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时意——08
暑期末端，覃丛浩和高茜从外省回来看女儿。
他们计划上午到卢城，吃过午饭再把覃音接回锦城。
清早，高蓓把覃音叫醒，带她去菜场买菜。两人穿梭在菜场里的各个摊位，高蓓问覃音：“秋葵你爸爸吃不吃？”
“吃。”
几圈下来高蓓发现她问什么覃音都说吃。
“还生你爸妈气？”高蓓挽着她的手腕。
“没有。”覃音无奈解释：“我爸真的不挑食。等会儿去买点羊肉吧，他喜欢吃。”
“行，你姨夫最擅长做羊肉。”
他们回家时覃丛浩和高茜已经到了，覃音在楼下看到了他们的车。
两人提着菜，推开门，高茜和覃丛浩紧张地站在门口。
高茜见到覃音就红了眼眶。覃音冲她喊声“妈妈”，喊完她眼睛更红了，拉着覃音的手，左右打量：“怎么感觉晒黑了点？”
覃丛浩在一旁忙说：“我没觉得，我女儿还是这么好看。”
“爸。”
“诶诶诶。”
高蓓问怎么这么早到。
“昨晚没睡好，索性半夜就出发了，路上没遇到堵车提前到了。”覃丛浩扯着嗓子，他接过覃音手上的塑料袋，提进厨房。
覃音提醒：“小点声，姨夫在补课。”
覃丛浩受教似的点头，忙捂了捂嘴。
高蓓被父女俩逗笑，“正常说话就可以，书房隔音还不错。”
高蓓给两人又添了茶，高茜说：“你可千万别把我们当客人。”
“没呢，天热，多喝点茶。”
高茜迫不及待要去看看覃音的房间，想知道女儿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
覃音把她带去她的房间，说：“小姨都是按照家里房间布置的，特别好。”
高茜慈爱地抚了抚她的发尾，“嗯，我知道。”
母女俩坐在房间里，高茜没说出去覃音也没提。
覃音问：“你和爸爸工作办得怎么样。”
“挺好的，一切进行的顺利的话下半年我就可以回来陪你。”
覃音皱皱眉，“我在小姨家住得挺好的，你不用刻意为了我回来。”
高茜张了张嘴，想解释又没开口。
“妈妈，我都快成年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高茜不敢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回来，便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
高茜夫妇来了，赵东民十一点便让陈然下课。
陈然今天的穿着与下雨那天一样，覃音却想到他穿着绿色衬衣的模样。她觑了眼陈然，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覃丛浩与陈然撞个正着，陈然喊了句叔叔，又向赵东民告别。
陈然走后覃丛浩随口说刚才那孩子挺有礼貌。
覃音便接了句：“他叫陈然，姨夫班上的学霸，暑假多亏他教我数学，他好厉害的。”
“是么。”覃丛浩嘀咕，“看着确实有书卷气。”
高蓓喊坐着不动的赵东民，“老赵别坐着了，快来把羊肉弄掉。”
吃过午饭覃音一家人回锦城。
覃音在高速上便约好了高艺雯，覃丛浩把覃音送到两人约见面的商场。临下车，他从钱包里抽出些整百钞票，也没数直接就递给她。
覃音没接：“我身上还有钱。”
“拿着，万一逛街看到想买的裙子。”他把钱推了推。
“那我也有钱。”
“听爸爸的，花不完就当你零花钱。”
覃音拗不过，抽了四张，“够了。”她下车，覃丛浩探着身子喊住她：“要回家就打我电话，我过来接你。”
“好。”覃音冲他摇摇手，“慢点开车。”
覃音隔着商场玻璃看见高艺雯，她蹦跶几步，快速进了商场。走进覃音才发现她今天了淡妆。
两人见面都有点小激动，覃音问：“特意为我化的妆？”
高艺雯支支吾吾，坦白道：“本来下午约了樊玉崎。”
覃音乜她，一脸坏笑：“有情况哦~”
高艺雯嗔了眼，“我原先就打算要跟你说的嘛。”
两人手挽手上扶梯。
高艺雯说冷饮店上了新品，两人先上四楼，在扶梯上高艺雯就迫不及待同覃音分享了自己的近况。
暑期商场人挺多，她有些害羞，附在覃音耳边说：“昨天他在□□上向我表白，我答应了。”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没告诉我！”覃音略显激动，没控制住音量。
