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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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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蒙蒙亮,薛蓉就独自带着铺盖和行礼登上了昨日约好的马车。

    到书院之时,众人都还未起。

    她敲开了大门,多给了赶车的大爷十个铜板儿,让他帮忙将她的行礼送到了寝舍。

    刘煜昨夜丑时末方归,大清早地隔壁就不消停。扰得他睡不安稳,随手从床边摸出一物往外一掷。

    只听‘咔擦’一声,如瓷器碎裂之声。

    隔壁收拾屋子的动作一顿,她抬头往窗外一看,却是一只摔成了两半的翡翠扳指。

    不知是哪个败家少爷丢出来的。那扳指翠色通透,光泽莹润,价值不菲啊。

    她暗暗摇头,继续与手上的被褥做斗争。它在小瓶儿手中服服帖帖的,到了她手里,却扭成了麻花。

    她索性脱了鞋,站在床上,开始扯拉被子。

    床板的吱嘎声吵得刘煜头痛不已。看来他最近太过安静低调了些,书呆子们胆儿肥得居然敢搬到他隔壁了。

    刘煜睁开眼,套上鞋,一脚踢开了隔壁的门。

    ‘哐当’一声,狭窄的室内,床上与被子斗争得香汗连连地薛蓉呆愣在那。

    虽然此刻的他头发凌乱,外衫随意地搭在肩上,但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沐阳王嫡长子刘煜。

    三年前,她有幸随祖母出席沐阳王府为老沐阳王妃办的六十大寿。

    坐在宴席上,见着众人拥着一个头戴玉冠,眉目如画,贵气逼人的锦袍公子从庭前走过。

    顿时有人小声在那嘀咕:“大公子回来了。”

    回过神,她尴尬极了,蜷缩了下脚趾,快速下床,穿上鞋子,站在床边,轻咳了声,拱手问好:“在下薛容,见过学兄。”

    “新来的?”声音中透着点儿刚起床时特有的沙哑,神情中带着明显的厌烦,“你太吵了,搬走。”

    所以他寝舍两旁才有这么两间位置绝佳但无人居住的屋子。

    薛蓉在心里喊着小仪:“够近了吧,你快吸。”

    半饷,小仪才答:“不行,我能监测到他体内的戾气,但是不能提取。你再靠近些。”

    薛蓉皱了皱眉,往门口走了几步,与刘煜不过一臂之隔:“可以了吗?”

    “还是不行,你试试身体接触。”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挡着门口阳光的男人,十分欠扁地说:“不行,我就住这儿了。”

    在她闭眼等着铁拳暴击时,刘煜怒极反笑,哪来的二愣子?

    小仪作为一个没的感情的机器,也是服了这姑娘了。它说的身体接触,她想到的居然只有挨揍。

    听到笑声,她微微睁开眼,小心地觑着面前男子的神色。

    “搬走。”

    话毕,男人转身便要离开。

    “上,快上,身体接触,快,他要走了。”

    “不…不行。”太孟浪了,她做不到啊。多年恪守的礼教束缚着她,这般行为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没用的东西。”小仪冷哼一声。

    一股重力罩体,薛蓉顿时动弹不得,她心慌地喊:“小仪,你做什么?”

    小仪冷哼一声,继续输出能量,控制着她的身体直直往前扑去。

    刘煜早已察觉身后的异样,往左侧一闪,躲过了后方的突袭,正待出手辖制,却见偷袭的那小子如死狗般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

    ‘呵’,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蹩脚的偷袭了吧。

    见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刘煜冷笑一声:“死了?”

    良久,一道细弱的嗓音答道:“还没。”

    “没就起来,收拾铺盖,给老子滚远点。”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听到身旁没了动静,她才慢吞吞地翻过身,仰躺在地。发育中的少女,胸前的累赘在撞击之下疼得她脸色发白:“你不解释一下。”

    “解释?”小仪撇嘴。它还没嫌弃她没用呢,浪费了这大好机会。

    听听,多么地理直气壮。

    “我说过会帮你,但必须按照我的方式来。下次请你不要再自作主张。”

    “呵,按照你的方式。我是要等到石头开花,太阳西升?”就她这胆怯畏缩、被世俗礼教洗脑的样儿,它能指望得上才怪。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她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救命之恩定然会报。

    经此乌龙事件,待她换了院服,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前往教舍。

    教舍体现了松山书院一贯的风格,简洁,务实。

    门的右上方挂着一块木牌,上书‘青戊’二字。

    舍内约莫二十余人,见了门口的薛蓉,纷纷抬头。

    她强加下心中的羞怯,抬头挺胸,目视前方,瞄到一处空位,匆匆落座。

    将书本和笔墨一一摆放在桌上,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与这么多陌生异性共处一室,那股子窒息之感让她如游鱼在干枯的河床上挣扎。

    前桌的黑痣男频频回头看她。

    看得她心中毛毛的。她低头看去,胸前一马平川,当然束胸勒得她呼吸困难;又摸摸发髻,简单的男子束发,并无不妥之处。

    “何事?”

