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旧时意——12
覃音适应能力很强，不到一周她已经跟上班级的学习进度。
开学第二周，学校要求各年级学生开始晚自习。
覃音和许念晚上都要去校外上课，傍晚下课后她们在学校对面的沙县吃晚饭。
坐下没多会儿店里又进来一群人，男孩子们个高，黑压压的堵在门口，店里敞亮的空间变暗不少。
许念吸着冰可乐，正说话，身旁坐下一人，她惊诧：“你怎么来了？”
薛凯泽不喜欢沙县的吃食，许念喊过他好几回，他一直都是摇头称不，不喜欢。
“范祺非要过来吃炒饭。”他见许念气鼓鼓模样，笑着伸手在她脑门上一弹，“远远见你俩进来，我就跟过来看看。”
许念脸色这才由阴转晴，拂开他的手笑骂了句。
老板给她们桌端上两碗面条。
范祺等人围在前台，一男生伸长脖子回头问薛凯泽吃什么？
“不用管我，你们吃。”他玩捏起许念的手，笑嘻嘻对她道：“吃完带你去买好吃的。”
“不要。”许念保持着别扭的姿势。薛凯泽坐在她右边，她不得不把左手伸到右边，挺不舒服的姿势，但看薛凯泽玩得起劲她也没抽回手只是说:“我和覃音约好了一起去上课。”
覃音坐在两人对面，对他们视而不见，只低头吃面。听见他们话里提到她才抬头看眼，忙说：“不用管我，你们尽管去。”
这时范祺拍覃音肩膀，喊她坐过去。覃音没犹豫，端着碗给两人腾出空间。
范祺是个自来熟，见她坐下后开始滔滔不绝，时而配上他的肢体动作，张嘴便从卢城一中的历史讲到对面桌两人的八卦。
沈昱行从背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脑袋，“手舞足蹈聊什么呢？”
“靠！”范祺怒骂，朝沈昱行虚踹一脚。
覃音这才意识到她坐的位置原是留给他的，忙端着碗起身。
“你坐。”沈昱行端起桌上的圆碟坐到旁边的空位上。他大喇喇坐着，发间隐隐有汗珠。
范祺问他车店老板在不在。
“在，下晚自习过去拿。”他最近骑车上下学，今天中午发现车前胎不知道怎么瘪了，下午下了课就把车推去修车铺。
吃过饭，一行人离开，许念和覃音要乘公交，薛凯泽跟着两人去公交站台。
等车时，他突然问覃音周日有没有空：“这周日我过生，你也一起来玩。”
他和覃音只浅浅交谈过几回，要不是沈昱行和范祺要他喊上覃音，他也不会开口。
许念贴着覃音耳朵，“就我和徐清还有八班刚才几个男生，哦，还有陈然，你也来嘛。”她挽着覃音的手臂。
“有时间一定去。”覃音说。
没说几句公交车来了，覃音排队上车，回头见许念一个劲儿冲她摇手，她匆匆说了句再见便顺着人流投币上车。
到晚上，覃音照例把不会的数学题目拍照发给陈然，陈然引导她一步步找解题思路。两人把作业搞完已经将近十点。
“陈然，先去洗澡。”唐颖在外敲门，催促他去洗漱，“刚收到通知，晚上十一点要停水，洗完澡再写题”
“好。”陈然应。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睡衣出门。
唐颖已经洗漱完毕，正敷着面膜在厨房摆弄宵夜。陈志生还没回来，她把汤倒在瓷碗里，用托盘装好端到陈然房中。
浓汤冒着腾腾热气，唐颖把托盘放在桌角，见陈然草稿纸试卷满桌乱放，不由伸手收拾。几张稿纸盖着手机，唐颖拉开抽屉放手机，却见手机吱吱震动，□□不断弹出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陈然的手机没设密码，唐颖直接摁开，刚点进去就是和覃音的聊天界面。
她扫了眼，视线瞬间定格在屏幕上，黑着脸，一条条往上翻。
陈然丝毫不知情，回房撞见唐颖脸色阴沉，捏着他手机坐在站在书桌旁。
只听她阴恻恻问：“怎么回事？”
陈然愣怔。
唐颖把他和覃音的聊天界面打开，伸到他眼前厉声问：“这女孩是谁？每天都联系，有那么多闲心辅导她的作业？”眼一横：“还是你在早恋？”
“妈，你乱说什么，覃音是老赵亲戚，我在他家补课，有时候她会问我一些问题。”心里是慌张的，但他只能强装镇定，仿佛只是受老赵所托才会有联系。
唐颖狐疑地打量他，见他依旧是淡淡的神色，眼神也一点不闪躲，半信半疑道：“你现在还有时间管别人？”又静静审视了两分钟才缓和语气，“喝完汤早点休息，空碗放厨房我明天洗。”
陈然低低嗯声，绕过她坐回书桌前，一句没提要回手机的事。
唐颖又站了会儿，最后拿走手机说：“手机先放我身上，周末还你。”
“哦。”他慢悠悠喝完汤才开始写作业，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他写字的手顿了顿，心下十分烦躁。
第二天覃音趁下课时间去八班，问他昨晚上怎么不回信息。
陈然如实说了，“手机被我妈拿了。”
覃音睁着眼看他，眼里震惊又慌乱，仔细想自己和他也没说过其他过界的话，这才松口气。但她始终“做贼心虚”，再也不敢在手机上问他题目。