高艺雯赶忙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我本来是打算今天和他看完电影再和你说的，谁知道你回来的这么突然。”
覃音上下打量她眼，高艺雯今天穿了件嫩黄色的修身款连衣裙，裙子版型款式都做得十分到位，凸显了她姣好的身型。
“所以你们本来今天下午约了看电影。”
“对啊，不过他哪里有你重要。”她笑嘻嘻地说。
覃音逗她：“是我不好，耽误了你们的约会。”
高艺雯又羞又恼，捏了捏覃音。
说话间到了四楼，冷饮店外面围了一圈年轻人。
覃音一眼看到“熟人”。
对方也看见了她们。
她们点完单，许子钦拎着打包好的奶茶过来打招呼，“好久不见音音，听说你下学期要转去卢城。”
“对。”覃音不太想向他透露过多自己的信息，脸上摆出不耐烦的样子。
许子钦倒识相，也可能是有了新的目标，没有过多纠缠，很快拎着奶茶离开。
“真是晦气，出来玩也能碰见他。他上周还向我打听你的事呢，前两天樊玉崎就说他和他们班徐梦洁在一起了。”说完高艺雯做呕吐的表情。
覃音被她表情逗笑，只说了句“管他”。
许子钦比两人高一届。
自认识覃音后他便对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他在学校忌惮校规，不敢明目张胆对覃音怎样，可仍给她带来了困扰。
许子钦家里有钱，父母都是开公司的，家里亲戚好像和学校也有点什么关系。人长得不差，加上平日公子哥的做派让他在学校有挺高的知名度。他每每喜欢一个人就要弄得全校皆知。上学时他时不时出现在覃音教室外，与覃音班上男生打成一片，以致覃音班上人都以为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对此，覃音深恶痛绝。
许子钦也成为她愿意转学的一个因素。
“好了好了不聊天他了。”高艺雯自然知道覃音有多讨厌他，见到他已经很扫兴，忙打住话题。
拿了奶茶后两人又下到负一楼，今年夏天商场楼下刚整修，最近才重新开业。
高艺雯说：“听说底下新开了好多家小吃，你不在我都一直没来。”
“以后陪吃陪喝陪玩的重任就交给樊玉崎了。”
“覃音！”高艺雯跺跺脚，喊她全名，是羞了。
覃音：“好嘛好嘛，我不说了。”
两人在一家常吃的小店找位置坐下，店里重新装修过，之前的小店面与隔壁打通了，店面扩大了一倍，生意还是一样好。进去后正巧空出一桌，阿姨收拾好桌面，她俩坐下。
“你在卢城怎么样啊？好不好玩。”
“挺好的。”覃音说自己呆在卢城也不过二十来天，却认识了好几个朋友。
高艺雯回：“这都多亏了你有个当老师的姨夫。”
覃音想想，认同地点点头。
也许是因为自己恋爱了，所以比较关注好友这方面的状态，她八卦地问：“里面有没有长得帅的？”
覃音吸了口果茶，“不得不承认，我认识的那几个男生长相都不错。”
“怎么定义这个不错？”高艺雯挑眉。
“比樊玉崎帅点？”覃音尾音上扬，询问这样的比喻她能不能领悟到。
高艺雯分不清真假，以为覃音在揶揄她，一笑而过，压根没放在心上。
吃完东西两人又去楼上看衣服，商场里已经上新秋装，她们便走边聊。
覃音看中一件外套，正在店员的推荐下搭配内搭一起试了，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就见高艺雯坐在试衣间外的沙发上握着手机傻笑。
她颇无奈地摇摇头。
店员问她衣服怎么样？
覃音照照镜子，外套挺喜欢，但是里面的内搭不是很满意，最后她还是只要了一件外套。
拎着购物袋走出店门，高艺雯犹犹豫豫。覃音知道是自己耽误了好友的约会，索性问要不今天就到这，“让你和樊玉崎早点去看电影。”
“樊玉崎说想请你吃饭，你愿意吗？”
“请我吃饭？不应该你俩去吃饭吗？”
“谁让你是我好朋友，开学后你应该也没时间回来了，他说要请你吃顿饭咯。”
覃音是无所谓的态度。
最后决定就在楼上吃火锅，高艺雯直接发信息喊他过来。
覃音和樊玉崎不熟，仅知道对方的存在。樊玉崎比两人大一届，与高艺雯是在校外认识的，两人去校外补课总乘同辆公交车，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后来加了好友，一直处于暧昧的阶段，这些覃音都知晓。
