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曲南楼砰地将车门关上转身疾步跑走。
汪新阳收起手机便下车去追。
曲南楼以前工作的时候，偶尔会到柯欣这里来做造型，他没有配专属造型师，在剧组就用剧组的造型，没在剧组有需要时就找柯欣，因此对这里很熟悉，拐了两个弯就成功把汪新阳甩没影了，曲南楼进地下停车场，趁电梯没人坐电梯去柯欣个人工作间所在的三楼。
米惠珠带着顾绵进工作间时，撞上一队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顾绵觉得有点面熟。
米惠珠已经在跟人礼貌地打招呼了，听到她喊靳导，顾绵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近几年才从h国回国内来发展的潜力导演靳航，去年他的一部新作还在玉鹿奖获得好几项提名。
靳航身后跟着三个男演员，他们和柯欣预约了过来做新剧的试装造型。
米惠珠请靳航他们先进。
准备等柯欣和靳航他们谈好工作后，再带顾绵进去。
哪知，柯欣迎了靳航他们四个进后，看到米惠珠就问：“顾绵来了吗？”
顾绵一听，紧张的心都一颤，条件反射地就主动巴巴地小跑过去，人都没看清，就对着前头顶着三色头的人影啪的一个九十度大鞠躬：“柯老师好！”
柯欣笑出声：“顾绵你不用紧张。”
而后他便直入正题，直接把靳航带来的一个演员分派给顾绵：“来，这位帅哥的造型就交给你。”
又发了一份人物小传给顾绵的微信里，昨天晚上顾绵没敢视频，不过是已经通过了柯欣的好友申请的。
柯欣：“犯罪片，角色是卧底，就用我旁边的化妆台，惠珠，看看顾绵需要什么你就帮她去准备。”
都不是给模特试，而是直接做客户单，对于柯欣给予的信任顾绵很感动，紧张和压力感也倍增。
了解了人物小传，和小哥哥打过招呼后，顾绵开始干活，柯欣和另一个造型师凯文分别负责另外两位。
都是在柯欣工作间里。
顾绵负责的这个小哥哥很健谈，说以前好像在哪个剧组见过顾绵。
两人一对时间地点，还真是在同一个剧组待过，顾绵给他做过妆发。
柯欣和凯文都弄完了，柯欣带靳航验收，凯文就杵到顾绵这里来看顾绵弄，前辈级的同行这么盯着，顾绵心里紧张感加剧，不过很快柯欣就给凯文又派了个活儿把人给弄走了。
顾绵心里感激死了，对小哥哥小声说：“柯老师简直是个天使，我爱他。”
工作间外一个角落里竖着耳朵听她这里情况的曲南楼：“……”
这女人，她懂得爱是什么吗？逢人就言爱！
前些天汪新阳在外市拍戏，当地卤鸭很有名，一到那里汪新阳就买两只寄到了北城给顾绵，收到卤鸭后顾绵在视频里就对汪新阳嚷嚷着‘爱死你了，爱死你了’……
这会儿柯欣搞不过只是正好有工作要派，根本不是帮她解围，她就在这里对柯欣也是爱爱爱，她的爱就这么廉价？
曲南楼不稀得继续听这傻子发花痴了，正要走，就听到顾绵说弄好了，她恭敬地请柯欣和靳航验收。
而后，曲南楼就听到了柯欣毫不留情的声音：“顾绵你仔细看我给你发的人物小传了吗？你给他弄的这，是要他去拍匪徒宣传片？还是让他上戏台去唱戏？”
顾绵没有声音。
曲南楼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勾了勾唇。
他了解柯欣，不工作的时候确实亲和可人，但一旦开始干活，那绝对是活阎王一个，不管男女，训起人来绝对是毫不留情面。
相信这会儿某丫头的爱已不在，天使也应该飞爪哇国去了。
