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稻草人（1）
四、稻草人（1）
夜，惨淡的月光照在一片片似站着整整齐齐人影的稻田上，刺骨的风吹来阵阵稻草香。
“拔起来了没有？快点！快点！”有一个青年鬼鬼祟祟，双眼四处看。
另外一个青年撸起袖子托起一稻草人的底杆，用力把稻草人往上拔，“别催，就快了！”
举着手电筒的胖子有点颤颤巍巍，“陈栋廖予，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总感觉阴森森的……”
陈栋加大力气，稻草人已经被拔得歪歪扭扭，“吴高堂，都这个时候了，你跟哥几个说走？开什么玩笑？胆小鬼！”
“簌簌——”由远及近，是东西踩稻草的声音。
“有人！有人来了！陈栋，你好了没！？”放风的廖予慌慌张张地催促着。
陈栋用尽狠力，稻草人一脱离稻田地，他就抱着稻草人拔腿就跑。
廖予和吴高堂跑在陈栋的前面，一刻不停。
跑了几分钟，陈栋实在是跑不动的，整个人撑着稻草人大喘气，“你们等等我！我跑不动了！”
“簌簌——”这声音更近了。
陈栋后背出了一声冷汗，他抬头看，前面已经没有廖予和吴高堂的身影了，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面前一排排的稻草人在看着自己。
声音感觉就在自己的背后，陈栋僵硬着慢慢转过头，“啊——”
“嘿嘿嘿——你有看到我吗？”一个不懂是不是人的东西双手环抱着稻草人，笑得疯疯癫癫。
陈栋吓得不轻，用尽力气向前跑，手里还不忘抱稻草人，“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陈栋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脖子上，他有点僵硬地侧头看，抱着的稻草人的头长出了双眼，血泪一滴一滴往下流。
“啊！鬼啊！”陈栋狠狠丢了稻草人，踉踉跄跄往前跑，因为跑得太快了，脚不懂绊到了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前面的稻草人一个个地动了起来，一双双眼睛如看着死人般盯着在地上惊恐地爬着的陈栋，它们的木头手也伸向前，逼近陈栋……
“啊——”
稻田里一声惨叫后，便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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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游客，稻村即将到站，请做好准备，下车请带好自己的行李与手机……"公交车上播放着女播音腔。
李卦背着自己的单肩包，看手机里顾客给自己提供的地址。这次接的单，是说扎稻草人的手艺人中邪了，变得疯疯癫癫，要李卦过去驱邪，酬金给的不算多，不过事发地是在特色旅游区，李卦到这边旅游，包吃包住还有免费村民导游，李卦就同意了。
“稻村最有特色的就是他们这边的稻田稻草人景观，整齐排列的仿真稻草人，稻田自然的田园风光，让游客感受自然的清香……”另一边下车的队伍，领头导游挥着“稻村旅游团”的旗子。
李卦收起手机，转头看到前几天认识的人从旅游车上下来，他三步两步走过去，笑着打招呼，“林响。”
林响看到李卦，不自觉地舒展了因为坐车产生不适感而皱起的眉头，他摘下一边的耳机。
“你也来这边旅游？”李卦看到林响背着的黑色包。
林响瞄一眼在那边拍照的中年夫妻，示意林响。
“哦，原来是陪爸妈来的啊！”
林母拍完照，走过来，看起来心情愉悦，“哎儿子，这你朋友吗？”
李卦笑，“阿姨好！叔叔好！”
林母点点头，“小兄弟也来这边旅游吗？”
“对的，阿姨，我听说这边的稻田风景不错，就来这边瞧瞧，放松放松身心。”
林母瞥一眼自家儿子，有点嫌弃道：“哎，这多好，林响能过来，还是我和他爸劝了好久才来的呢！你多拉拉他出来，他整天在家都不知道搞什么！”
李卦去看林响，“好的，阿姨。”
林母笑，“那你们年轻人一块去吧，看林响也不想跟我们这群老年人在一块儿。”
李卦的眼神有其他意味，带着笑意，询问林响的意见，“一起？”
林响意会，李卦是接了单子来的，他“嗯”了一声。
李卦："好，阿姨，那我和林响去那边玩。"
林母朝林父笑，“年轻人就该活泼一点！”
“林响，我上次微信问你的，你想好了吗？”李卦与林响向前走着。
林响却没有回答，转而问：“你是七品师？”
李卦点头，“对啊，从小跟着师傅学，这七品师资格证还是前几年考的了，师傅说我天资愚钝，从小学，一考却还是七品。”
算卦师也有等级之分，有九个品阶，一品最佳，七品在倒数第三。
“对了，忘记问你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学刚毕业。”