覃音向来比较有主意，从来都是高艺雯拿感情的事来过问她。今天高艺雯问她在卢城过得怎么样的时候，她几次想说说陈然，最后又认为没什么好说的而选择沉默。
她想还未到时候。
两人正在饰品店看发绳，樊玉崎打电话说他到了。
看得出他也挺重视今天这场约会，将自己捯饬得光鲜亮丽。
他们或许还没有适应彼此的关系，两人间的气氛有一点微妙。覃音倒成了三人中最自然的那个。
吃饭的时候高艺雯也是和覃音并坐，她不太看樊玉崎，即便两人有对视也是匆匆瞥过。
上洗手间的时候覃音悄悄给覃丛浩发消息，说和朋友吃完饭打算回家了。
过了二十来分钟，覃丛浩说自己已经在商场楼下了，覃音便向两人告别。
“啊，饭才吃到一半。”高艺雯忙放下筷子。
“下午吃了好多东西，我已经很饱了。”覃音对樊玉崎说：“谢谢你今天请的火锅。”又转回对好友：“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到家给发我消息。”
“好。”高艺雯站起身，两人轻轻拥了拥，她知道覃音明天要回奶奶家之后就直接回卢城了，她有点不舍道：“我国庆去卢城找你玩。”
“好呀。”覃音让两人继续吃，自己拎着包和购物袋乘电梯下楼。
第二天覃音随父母回镇上看奶奶。覃音奶奶在镇上有自己的屋子，平常也自己烧饭。
覃音家的亲戚都聚集在镇上，左右走不了几步，有时候她不愿做饭或亲戚家来客人，覃奶奶就在亲戚家吃，反正都是一大家子。
覃音的大姑也住镇上，平日没事她就回覃奶奶那看看。
早年覃丛浩试图把母亲接到市里，但老人家实在不喜欢城市的生活方式，还是习惯了镇上自己家，舒服、自在。
老人知道小儿子一家要回来，上午就在家门口马路上晃悠了。
覃音幼时大半时光是在奶奶家度过的。
镇上夏日夜晚常停电。屋里闷，爷爷就把小床搬到院里，奶奶总是随手拿把蒲扇，覃音躺在凉席上，她就坐旁边给覃音打扇子赶蚊子。爷爷爱穿白色汗衫和灰色大裤衩，成天笑眯眯的，嘴里有说不完的故事。
有时会有青蛙跑进院里，呱呱呱地叫唤一晚上。幸运的夜晚还能看见萤火虫，和书里说的一样，它们飞在空中会发光。就好像是从魔法盒里跑出来的一样。
覃丛浩喇叭一响，覃奶奶就知道孙女回来了，激动的把扇子往腿上一拍。
覃音下车奔到奶奶身边，搂着老人喊奶奶。
覃奶奶心都化了，抚着她的头喊乖宝。
覃丛浩和高茜双手拎满了东西，覃音则挽着奶奶回家。
大姑覃丛乐也闻讯赶来。
没多久大家都知道覃丛浩夫妇带着女儿回来了。
覃音奶奶隔壁就是覃音大爷爷家，他家小女儿前不久刚回来，此也带着小儿子过来玩。
大人围坐在一块聊天没关注小孩，一群孩子不知道跑去哪里玩，弄得一身泥。
覃音堂姑小儿子泥球似的跑进院子，边跑边哭。堂姑覃丛曼当场发飙，在一众亲戚面前对孩子又打又骂。
夏天穿得薄，她抓着小孩屁股打，把孩子和众人都吓得要死。小孩的哭声很快响彻云霄。
一群人上前劝她，让她别伤着孩子，一边把孩子拉扯出来，让他舅妈赶紧带回家洗洗。
覃音不明白印象中温柔漂亮的堂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未见过她这样歇斯底里。
人走后，有人说：“都怪杀千刀的李方勇，这两年赚了点小钱就在外面花天酒地。丛曼性子软，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吭声，直到男方提出离婚，大家才知道他在外面找了个小的。外面的肚子都闹大了，人家哥哥还带人上丛曼单位闹。”
一人接话，“当初丛曼妈就不同意两人在一起。李方勇模样生得好，十里八乡不知多少小姑娘喜欢他。结婚时两夫妻在市里的房子还是丛曼家掏的首付。”
挺多人在覃音奶奶家，闻言都唏嘘叹气，骂男方狼心狗肺。
覃音一时也不能接受，之前堂姑和堂姑父的感情大家都有目共睹。
原来爱情也不过如此。
她感到有些难过。
“好了好了，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做什么。”覃奶奶看覃音失神的模样打断众人谈话，转言喊大家中午在家里吃饭。覃丛浩带了很多菜回来。
话落，闲话的人散了，覃丛浩几个又都去厨房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