不过能让柯欣真实展示活阎王的一面，就代表她至少基本功已经在柯欣这里通过了，签约不是问题，接下来柯欣会对她加以雕琢并挖掘她在这方面最出色的潜力。
果然，训完后柯欣就开始细致地指导顾绵，语气依然很严酷，顾绵明显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曲南楼又反过来担心她了。
笨丫头受得住柯欣工作时的臭脾气吗？……
在柯欣的严厉指导下，就跟有了魔法似的，顾绵效率空前绝后的高，十分钟内，就把柯欣指导的几处修改了，柯欣亲自上手更优化了一下发型和眼妆，一位匪气十足眼神却又隐藏正气的卧室警察便活灵活现地呈现在面前。
先前柯欣从可亲天使秒变修罗阎王，这巨大的心理落差确实让顾绵对柯欣都心生忌惮了。
但这会儿柯欣的神来之手彻底折服了顾绵。
也更坚定了她要进柯欣时尚。
柯欣先去和靳导他们谈后续继续合作的事宜，让顾绵稍等。
顾绵去洗手间洗手，洗完出来经过休息室，听到米惠珠的声音：“凯文，新来的小姐姐手法怎么样？能通过吗？”
凯文语气颇不屑：“也就能接些龙套角色群众演员之类的水平吧，功底一般，不过长得不错。”
“有你说的这么差？你管人家长得好不好，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我可不敢，嘿嘿。”
“你嘿什么嘿。”
凯文声音压低了些：“你跟在柯老师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见柯老师自己叫人过来面试过吧？就算是有推荐人，可我们哪个不都是过五关斩六将过了试用期最后才有机会见到柯老师本尊，可顾绵呢，她可是史无前例第一个，你想想，柯老师单身男人一个，你难道就没嗅出这其中有什么，嗯？你懂的。”
“瞎掰什么？你好歹也是一爷们，嘴可真够碎的，这么能编你当什么造型师，不去当狗仔可惜了。”
“米惠珠你才狗仔呢，不信我是吧？行，你等着，我这嘴可是庙里大师开过光的！”
……
刚刚的表现顾绵自认为确实很糟，心里本来就一直忐忑着，听到凯文背后嚼的舌根，她更加觉得签约无望。
她和柯欣天差地别，根本不可能是凯文嘴里编排的那种关系，而且这会儿她最关心的是签约，暂时没空去理会瞎编乱造的八卦男。
曲南楼从角落里走出来，远远看到顾绵一个人在西边的走廊，皱着秀，紧崩着小脸，咬着手指头，在来来回回地踱步。
像千万重愁云罩在头顶，沉沉压着她似的。
小可怜样看得钢铁侠都能从心底挤出几分不忍来。
为了防止她愁得把指尖都咬裂，回去又因为手指头疼不做饭，分别用狗粮和泡面对付一日三餐，曲南楼迈开四腿向她走过去，准备去安慰安慰她。
顾绵半道就止了步，咬过的手指捏成拳在另一只手掌心里擂了一下，眼神坚定地咬紧下唇，往柯欣工作间的方向大步走去了。
曲南楼：“？”
看她那架势，是要去找人干架么？
曲南楼下意识跟过去，有人过来，他不得不又钻回离工作间很近的且没人能发现的消防器具柜遮挡住的角落里。
柯欣正好也在等她。
顾绵握紧了身侧的小拳头，径直走到他面前，站定，努力为自己争取道：“柯老师，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可以试一下伤妆，先前我接过最多的单就是伤者妆死者妆，您让我再试一次，这样如果还是没能通过，我再走，求您了。”
顾绵诚恳地对柯欣深鞠躬。
原本都准备了合同要和顾绵签约的柯欣，被她这么郑重其事的弄得都愣了一下，而后笑着点头：“行，那你就展示一下。”
