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旧时意——09
吃饭的时候高茜去隔壁喊覃音大伯一家，堂姑牵着儿子走在最后，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很憔悴。
“来，乔乔坐音音姐姐旁边好不好？”高茜领着乔乔坐到覃音旁边，“音音，吃饭的时候照顾下弟弟。”
乔乔睁着乌黑圆眼懵懂好奇地看着覃音。
覃音冲他笑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之后乔乔一直老老实实呆在覃音身边。
吃过饭大人们坐在楼下聊天，高茜让覃音带着乔乔去楼上看动画片。
楼下突然传来阵痛哭。覃音辨出那是覃丛曼的哭声。
乔乔也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好奇地蹲在楼梯栏杆往下看，覃音把他抱回来，“乔乔，我们换个动画片，我们看奥特曼打怪兽。”
乔乔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他拉着覃音的手，乖乖坐回沙发上。
“姐姐。”乔乔晃了晃覃音，提醒她：“奥特曼。”
“哦，好。”
覃音换了频道，乔乔端坐在电视机正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机。她听着隐约传来的愤怒、急促各种交杂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
覃音的大伯，也就是覃丛曼的哥哥文化水平并不高，初中没毕业便跟着父亲在家务农，后来镇上搞开发，他便去了镇上一家制造厂里当保安，妻子则在家里操持家务。
在镇上，谁都知道他们两夫妻都是本本分分的人。
覃丛曼出事后他也曾找李方勇理论，但是因为性格软，不善争执，多番要求才拿回了覃家给两人买的那套房子。
而李方勇刚在市中心给小三买了套三居室。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丛曼以后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按理丛曼能得到他一半的婚后财产，更何况李方勇还是过错方，就算让他净身出户也不为过!他要不给我们就打官司。”高茜拍案而起，愤懑不平。
覃丛曼已经哭成泪人，由丛乐搀扶着。
覃丛浩安抚住高茜情绪，转头和大哥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断不可能就这样让丛曼给人欺负了去。
高茜是个急性子，即说即做，要覃丛浩开车带他们去找李方勇。
路上她埋怨覃丛曼出这么大事也不同家里人说。
覃丛曼捂脸哭到失声，最后才说这么丢脸的事，她不好意思提。
高蓓骂她傻。
覃音不知道父母把事情处理的如何，但她有自信，堂姑一定能拿回她应得的。
两辆车子离开。
覃音大姑和众人笑：“高茜是个火爆脾气，我们家人温和些，也不知道覃音随了谁。”
“我看音音漂亮又乖巧，像你们家。”
覃奶奶坐在旁边打着扇子没说话，覃丛乐问老太太：“妈，你说音音像谁？”
“像谁都好。”批评她：“整天这说些有的没的。”
覃丛乐一噎，有人赶忙解围，说起别的。
乔乔在屋里坐一下午呆不住了，嚷着找妈妈，无法，覃音只好带他下楼。
覃奶奶哄乔乔，“让姐姐带你去买棒冰吃。”他还是不依。
覃音觉得她的耐心被耗尽，小孩在她手上像泥鳅似的，滑溜得很，她都捞不着人。
乔乔扭着身子，腿也不好好站着，一下子从覃音手上溜走。
“李—安—乔！”覃音一字一顿喊他，她蹙着眉，一手叉腰。
感受到她的怒意，乔乔眨巴着眼睛，睫毛湿漉漉的，他坐在覃音奶奶院子大门口的水泥地上，一声不敢吭，也不跑了，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覃音。
覃音撞见他的小眼神，过去拉起他，“走，去马路上看看你妈妈有没有回来。”
乔乔被她唬住，老老实实攥紧她的手，小短腿一踮一踮地跟着覃音。
覃奶奶看得直发笑，喃喃自语：“我们家乖宝既像妈妈也像爸爸。”
到晚上。
覃音趿着拖鞋下楼，覃丛浩和高茜刚进院子，隔壁院里也亮起灯，大家都回来了。
她好奇地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覃丛浩摆摆手，高茜说：“明天再去看看，奶奶睡了吗？”
“嗯。”
“好，音音你也早点上楼休息。”
“妈妈晚安。”
看来结果不是很理想。