    “你还是换个位子吧。”下巴上一颗豆大的黑痣严重影响了他的男儿英气,让她恍惚间以为是曾来府中拜见的官媒子。

    她环顾四周,座无虚席,只有这最后一排还有两个空位。

    “为何?”薛蓉轻声问。

    官媒子徐向正要作答,却听舍内大声朗读的声音明显一顿,余光瞥见了某个高大身影,忙不迭地转身,抓起课本,假意看了起来。

    薛蓉也瞧见了那道身影。此时他正站在桌前皱眉垂眼冷冷地望着她。

    她顿时手足无措,跌跌撞撞起身,结巴道:“这,这是您的座位?对,对不起。”

    “请先生安。”众人给先生请安的声音解救了心慌极了的薛蓉。

    刘煜皱了皱好看的俊眉,绕过她,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

    薛蓉也讷讷随之坐下,小声道:“课间与您换。”

    坐了别人的座位,她自然十分不好意思。又见刘煜神色冷漠,连眼角都不给她一个,更是惴惴不安。

    直到先生开始讲课,她才渐渐回神。

    今日讲解的是《论语》卫灵公篇,先生讲学深入浅出,浅显易懂,十分适合于她。

    薛蓉听得渐渐入迷,早已忘了身旁诸人诸事。

    ‘叮叮’的敲钟声响起,上午第一课结束。

    待先生踏出教舍,小仪的聒噪声就来了。

    “他睡着了,你可以上了。”它够意思了吧。整整一节课,一个时辰,它都克制着,没有打扰。

    “好。”

    两人的座位不过半臂之隔,她硬着头皮,悄悄伸手,越过‘楚河汉界’。

    他的手臂就垂在身侧,距离她的手指不过一掌。

    而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的紧张和不安。她闭了闭眼,心一横,快速摸了上去。

    手腕被突然钳制,这道巨力让她吃痛地轻呼出声。

    迎着男人的冷眸,她的心颤了颤:“对,对不起。”

    “戾气汲取准备,汲取中……”小仪的机械声中难掩欢快。

    刘煜只觉手上一阵酥麻,如被雷击。他甩开掌中的纤细腕子,在外袍上擦了擦手,试图抹去那软腻之感。

    好好一男儿,肌肤却保养得比女人还细嫩。又见他三番两次地想赖上他,心中有了某种猜想,陡然作呕。眸中狠厉闪现。

    薛蓉见状,忙作解释:“我只是想叫醒你。不好意思,我坐了你的位置。咱们现在换吗?”

    刘煜冷淡地撇了她一眼,大脚一伸,踢开凳子,转身出了教舍。

    他这是换,还是不换啊?

    在她纠结之时,徐向转头过来,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真勇士,敢于坐在霸王身旁。”

    脑海中是小仪不断的叫嚣声:“断了,怎么就断了,才汲取了01。你追上去,立刻,马上,现在,追……”

    薛蓉被它吵得脑门一抽抽地疼,面色尴尬地冲徐向一笑,指了指四周:“满座,我也别无选择。”

    “勇士,祝好运。”

    “多谢。”

    接下来一整天,刘煜都未现身。

    小仪失望地不时唉声叹气。

    在午休时,薛蓉忍不住跟徐向打听霸王的动向:“他这样,先生不罚吗?”

    徐向叹气摇头:“先生们都习惯了。除了今早瞿博士的课,其余课上,难得见他一面。”

    先生们不是没管过,种种手段,软的硬的,鼓励,惩戒,体罚,通通无效。

    最后还是山长发了话,随他吧。

    如此,先生们就当没他这个人。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一天,薛蓉回到寝舍,扑倒在床上,将头死死地埋进被子里。

    她太难了。一日四次大课,每次一个时辰,君子六艺一个不少学。除了应付忙碌的课业外,还要小心应对所有同窗,就怕露了马脚。

    当然,还有不消停的小仪。

    当她点着烛火,熬到子时,才堪堪消化完今日所学,这家伙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我感应到了,他回来了。”

    隔壁果然有响动。

    “你假装做噩梦,慌不择路,跑到他屋中,扑进他怀里。这个桥段怎么样?”

    “我早上摔得还不够惨?”

    “那么□□如何?”馊主意真是一个接一个。

    “因此他就能一劳永逸地将我赶出书院。”就他上午瞧她那眼神,明摆着是嫌弃,如视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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