薛凯泽的生日在本周末。
周日上午，覃音受许念所托和沈昱行一块去蛋糕店里取蛋糕。蛋糕是昨天许念和覃音一起在店里订的，老板还记得覃音，没等她拿出凭据就把蛋糕拎到她手上。
沈昱行在后面伸手接过，对老板道了谢。
天气依旧热，老板嘱咐，“拿回去放冰箱啊，不然会化掉。”
薛凯泽生日不在家里过，约了朋友们去他爷爷家。他爷爷有个带院子的旧宅比外面ktv饭店之类有意思多了。
覃音打着伞往沈昱行身边遮，被他拒绝，他一个大男人要打什么伞。
“你拎着蛋糕，奶油会被晒化掉。”
闻言，沈昱行乖乖躲进遮阳伞里。
两人撑着把碎花的遮阳伞，中间隔个蛋糕盒，就这样一路往薛凯泽爷爷家走。
路边院子有爬山虎，绿色叶子顺着藤蔓占据了整面墙，覃音一路都在喊好看，沈昱行对这些景物没什么感觉。瞧她激动得不行，不禁问：“你喜欢？”
“对啊，从前我爷爷家里也有，后来不知道怎么没了。”
往前走是一段上坡路，水泥路在阳光的炙烤下白花花的，有轿车驶过，掀起薄薄一层灰土。
覃音问：“还要多久？”
“走上坡就到了。”
沈昱行推开院门，两张木椅孤零零在院中央，不见人影。
房里有电视机的声音，沈昱行喊了声薛凯泽。
人从二楼跑下来，许念扶着楼梯跟在他身后。她今天穿了条白色裙子，头发也披散下来，很仙很动人。
许念接过蛋糕道谢，沈与行叮嘱句：“放冰箱。”
到了才知道他们还算来的早。
薛凯泽给范祺和陈然发信息，一个在公交上，一个还没起。
“徐清呢？”覃音问。
“她外婆突然去她家了，不好出门。”
薛凯泽爷爷家很幽静，院里架起葡萄架子，阳光照下并不热。
沈昱行一到就被薛凯泽喊上楼打游戏，说是之前就和朋友说好的。许念在房内观战，覃音觉得没意思便自己下楼玩。
架子上青绿色的葡萄，长的又稀又小，大概不怎么好吃。
她仰头惋惜。
陈然从后面拍拍她的肩，问她看什么。
他一如既往的打扮，哪怕今天是来这里过生日，背上还是那个黑色书包。
覃音把自己猜想告诉他，陈然扬唇笑：“好吃还能留到现在吗？”
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更好奇，覃音鼓动他给自己摘几个下来。
架子挺高，覃音垫脚伸手，演示自己是真的勾不到。
陈然垫脚还差点，他原地一跃，藤上几片叶子被牵连落下，站定时他掌中多了几颗青色果实。
覃音拿了就往水池跑去，开水龙头冲了冲果子迫不及待往嘴里塞。
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难吃，没有水果店里的香甜，但也不苦涩，她捏了一颗递给陈然：“其实也还好。”
陈然动作慢了一步，覃音伸手塞到他唇边，两人都愣了一下。
手上的葡萄像烫手山芋一般。
陈然轻咳一声，接过她手里的青果。尝了口，“还不错。”
气氛回归正常。
覃音便将方才的尴尬抛却，“嗯嗯。”
很快将那几颗葡萄吃完，覃音回味，她说：“再摘几颗吧。”
陈然把书包丢在椅子上，这一次拉下来一大把。
覃音喜滋滋捧着去水池边了。
陈然看着她的身影笑，余光瞥见站在阳台上的沈昱行。正往他们这儿看，陈然冲他扬了扬手。
后者没什么动作，眼神在藤下男生和水池边女生身上来回打转，最后手抄口袋转身回房了。
不多会儿三人都下来。
覃音冲薛凯泽交代，“我们摘了点你爷爷院里的葡萄。”
“吃呗，平常都没人摘，我爷爷就图葡萄架好看，放院里美观。”
快到午间，人陆陆续续来了，大概有十来个人，好几个覃音见过但不认识。
有人上前搭讪，覃音态度冷淡，一直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
期间陈然被人喊上楼打游戏，他问覃音去不去，她没犹豫，跟着他上楼了。
薛凯泽楼上有两台电脑，分别是他和他弟弟的，平日不让碰，所以锁在他爷爷楼上。今天是薛凯泽生日，他爸破例把钥匙给他，让他痛快一天。
覃音跟着陈然进屋，男生都在房间里，桌上放着水果零食，沈昱行和他们班另一个男生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电脑屏。
覃音瞥眼，见沈昱行指尖灵活，手速极快，操作十分娴熟。
房里的凳子是从客厅搬过去的，电脑桌前坐满了，她便坐到房间那张小床上。
左顾右盼也没看见许念和薛凯泽，她好奇地问了句。
有人听到她的话嘿嘿笑起来，给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沈昱行打了几把游戏，结束后摘了耳机起身，一个男生立马接替他，另一个男生也下了，换陈然上。
从旁人嘴里才知道，原来陈然打游戏也厉害。坐他旁边男生登了自己的号，开局前笑嘻嘻要陈然待会儿带带他。
等待游戏进入时，陈然转头看眼覃音。
覃音挪了位置往前坐。
沈昱行倚在门框边，沉默地将一切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