腿面,道:“准奏。”

    “臣遵旨。”

    马瑛躬身见礼,随后,他看向康乐,皱眉道:“犯妇康氏,起初声称身怀龙裔,后改口,坚称腹中乃李璋之子,我等反复拷问,问其有没有与张达齐接触,犯妇拒不承认。酉时,犯妇胎动产子,微臣听梅尚书的意见,要将婴孩与李璋滴血认亲,犯妇终于承认,她曾与张达齐有过肌肤之亲,但同时也和李璋有床笫之欢,故不知腹中之子究竟是谁的,此事须日后细审。”

    李昭冷眼看向底下:“此女不用审了,明知朕的忌讳,还妄想攀龙附凤,进而勾结逆贼谋反,污图我李氏血脉,母子皆杖毙。

    ”

    康乐听见这话,忙扑向李璋,哭喊着王爷救命。

    而李璋愤恨地撞开康乐,朝那女子脸上吐了口痰,疯狂地咒骂:“淫娃荡妇、贱人!呸!”

    康乐看见卫军过来拿她了,登时翻了个白眼,竟活生生吓晕过去,下身又开始淌血,被拖走时,血迹拉得老长,让人心不适。

    ……

    不多时,勤政殿随侍的太监立马拿着水盆和手巾下去,迅速擦净地上的血,又焚上龙涎香来祛味。

    马瑛斜眼扫了圈犯众,将手里的卷宗放回漆盘,躬身对李昭道:“陛下,此为初审之结果,具体细则,还须二审三审。傍晚臣已同诸部阁大臣商讨过,主犯李璋谋逆证据确凿,霍乱朝纲,忤逆不孝,臣等不敢妄决,一切听陛下处置;

    从犯张达齐参与谋划,其子女当连坐;

    从犯蔡居参与谋划、谋害圣躬、矫旨调兵、冒犯皇后,当凌迟,宗族连坐;

    从犯海明路参与谋划、矫旨调兵,当斩,宗族连坐;

    从犯沈无汪参与谋划、控制禁宫,当斩,宗族连坐;

    傀儡王夏参与谋逆,当斩,宗族连坐;

    至于后新册封的昭容和美人二妃,暂未查出其参与谋反;江城公主萝茵,虽未直接参与谋反,但有心色诱五军营将领,等同谋反。”

    我扭头看向李昭,果然,他眉头已然蹙起。

    “咳咳咳。”

    梅濂忽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打断马瑛的话。

    这男人从头到尾都在察言观色李昭,这时站出来,躬身给李昭行了个礼,轻叹了口气:“启禀陛下,江城公主秉性纯孝,容易受人摆布,且逆贼在其身边安插杀手,属于胁迫公主作案,再则她从头到尾并不知晓李璋和梅鉴容谋划之事,臣请陛下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公主。”

    李昭深呼了口气,闭上眼,冷冷道:“褫夺封号,降为县主,收回所赐全部田产财物,永不许进宫,朕不想再看见她了。”

    我轻抿了口茶,论了解李昭,还是梅濂。

    这个惩处于萝茵,应该是最宽容的了,其他人或斩或凌迟,或不同程度

    宗族连坐,在来日的三司会审后,定会有个结果,可李璋?

    我扭头望向李昭,他愁云满面,显然也是在深思熟虑。

    这时,李昭端起药喝了几口,看了眼李璋,随后目光落在沈无汪身上,冷声道:“无汪哪,海明路因被内阁排挤,贪权之下铤而走险,协助李璋谋反,你呢?朕难道薄待你了?你从先帝时就在羽林卫当差,忠勇无二。在朕这一朝,你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朕这些天想了许久,实不知你叛朕的理由是什么?也就在方才,朕兴许懂了。”

    “陛下!”

    沈无汪忽然打断李昭的话头。

    这个五十出头的男人摇头苦笑,眼里竟流出了血泪,他恭恭敬敬地给李昭磕了三个响头,环视了圈四周,低头,盯着地上一点一滴的血出神,喃喃自语:“自古忠孝两难全,顾得了这头,便顾不了那头,臣,臣愧对陛下,无话可说!”

    说到这儿,沈无汪忽然暴起,他本就是勇武无双之人,踢开冲上来阻拦他的卫军,竟一头磕死在了朱红大柱上,头骨崩碎,血和脑浆同时流出,十分骇人。

    殿中众文官武将皆是见过世面的,倒不惊慌,有两个小太监吓得叫了声,竟晕死过去。

    就在此时,我看见李璋眼神忽然变得诡异,他站了起来,怨毒地盯着龙椅上的父亲,恨得咬牙切齿,呸一声吐了口血唾沫:“好得很,你又逼死了一个,当年我外祖父不就是被你在勤政殿逼得撞柱自尽?我娘被你逼疯,我被你逼得走上绝路,来吧陛下,杀了我这忤逆不孝的逆子吧!”

    李昭拳头攥住,眼皮生生跳了几下,他将药碗砸下去,手紧紧地抓住扶手,强撑着站起来,喝道:“你当朕不敢?”

    话音刚落,他就支撑不住,重重地跌落在龙椅里,又开始猛咳,被气得吐了口血。

    众臣见状,忙焦急地起身问圣躬安,而袁文清更是又气又急,冲上前去推了把李璋,又把李璋的嘴捂住,喝道:“不许再忤逆陛下。”

    这时,一旁立着的睦儿大步走了上前,扫了眼袁文清,冷冷道:“首辅请让一让。”

    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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