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说起帮忙绣花,阑玉无疑是她心中的最佳人选。虽然她刻意让阑玉做得粗糙些,但成品还是极为优越。
冉蘅叹一口气,终于决定自己动手,千锤百炼下的香囊丑是丑了点,倒也算有个交代。
冉蘅收拾了东西出门,正好在回程路上遇见了昀烨。
她与这天界皇子的交情一般,勉强打过几个照面,原想躲过去,昀烨大老远就向她打了招呼,她也不能装着没看见:“殿下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下来赏景,九重天上无趣,父亲交代的事情多得处理不完,我只能忙中偷闲。”
“九重天的金霄琉璃与清瑛回廊倒是胜过地界许多。”
“工整规矩的,还是比不上地界的奇景,对了,还未曾拜访过琅山,不知一切可好?”
“都好。”冉蘅面上端起微笑,心里更加疑惑,按昀烨的位分,她得敬着几分,他这般热情倒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客套话又过了两回,昀烨问道:“你为何在此处。”
“我刚从阑玉那过来。”冉蘅指一指过来的路。
“我知道。”昀烨眼神飘忽。
冉蘅有些摸不准他的门路。
“难得殿下有闲情雅致,我就不多打扰了。”
“无妨,无妨。”昀烨说着身形未动,眼神又落在她的身侧,“这香囊的样式很是好看。”
“啊?”
“我瞧着这上面的绣工精美绝伦,可与织女相较。”
冉蘅从腰间拿下香囊,这本是阑玉绣给她的,因为派不上用场,所以顺手用了。
再说这香囊上的绣工因为她的吩咐,还有些刻意地粗糙难看。
昀烨左右夸赞,也不开口索要,三两句话中还有拜访琅山之意。
冉蘅算是明白了,前言不搭后语,就盯着阿玉做的香囊,她随意捡了个由头赠予了他,如此容易就得一个人情,怎么也是不亏的。
见着昀烨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冉蘅心下更加惆怅,摩挲着手中粗陋的香囊,倒想不出和合适的人选。
也许可以拉朔方凑个数,让他陪着去宋宛清那做个戏。
她想得好,朔方却不愿意收,冉蘅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花楼里吃着点心,怀中抱一个美人。
“这是谁绣的,绣得什么四不像,我可不要,会被兄弟们笑话的。”
“谁叫你用了,给我当宝贝供起来就是了!”
“是你绣的?”朔方一脸震惊,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拢紧了衣襟,“我可是把你当兄弟的。”
冉蘅原想拿自个的威风压一压他,朔方这次也不废话,将东西往她怀里一丢喊道:“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
冉蘅看着他一溜烟地消失在花楼中更加惆怅。
宋宛清说要送给亲近的人,她倒是不敢叨扰沧泽,不然得一箩筐的问话。
冉蘅咬着手里的笔杆,觉得可以选一个折中的法子,她与云华几番游玩也算得上熟络,托着上回药君府上的救命恩情赠予一个香囊也不算突兀吧。
虽然如此,她还是担心因为绣工粗陋会被云华当面拒绝,所以写了封恳切的信,连带着香囊一起交予奚禹。
这信是送出去了,可是直到第二天中午云华那头也没个动静,冉蘅差竹青去问了问,回来的时候说沂水阁不见了人,奚禹告知云华连夜回了蓬莱。
???
这有这么可怕吗?要跑出琅山避风头,也不知她那粗陋的香囊在哪处蒙尘的角落流泪。
云华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冉蘅放弃了绣花事业,大概过了三五日,久得她都快忘了这回事,竹青突然同她说云华来了。
“他来干什么。”冉蘅合上话本,有些摸不着头脑。
竹青站在一旁没说话,云华已经跨过了门槛。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冉蘅还未开口就见云华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递过来。
“这是什么?”
“前些时候,阿蘅赠予我一个香囊,我想着备份合适的回礼,费了些时间,所以拖得有些迟了。”
好像有那么个事。
冉蘅打开盒子,鹅黄色的软绸上放着一把精巧的桃木梳,梳背有起伏的弧度,恰好贴着掌心,梳面上是镂空的花样,镶着红色的宝石,细密的梳齿底下都被打磨得圆滑,底下一块吊坠还是通透的白玉,这样一把梳子实在费了好些心思。
这回礼与她的香囊相比实在天差地别……冉蘅咳一声:“那日给你的香囊是我做的第一个成品……难免有些粗糙,你要是不喜欢可以随便塞哪个角落。”
“我很喜欢。”云华伸手从腰间取下香囊。
云华他带出来了?!冉蘅尚在震惊中,云华细瞧着香囊上的图样,看着她说:“阿蘅这一只青蛇绣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蛇???冉蘅忍住胸口的一团火,说道:“你再仔细看看那是什么。”
云华伸手摸了摸,也不说话。
她实在忍不住:“那是蛟龙!”
