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皇帝从云头跳了下来,绕在冉蘅身边,鼻子嗅到背上的血腥味,乖巧地拿脑袋蹭她的手,发出低鸣,而后怒目瞪着道士,龇牙咧嘴,背脊上的绒毛炸立起来,只要她同意,随时准备冲上前将道士撕碎。
“没事的皇帝。”冉蘅安抚地顺了顺它的绒毛,皇帝在这多少个人也拦不住,今日不杀道士,也能带着孩子离开。
云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冉蘅余光瞥见,不动声色地拉开些距离。
云华并没有注意到冉蘅的反应,脱下外袍,盖在她的身上,冉蘅身子一僵,往前一步,“我不需要。”
“阿蘅,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云华开口道歉,将外套收拢住,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
冉蘅站着,背后仍似火燎一般,不知做何表情来回应,她与面前的人相处月余,不说熟识,也算知晓三两分性格,这份道歉着实没有必要。
冉蘅收紧手中冰霜,抬头看着云华问道:“神君为什么要阻止我。”他是知道道士恶行的,桩桩件件,那他阻止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阿蘅,你在怕我吗?”
冉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握剑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勉强稳住声线说:“云华,我今日就想救一个人,我放过道士,也请你不要拦我。”
“你在说什么。”
云华走近一步,冉蘅便退一步,背上的伤疼得难以忍受,额头冒出虚汗,冉蘅咬着牙并不放松。
那些道士似豺狼虎豹盯着她看,云华或许也是他们当中的,他若要帮着道士强留下她……不行,她不能遂着他们的意。
冉蘅趁他愣神,跑到另一边,抱起孩子放到皇帝的背上,催促着皇帝离开。
云华不解其意,快步跟上,一把拉住冉蘅,想阻止她运气,妖兽的爪子上有毒,她此时乱用灵力只会加重伤势。
冉蘅见云华拦她,更加坐实心中想法,挥手一掌。云华没有躲,冉蘅以为他会,所以并没有收着力气,她整个人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云华渡来灵力,帮她压下周身的躁动,开口安慰:“阿蘅,不要怕,一切都要结束了。”
铁链摩擦的窸窣声从门外传来,身边吹过一阵阴冷的风,隐隐约约有两个模糊的轮廓快速从她眼前飞过。
原本在远处站着的道士看见来人突然变了脸色,连忙往外跑,两条铁链灵活得像水蛇,精准缠上了他的后腿与手腕,道士的身子悬在半空,两股锁链将他牢牢缚住,铁链末端的人显了形,分站两处各带高帽,穿着黑与白相称的衣裳,手里扯着链条,端起手上的名册。
“你们在看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道士向周围的人喊道。
白衣者扬了扬手里的名册,笑着问道:“要来吗?我可是十分欢迎的。”
另一人冷冷开口:“不要多生事端。”
“啧,怎么能说是生事呢。”白衣横他一眼,吐槽道,“最近底下的活计越来越多,人手不足,我已经十日没有休假了,这是为底下扩员,解放自我。”
“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愿意,我可以在上面划个号,给你们往生投胎记个功德,这未尽的阳寿,我就好心帮你们散了,如何,如何,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向上窜,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蜂拥往外跑,怕慢旁人一步就要被散尽阳寿,拉下地狱。
眼见人都跑光了,白衣才摇着锁链慢悠悠地开口:“你还真是能藏,也不知是受了哪个仙者帮衬,我们可足足找了你五百年呢。”
“我肉身尚在,活得好好的,你们不能带我下去。”道士的神色已经不如刚才镇定,说出的话气短无力,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颤抖。
“呸,你早该死了,命簿里写的清清楚楚,血尽而亡,至于这副肉身,早已没有生长衰落的痕迹,就是一块腐肉罢了。”他环顾四周,“这院子里的妖气也太重了些,散出去零星半点又有得忙活。”
“你们退开。”云华出声,拿着铁链的二人松开手,轻点地面悬于空中。
道士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他忍着疼,拖着沉重的铁链爬到门前,大门却是锁着的,刚刚众人蜂拥出去,担心有人追出来所以一并封上了。
冉蘅被云华抱了起来,那个孩子也被带着,她在高处俯视着底下道士狼狈的身影,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结局只有一个。
皇帝已经跳到了院子中间,妖气冲天的院子里燃起熊熊火焰,道士挣扎着想要逃跑,嘴里大喊大叫着,那股火焰已经从脚底蹿向他的全身,烈焰包裹着的道士突然笑了起来。
云华伸手捂住了冉蘅的耳朵,但那凄厉的喊声她依然听得真切,“云华……你以为结束了吗,我给你留了一份大礼,哈哈哈哈哈哈。”
道士的肉身逐渐化成焦炭,倒在一堆符纸上。
白衣听着八卦,戛然而止,瞧一眼边上的人,道:“差不多了吧。”
“嗯,可以拉着他的魂魄去交差了。”
就在道士魂魄脱出的瞬间,无数双手从符纸里伸出,一个个黑色的影子撕扯着他的魂魄。
“遭了,遭了。”白衣喊着想下去,却被拉住。
“救不了,这全是他的报应。”
他只能叹气地看着:“等了五百年,却是这个结果,真是晦气,回去又要检讨了。”
是那些被他炼化成符纸的妖物,冉蘅看着道士的灵魂被他们撕碎吞入口,烈焰一点点将他们焚烧干净。
天亮了,院子里什么都没有留下,连血迹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周围的屋子因为云华划出的结界,除开被妖兽压倒的一些,都完好无损。
这个藏于深林的道观终是会变成一堆被人遗忘的废墟。
“我们也走吧。”云华将孩子放在皇帝的背上,扶着冉蘅道。
“明珠呢?”她四下找着,却没有看到半分踪迹。
“我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
“不可能。”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冉蘅努力回忆着,伤口又开始疼起来,她弯下身子吐出一口血,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