李卦还想说什么，这时走来一个穿着卫衣的男生，他看到李卦就上前握手，“李大师！你可来了！”
这人是张阳，这个单子是他下的。他给李卦和林响带路，一路都在介绍稻村与最近发生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稻村只有一个人是扎稻草人的手艺人，上个星期，手艺人不懂为何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没有办法再进行稻草人的制作。而稻村的稻草人到了一定的时间就得更换，手艺人相当于每天都要扎一定数量的稻草人来给前来更换稻草人的村民换新。
李卦：“那如果没有及时换新，会发生什么？”
张阳顿了一下，“不知道。”
每个村民房前都挂着的“大”字形的稻穗，林响转头看向李卦，摇摇头。
李卦意会，“那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张阳摇头，"没有。"
到得村长家，张阳帮李卦和林响安排房间，“旅馆住满了，你们两个人住在我家吧，我爸是村长，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们。”
“好的，多谢了。”
“你们等会下来吃个饭，我们下午去看江叔。”张阳说完，帮他们关上了门，下楼去了。
“他说的话……”李卦想问林响。
“你过来。”林响打断李卦要说的话。
李卦靠近林响，林响压低声音，“隔墙有耳。”
李卦明白了，也压低声音，“你有什么发现？”
林响不习惯跟人太过于靠近，他往后移了点，“每个村民的房前都挂着稻穗。”
本来门前挂着稻穗，不算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但是这边的村民挂在房前的稻穗都挂在同一个位置，并且都是扎成一样的形状，甚至连长度宽度都一样。
“他说的话有假？”
“嗯。”
李卦又往林响那边凑近，“有发现那些东西吗？”
林响轻咳了一声，“没有。”
张阳喊林响和李卦下来吃饭，客厅对着门，李卦看向门口一边手拿香的中年人对天敬拜了一下，还对内敬拜了一下。
“这是？”
“哦，这是稻村的习俗，吃饭前得敬拜一下稻神，”张阳笑，“可以吃饭了。”
到得手艺人江叔家已经下午一点了，张阳敲了敲门，里面有“梭梭”和疯疯癫癫笑的声音，“江叔，我们进来咯。”
李卦看向这房前的一个位置，没有挂稻穗。他们一开门，入目是满地的稻草，一叠一堆各种长度的稻草根，地上蹲着衣衫破烂的男人，此时他正抱着一个半成品的稻草人笑，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
张阳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饭端给江叔，“江叔，吃饭啦。”
江叔看到饭，立马接过，表情变得严肃，他把饭放在地上，然后自己跑到房里，拿出两根香，插在饭上，还跪下一个劲地磕头，“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把香插在米上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别说是香了，就算是筷子插在饭上也会被当作不吉利。
张阳看到，脸色顿时变得不好，他上前一把把香从饭上拿开，“江叔！”
江叔还想去抢张阳手里的香，张阳用衣服把香藏起来，江叔这才安静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又开始抱着那个半成品稻草人疯疯癫癫地笑。
张阳叹气，很无奈，“这种情况已经两三天了，刚开始江叔疯的时候，看见饭还不会这样。”
李卦上前，蹲在江叔旁边，“江叔，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江叔转头看向李卦，他的眼白有点发灰，嘴唇干燥起皮，疯疯癫癫地笑着，“嘿嘿嘿——你有看到我吗？”
江叔说着，另一只手拿起稻草人用稻草底杆对着李卦，要去击李卦。
林响一把拉起李卦，眼神有点凶狠地看着江叔。
江叔击了个空，没说什么，又抱着那个稻草人嘴里念念。
张阳：“你没事吧？江叔以前没有攻击过人。”
李卦：“我没事。”
过了一会儿，张阳把衣服里的香拿出来，对门拜了一下，“稻神在上，无怨无邪，食无尽，财有来，护我一方安顺……”他拜完把香插在了里门边的香桶里。
李卦看着，张阳向李卦走了两步，“江叔的情况就是这样，李大师，看出来了点什么吗？”
李卦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他上个星期变成这样之前，有接触过什么人吗？”
“都是一些找江叔来换新稻草人的村民。”
李卦看了一眼林响，对张阳道：“把他们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