“哦,蛟龙啊。”
冉蘅气结,她描图费了好长的时间,途中扎了好几回手才得一个成品,今日却被云华的青蛇二字公开处刑。
“只是玩笑话。”云华看见冉蘅的表情皱巴巴地又带点委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可以有下一个吗”
“没有下回,这是我的封山之作。”冉蘅开口拒绝,算是扳回一分。
“上回你在信里说的事情大概在什么时候?”
冉蘅刚才被气傻了才想起这回事,既送出了香囊,也该找宋宛清要个答案了。
冉蘅到的时候,宋宛清早早吩咐好人将她安置在一处清净的包厢,离台下的人远,避开了喧闹又恰好能看见台上人的舞姿。
冉蘅在厢内等着,见帘子后头走来一个人,穿着月牙白的衣裙,下摆攀着几株吐艳的梨白,面上略施脂粉,长发结寰,她恍了神想看清来人的面容,却是声音先传来,“等了多久了。”
“一出戏的时间。”冉蘅笑笑,不是宋宛清又是谁,“我这回可是来要你的答案的。”
“你当真送了出去,让我猜猜是谁。”
“你见过同我一起的总共才两人。”这倒是怎么个猜法,“你若不信我下回带来你看便是。”
“我相信啊。”
宋宛清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是一个商人,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台上台下两个位置。”
“那是我第一次上台表演,观众和今天也差不多。”冉蘅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台下乌压压的一片,连角落里都站着些无座的小童,一个个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台上看。
悦耳的丝竹声响起,台上的女子穿着水袖罗裙,纤细的身子像蛇一样灵活,修长的手臂看似无力,一次次甩袖都能响起轻微的布料划开空气的声音。
宋宛清托腮看了一会,说:“我那时候跳得没有她好,我太紧张了,甚至踩上了裙摆摔了一跤。”
冉蘅似乎想象到当时的场面,更多的应该是哄笑嘘声,没有人会在乎台上的人是什么感受,也许是惊慌害怕,或者是不能再次出演的绝望。
“但是音乐未停,所以我继续着,台下的人开始议论,也许是在笑话我,我那时候眼里全是模糊的一片,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结束的。”
“第一场表演就糟成这样,前厅无论多么热闹都传不到我这偏僻的小院里,可是直到晚上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依旧在梨园住下,烫金的册子上却再没出现我的名字。”
“你既不再上台表演如何能在梨园常住。”冉蘅好奇,这些人唯利是图,怎么会养一个闲人,宋宛清与她对视一眼。
“那个商人给了班主足够的银两能让我在梨园继续无所事事地呆着。”
“无所事事?”冉蘅笑出声,“你不反驳他?”
“不再跳舞后,我确实没什么事情干。”宋宛清拣一颗葡萄塞入口中。
“我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花钱将我留下。”
“也许是你水袖舞跳的好看。”
宋宛清摇头,“他说你跳的水袖舞虽然不错,可与我见过的还是要逊色的远。”
“这算是哪门子的夸奖。”冉蘅嘟囔道。
“所以我继续练着,就在院子里面,他偶尔会过来看上一会,后来我开始想能跳出那样美的水袖舞该是个怎么样的人。”宋宛清的声音低了几分,语气里带着些伤感,“他说她生病去世了,若不是如此我倒想亲自见识一番。”
冉蘅认真嚼着糕点,“我也好奇。”
“他近来到梨园的次数也少了,不过我在表演时依稀在台下的看客中辨得他几回,等他空闲了我再带你看可好。”
冉蘅点头,她倒不介意什么时候。
不过除了这个她心里还有一件事,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开口:“你知道城中的道士是何时开始多起来的。”
“何时?”宋宛清皱了眉,“这个很重要吗?”
“我上回一路跟着他们,发现那些道士就住在……”冉蘅突然顿住,她该怎么开口,上回她落水时是狐狸模样,宋宛清见到的是一只落水的狐狸,而不是冉蘅。
“住在哪?”
“住在城中。”
宋宛清喝一口水:“你让我想想,对了,上回我外出唱戏的那个宅子,就是你…你那只狐狸落水被我救起的那个宅子,后来听说府中少爷生了病,要办什么法事请了外头的道士过来,那之后街上才有了那些道士的身影。”
“至后来我第二次外出唱戏遇险后开始有了妖怪的传言,道士捉妖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只是城中一向太平,我也不是刻意记下的,只是无故多了些外来人,还有妖怪的传闻,实在让人担心。”
冉蘅张开自己的右手,上回受的伤已经好了,不过留下几道淡淡的印子,如果不细看倒像是长得随性些的纹路。
这个时间点,无论是落水还是杀手,两次她都参与其中。
实在令人生疑。
若捉妖是幌子,他们要的究竟是什么。
“阿蘅?”
“什么。”冉蘅恍过神,瞧见宋宛清一脸担心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冉蘅摇头,“你以后外出的时候要小心些。”
宋宛清点点头。
“啊,刚才忘了问他的名字了,这次可不能躲了。”
赫坤,宋宛清薄唇轻启,吐出清晰的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