“谢谢您，我会努力的！”顾绵再次鞠躬。
柯欣伸手拦住她，乐得不行：“别鞠了，再下去可别把我给送走了。”
顾绵一呆，小脸爆红：“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太想签了，心急坏事呀，丢死个人了……
柯欣依然在笑：“和你开玩笑呢，我哪这么容易被送走，还紧张呢？放松点，我们这里不吃人哈。”
顾绵习惯性又要鞠躬，硬生生收住了，只乖巧点头。
柯欣和米惠珠要去楼下忙，柯欣就指了指刚好走进来的凯文，让顾绵用他来试，并让凯文过程中指点指点顾绵，试好后柯欣再过来，顾绵爽快地应了。
礼貌地让凯文等五分钟后，顾绵一边联系汪新阳问他车子停在哪里，一边跑去坐电梯准备到车里去取自己的工具笔。
先前没想过用这种妆，因此得再去车里把另一个化妆箱也拿上来用。
虽然米惠珠说了要什么可以找公司的人去拿，但顾绵习惯用自己的，而且自己想用到的工具也更全面。
曲南楼比她更先一步下楼，在回车里前，还先循着气味，去把找狗找得气喘吁吁快要发疯的某男人给找到……
狗子跑走后，汪新阳就一直在找，跑着找，开着车找。
也不敢告诉顾绵狗子跑了，怕影响她在试妆时的发挥。
接到她电话后，知道她还在试妆，要下楼来拿工具，他连忙去找离楼门口最近的位置停车，正愁成狗似的愁着要怎么告诉她车里没狗时，那只欠揍的浑蛋狗终于浪完舍得回来了。
汪新阳咬牙切齿地一把揪住狗脖子，就要揍狗。
顾绵拉开车门钻进来了，汪新阳刷地松开狗脖子，秒变狗腿笑脸：“绵绵你下楼挺快啊，要工具笔最多的化妆箱是吧？我给你拿。”
顾绵低头清化妆箱里的东西：“我应该还得一个小时，你别老待在车里玩游戏，带帅帅下车去散散步，老待在车里帅帅会无聊，等我搞完中午请你们吃大餐。”
“散了，散了，不信你看我满头的汗。”
顾绵抬头一看吓一跳：“你俩是散步的时候掉河里了吗？”
面前这一人一狗都满头大汗，尤其是汪新阳头发上下巴都在淌着汗。
汪新阳揪了下狗耳朵，呵了一声。
被揪疼的曲南楼也暗里踹了汪新阳一脚，踹得汪新阳龇牙咧嘴，就又揪他。
曲南楼也继续踹他。
看着一人一狗‘玩’得起劲，顾绵不理会他俩了，也没时间多逗留，清理好要用的工具拎着箱子就又回楼去。
顾绵的身影才消失在楼里，曲南楼瞅准地方，抬腿就是一踹。
“嗷——”汪新阳脸色涨红，捂裆惨叫。
曲南楼成功从他双手的禁锢下挣脱，奋力拉开车门跃下车。
汪新阳：“……”
汪新阳紧捂着裆，哑着嗓子嘶吼：“帅帅，你给老子滚回来！信不信老子真剁了你！”
……
柯欣和米惠珠去忙了。
凯文坐在化妆桌前的椅子里，双臂环胸，睨着顾绵讥讽：“花样还真多，我指导有什么用，手法是要时间练出来的，一次不行，试两次三次就行了？搞笑。你听好了，我和刚才那刚出道的新人可不同，我时间宝贵得很，你弄快点。”
顾绵：“想让我快点就请老师你闭上嘴巴，你嘴形尖腮小，我得先给你这里填补。”
凯文哼了一声，往椅背上一靠，闭上双眼，总算没再哔哔。
直到顾绵给他底妆上完，他才反应过来了似的，一下子瞪大眼：“臭丫头你说谁尖嘴猴腮呢？”
顾绵无辜脸：“谁？谁尖嘴猴腮了？”
凯文脸红脖子粗地吼：“我！你说我尖嘴猴腮！”
米惠珠走进来，厉声：“凯文你瞎嚎什么嚎？柯总正在隔壁会议室里会见客户，不想挨k你就安静点！”
凯文不敢吱声了，狠狠瞪着顾绵。
顾绵继续干活，低声：“凯文老师你别眨眼哈，你这样瞪着眼睛我化起眼妆来超方便诶。”
话音刚落，凯文立马把眼睛紧紧闭上了，就不给这臭丫头方便。
顾绵抿着唇笑得不行。
