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紫金的眼眸中盛满了讶异。
这个要求听上去是如此不可思议，仔细一想，却和她的情况如此吻合。
曾为国家建功立业的权臣，效忠的王者逝去，膝下无子，权臣在成为继任者的同时一并接纳了逝去王者的王后有何不可？
任凭曾经如何高高在上、如花隔云端的王后，在依靠的丈夫逝去的崩离现实面前，委身于继任者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是这伦理纲常的体面都懒于维持的黑手党里。
胜者获得财富、地位和女人，一般的女人无论是败者的妻子、情人、姐妹还是女儿，一向是生冷不忌似的被胜者照单全收……不是作为人，而是作为物品，作为胜者从败者那里掠夺的战利品。
物品是没有人的尊严的，更没有拒绝主人的权利。
太宰治生前如何缔造了地下世界一代传奇，都无法改变他现在已死的事实。
除了财富、地位以外，他的遗孀，中岛敦，就是他死后留下的宝贵“遗产”之一。
甚至可以说，中原中也提出要娶她，已经给足了她颜面。
或许是因为她到底和手无寸铁的女人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对曾经效忠的对象留存的一丝缅怀，中原中也没有说要她留下来做他的情人，而是提出与她结为夫妻，对她而言这已是她现在留在港口黑手党最好的结果了。
中岛敦沐浴在最高干部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忽而感到一阵悲哀。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长，她就是太宰治的一把刀，为他收割了无数手下败将的战利品——
终有一日，失去了太宰治，她也变成了战利品之一了吗？
“你也不用露出那样的表情。”
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干部开口。
“我不会像太宰那样糟蹋你。”
……语气随意得就像想要糟蹋她随时都可以一样。
中岛敦逐渐笑不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本来捂着心口悲怮地掉几滴眼泪的反应就比扑哧笑出声要更为合适。
但是在遭遇了这样的羞辱过后，再在中原中也的面前落泪岂不是为自己的耻辱更添一分？
于是前首领夫人选择了沉默以待，没有笑出来的心境，也不愿意在男人的面前软弱地哭泣。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什么长久以来维持的禁忌。
中岛敦在敏锐地察觉到有一只手朝着她的脸伸过来的时候就条件反射地向后避去。
中原中也伸过去的手落了空。
女人被这一伸手的举动彻底惊动了。许多天没有下过床的身体终于做了这些天第一个稍微大幅度些的运动，惊惧交加地向床后缩了过去，仿佛有洪水猛兽在前逼近。
只是想帮她把额前凌乱的刘海整好的干部沉默良久，才将停在半空中的手收回。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沉。
“……还真是被驯化过的样子啊，中岛敦。”
中原中也的脸上泛起了狰狞的意味，脱口而出的话也宛若拼命往上的刺，直戳人心。
“不会乱咬人，但是只听一个人的话未免叫人烦躁。人都死了，你难道想为他守贞吗？”
中岛敦的眼睛在霎那间便红了。
愤怒被激发的一瞬产生的爆发力是连中原中也都没有想到的，被虎爪一掌拍到墙壁上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在身前堪堪挡了一下。
一声巨响从一面墙上传来，砸出了一个蛛网状的大坑，皲裂的蛛网纹路中央则是浑身泛起红光的赭发青年。
若不是这栋大楼里都是加固过的墙壁，刚才那一下可以把他从这栋大楼里打出一个洞来直接飞出去。
这就是港口黑手党白色死神的力量。
因为她是女人而小看她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离开她的面前过——
赭发青年咳出一口血，帽子在刚才猛烈的冲击下掉了，鲜艳的发丝沾上了墙灰，却并不令他显得狼狈。
他反倒是露出了一个带血的笑。
异能的红光包裹着他，脚尖轻轻落在了一片狼藉的地面。
“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有着令敌人闻之胆颤的本事。他就是组织绝对武力的象征，是足以粉碎一切的重力使。
中岛敦当然明白自己和中原中也起了正面冲突有多么不理智，但是听到中原中也说那句话的一瞬间，她早已抛却了自己的理智。
就算要做一条走狗，她也不会做中原中也的狗。
决心如此，被对方绝对强悍的武力压制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中岛敦在第一拳给了中原中也一个下马威后反倒激起了这位干部的血气，在接下来的搏斗中局势几乎是压倒性的——
白虎最终被重力使摁在了近乎废墟的地板上，像那位干部一开始那样，被一记重击打得咳出了血。
随着身体泛起剧烈的疼痛，白虎的体力剧烈流失，直至再也支撑不住异能状态的维持，一阵蓝光褪去后终于变成了女人的身体。
此时此刻才察觉到动静太大的部下终于姗姗来迟，敲响了卧房的门。
“中原大人，敦大人，你们没事吧？”
部下紧张地说这话时，干部还像摁着什么罪犯一样摁着地上的前首领夫人。女人可谓狼狈至极，散乱的白发盖住了她的半张脸，凄惨的血迹还挂在唇边，身上的睡裙已经变成了一块烂布，衣不蔽体，露出的白皙肌肤上也沾上了血迹或是灰。
他刚才下手的时候已经把对未来妻子该有的怜惜掺进去了，还是变成这样也只能怪她过于刚烈，反抗得那么厉害——
“……没事。”
中原中也随口回答着外面的部下，站起身，顺便把地上破布娃娃一样的女人抱了起来。
怀中的女人看上去已经失去意识了，但是中原中也知道她没有那么脆弱，她尚存一丝神智，还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于是他心存嘲弄，告诉外面的部下：
“就是夫人闹脾气了而已。”
“让人进来给她换衣服，她应该已经想明白了。”
称呼的转化让部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干部的意思。
依着命令前去通知女性侍者前来为女主人更衣的部下离开了房门外，干部重新把女人抱到了床上。
被温柔地抚摸过脸颊时，中岛敦心中泛起冷。
干部的手指隔了一层手套，肌肤也能感受到他的温度的火热，但是中岛敦却觉得很冷。
“这是你自己选的，下次别逼我这么对你了。”
中原中也在她耳边低语。
他为她拨开额前的乱发，动作温柔仿若情人。逐渐模糊的意识中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覆在了她的额头。
湿润的，柔软的，暧昧不清。
“我还是想对你温柔的。”
这便是中岛敦陷入短暂休眠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