覃音回卢城是三天后。上午送别父母，下午她就去了图书馆。
她没有背书包，只带了一本数学练习册，本子上别着支笔，最后把书卷起来握在手中。
图书馆一共三层，顶上吊着分门别类的蓝色牌子，每一层又划分了一半的空间供人阅读或是自习，室内桌椅是陈旧的木黄色。
天气很好，室内透亮还开了空调，里面坐着看书的人并不多。
覃音在一楼绕了圈没见陈然，便上二楼。一上楼就看见人，陈然背对楼梯坐着，背挺得笔直，只有头微微低下。
他的书包立在旁边椅子上，依旧鼓鼓的。
“不好意思——”陈然声线有点冷，以为又有人过来搭讪，但他抬眸却意外对上一张笑颜，他即刻紧张起来，“怎么是你？好巧。”
覃音将他的书包放到桌面上，坐下才回：“才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她把作业摊开，练习册两边朝中间卷得厉害，覃音有点强迫症，又把本子反过来，将本子压平些。
“什么时候回来的？”陈然小声问她。
“今天上午。”覃音翻开作业找陈然要了张草稿纸。
桌子不宽，两人的手偶尔碰撞，覃音便很难静下心，她左看右看，开始走神。
其实陈然也一样。夏□□料薄，两人胳膊总是碰到，他右臂像火燎了般灼烫，擂鼓一样的心跳，头一次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覃音悄声问：“马上开学了，你还一直在图书馆学习吗？”
“嗯，没什么事的话就在这边。”
“哦。”覃音想不愧小姨说他自控力好呢。
她又说：“如果我数学有进步，一定是你的功劳，到时请你吃饭啊！”
陈然说好，他心想覃音学习应该不差，她能转到肖杰班上，说明她的成绩过关了。
再后来两人就不再说话，安静地写各自作业。
覃音再次抬头外面天空已经黄澄澄的，图书馆虽然楼层不高，但其所在地势高，朝外的一面没有高楼遮挡，视野格外开阔。
她看了眼陈然，他仍沉浸在学习中，便没打扰，径自走向窗边。
覃音从未见过比卢城更美的落日，此刻天边泛起彩色霞光，红、橙、蓝交织汇成眼前的美景，她看得入迷。
“很漂亮。”陈然突然站到她身边，金灿灿的余晖照在他脸上。
覃音偏头看他，陈然笑问：“回去吗？”
陈然把她的作业一并收到包里，他背着包，把椅子推好，“走吧。”
覃音很少乖乖听别人的话，此时却挺享受他的照顾和安排。
出图书馆，覃音捂着肚子说饿。她上午坐车从锦城回来，一路晕乎乎导致中午只喝了碗白粥。
夏日白天长，此时晚霞还未散，街上尽是黄晕的光。
陈然经常光顾街后小巷那家老三米线，小店从他小学一直开到现在，店里老板也认识他。
这个时间小店人并不多，零星几个补完课回家的学生在店门口买烤肠。
老板娘系着围裙在店内算账，见他带着个小姑娘，笑盈盈道：“带同学来吃米线啊。”
覃音坐下后就开始打量起店内，柜台墙上贴着菜单，覃音仰头问陈然什么好吃。
陈然说自己都是吃招牌米线。
店里口味挺多，覃音一时拿不定主意，最后她要了招牌加荷包蛋的搭配。
夏天吃米线这样热乎乎的东西不太合宜，覃音掷了一团又一团擦汗的纸巾，抬头看陈然却不见他狼狈。
覃音捧着冰可乐降温，直至可乐空瓶，她也饱了。
两人结账，离开前老板娘用一次性杯子装了两杯自己家做的绿豆汤递给他们。绿豆与汤水分离，上层的汤水冰冰凉凉入口清香。
“好喝诶！”她赞。
覃音两口喝完，只是杯底软烂的绿豆紧扒着杯壁，任她怎么倒也出不来。
陈然跑到路边一家早餐店，替覃音要来把喝汤的一次性透明勺，他把自己手里的杯子也递给她。
覃音推拒，“喝不下了。”她拿勺子舀绿豆，一脸满足，“好好吃。”
两人并肩走，陈然依旧端着杯子，等她喝完了，再把手上东西递给她。
覃音看他真的不吃，把空杯子套到底下，没几口就都喝了。
喝完撑到走不动，陈然陪着她在花坛边坐下。
坐下后没多久覃音哈哈大笑，她被自己逗笑了，却不准陈然笑。
笑完后她突然打了个嗝，两人都一愣，覃音涨红着脸，瞥见陈然唇角微微扬起的高度，她怒道：“不许——嗝——笑——嗝。”
陈然见她恼，打嗝的频率渐渐高了他伸出去的手不再犹豫，一下一下拍在覃音背上。
“你屏住呼吸，憋一会儿再呼吸试试。”
覃音照做，呼气那一刻感觉自己已经好了正要高兴，紧接着又不受控制地嗝一声。
她瞪大了眼睛，陈然撇开头笑。
她扭头就走，陈然忙追上去，“好了，我保证不会再笑。”
覃音停下脚步看着他，他一脸正色说：“打嗝不丢脸，很正常的现象。”
“那你打一个我看看。”她微仰着下巴，跋扈道。
陈然神色为难，最后做出一个假音的“嗝”。
覃音无声一笑，心里的羞意瞬间没了，满心满眼只见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