傻缺男真好忽悠。
四十多分钟，顾绵完工。
凯文在打着轻鼾。
顾绵用化妆纸罩在他鼻子上，两指用力一捏，凯文醒了。
顾绵拿开纸，并将手边的一支小电筒打开，斜对着他的脸。
面前就是大面的镜子。
凯文一睁开眼，工作间里蓦地响起惨烈的男人尖叫声：“啊——鬼！鬼啊——鬼——”
这叫声惨绝人寰，惊悚渗人。
把旁边会议室里刚刚送走客户、正在收拾文件造型图版的柯欣和米惠珠都吼得急步过来。
推开门，看到里面的画面后，淡定的米惠珠都脸色一白，踉跄地就退了出去。
而柯欣虽然没有吓得倒退，但也下意识连咽了好几下口水。
这会儿工作间只有顾绵一个人在用，所以只开了她这里的一排灯，以及化妆台边的一圈灯。
为了增强自己做出的造型效果，顾绵开的自己的小电筒是黯绿色。
灯光再加上妆，凯文的脸色此刻是诡异的青绿和灰白。
一边眼珠大片白，还明显凸起。
另一边眼睛则死灰一般。
右额敞着偌大个血洞，大片大片的血，眼睛、嘴角也都敞着血，有些地方已经干涸，呈猪肝色，黏黏糊糊。
其逼真程度，仿佛能闻见渗人的血腥味。
血洞里层层撕裂开的皮肉，包裹着血浆的筋脉、额骨，真实可怖。
极度吓人。
看柯欣他们都来了，顾绵担心灯光太暗，柯欣可不方便看，殷勤地去把工作间里的还有两排灯也去按开。
而后紧张又小心地看向柯欣：“柯老师，我弄好了，您请审核……”
柯欣被震憾到了，直接就对顾绵竖了个大拇指，边连连点头，边走上前准备再细看一番。
因为灯光更亮，额上那血洞就更加清晰恐怖，凯文再也控制不住，抱过旁边的垃圾桶，哇的一声就被吓吐了。
顾绵：“……”
这傻缺也忒不经吓了。
先前还在背后说她功底一般，这会儿却因为她的伤妆吐得天昏地暗的，这脸打的，呵。
柯欣好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么强憾惊艳的作品了，看到凯文去吐都急死了，用力扯他后衣领：“你别吐了，别把妆吐花了，别把好好的作品给毁了！”
凯文：“……”
他都快吓死了，恶心得快吐死了，老大你竟然只关心作品，人干事？
顾绵心脏直线飞升。
终于，通过了。
……
米惠珠笑着将合同递给顾绵，由衷道：“顾绵你太厉害了，柯总已经好久没夸过人了，你这份作品着实惊艳，这是合同，为了让员工提升后有自由选择权，所以首次的合同期都是一年，刚刚柯总就让我把合同准备好了，你先看，要没问题我们就签约。”
顾绵：“……”
想到自己还壮士断腕一脸豁出去的样子跑到柯欣面前巴巴地求着要再试伤妆，顾绵囧了。
不过这会儿柯欣还在端着凯文的脸在观摩，并不会看到她的囧样。
顾绵没怎么看合同，她也不怎么懂这些，她相信这么大公司也不会坑她一个小透明，执起笔就要签，柯欣走过来了，问她：“顾绵你这大师水准啊，从小练画画？”
顾绵哈哈傻笑：“谢谢柯老师夸奖，我就是化群演伤妆化多了。”
柯欣：“暂时公司不给你派活，你跟我一段，最少三个月，最长半年，具体时间看你的学习进度来定，不过就算不派活，跟着我学的这段时间公司也会给你发基本底薪，不会让你有生活压力，你看怎么能？能接受吗？”
“能能能，我都行。”顾绵小鸡啄米般点头。
能近身跟着柯欣学，这可是她祖坟冒青烟了，她求之不得呢，而且合同里别的没看，关于底薪工资什么的她还是偷偷看了几眼的，光是一个月底薪就抵得上她先前拼死拼活接散活两三个月的总收入了，等正式做单后，提成点也高，发家致富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