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要说一年中最美好的日子是什么时候，那自然是她的生辰。
每到这一天沧琅神尊看她的眼神总会多几分慈爱，即使惹了麻烦也轻轻揭过。
她那两个名义上的哥哥也是早早备下礼物，托人送到她的手里。
今天冉蘅起了个早，抽空去后山的果园瞅了眼，绕回廊下的时候瞧见底下似乎有人，回家的愿望重新燃起了火苗。
她阿姐是不是想趁她生辰给她一个惊喜。
冉蘅兴奋地搓手，等得笑容都僵了也不见人上来，这乌龟爬倒还快些，好不容易人站到了跟前，她压着语气里的欢快询问：“你是何人，可有琅山的拜帖。”
来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叫流景，我记得你的，冉蘅是吗？”
“你认识我阿姐吗，凤翎上神？”
流景点头。
“那是我阿姐让你来带我回家的吗？”
流景被问得一愣，摇了摇头：“是沧琅神尊。”
“所以你真的不是来接我回家的吗？”冉蘅重复一句，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流景看着面前的人，觉得有些像小时候的自己，也是在不断等待，不自觉地放缓语调另择了话题来岔开她的注意：“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准备了千面作为礼物，上回父亲寿宴时瞧你似乎很喜欢。”
寿宴，流景，冉蘅看着面前的人思索起来，承垣将军吗，似乎有些印象，上次沧泽不在，神尊顺道捎了她一起。
冉蘅看着流景的脸，觉得那股熟悉感回来了，脑中的画面清晰浮现。
画面中，她拉着流景的手，十分热情地夸赞：“将军的女儿生得如此姿容，未来的郎君自不用说，容貌才气定然出挑。”
场下一片安静，阑玉小声地说：“阿蘅你说得什么胡话，这个是承垣将军家的次子流景。”
她顿觉五雷轰顶。
抬头细看了面前的女子，哦，是男子，他的脸色瞧不出喜怒，也辨不清眼底的情绪，低头二人的双手还相叠着，冉蘅瞳孔一缩，猛得抽了回去，面上有些讪讪的。
抱歉，抱歉，男女授受不亲，她也不是故意的，冉蘅在心里默念，转身快步下了高台。
到后面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头也不带回的。
回忆至此，冉蘅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点了点头，躲避着流景的眼色说道：“喜欢喜欢，我很喜欢，别让神尊久等了，快些过去吧。”
等着人走远了，冉蘅还是没有从适才的情绪里缓回来，这场面比上次抱着云华手臂干嚎还要令人绝望。
然后绝望之中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阿蘅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冉蘅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决定把脸埋得更深一点。
面前的白靴站了很久才再次出声：“阿蘅？”
“我腿麻了。”
“……”
“扶我一把。”
云华握着她的手一抬，身子就被带了起来，这腿麻的劲也太久了吧，她揉了两把，两条腿还是哆哆嗦嗦，她狐疑地看一眼云华，后者十分温柔地对着她笑。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个礼物十分合适。”
冉蘅坐在床沿上，摸着这一颗光滑滚圆的蛋，突然觉得无比惆怅。
所以这个合适的礼物是一颗蛋？？？她叹一口气决定把这个蛋拿托盘软绸供起来。
正巧朔方来给她送礼，不安分的身子顺势就要往上靠，冉蘅一扇子给他打开了去。
“离远些。”
“这么宝贝做什么，不就是一颗蛋吗？也就比寻常的大些，难道我还碰不得。”朔方呲牙咧嘴地伸手。
冉蘅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这是上次大败你的那位神君送过来的，你且碰就是了，不过一颗蛋而已。”
朔方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悻悻地收回手，啐她一声：“你倒攀上了关系。”
“不说这个，晚上我带你吃烤鸭去，就在院门等你，别忘了。”
“去哪。”
“老地方。”
冉蘅还没问清这老地方是哪竹青就催着她出门，此番沧泽他们都在，也算是难得的家宴。
她问了朔方要不要一道，这家伙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直接□□跑路。
这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鸿门宴。
冉蘅进了屋子觉得气氛不对，里面除了琅山的三个光棍还有其他，比如云华，比如流景。
这不是家宴吗？她想起朔方□□的矫健身姿，开始怀疑起来。
“阿蘅，生辰快乐。”云华先开了口。
冉蘅恭敬地回了一杯，对长辈的礼数不能差。
沧玥欠着一张脸冲她笑：“阿蘅生辰快乐，恭喜你，今年你的生辰礼物是我的香吻一枚。”
冉蘅嘴角抽了抽，不稀罕，想要不是人多眼杂，这茶水直接敬上他的脸。
沧琅神尊笑起来：“流景与阿蘅一辈，云华与沧泽又是志趣相投的，说起来都是自己人，别太见外。”
她微笑着坐下，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席上问到沧泽的游学成果，云华在琅山是否称心，又提了承垣将军的近况，繁杂的琐事一箩筐说尽，话题终于还是绕到了她的身上。
沧琅神尊捋一捋胡子道：“我家阿蘅模样伶俐，心灵手巧，待我和狼王的一番孝心，也是极为难得的。”
冉蘅嚼着口中的饭菜，赞美她接受起来是毫不吝啬，只是这褒奖之词若出于沧琅神尊之口她可要好好思虑一番，她决定不搭话，看看后头他还能掰扯些什么。
冉蘅伸长胳膊去够面前的肉片，云华瞧一眼，挪了挪盘子，正好称了她的心意。
于是继续满足地嚼着腮帮子，听人讲着客套话，左右夸流景沉稳有大将之风云云，有些无聊。
冉蘅举起酒杯正打算润润喉咙，听得狼爷爷道：“承垣将军总与我说起阿蘅，言语中多次流露出喜欢。”
流景点头：“上回寿宴哄得父亲开心，也是念念不忘，想着何日能再登门小聚。”
“这倒是可以选个好日子，小景你觉得阿蘅如何？”
“咳，咳咳。”冉蘅听得流景提起上次寿宴，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了好久，涨得脸色都有些诡异，好不容易缓回来了，一抬头发现众人都盯着她看。
冉蘅慢慢地放下杯子，端庄而郑重地开口说：“无碍无碍，我挺好的。”
流景笑着点了点头。
沧泽倒看出些情况，向冉蘅望去，见她摇了摇头，表示无辜，又转向流景，觉得这事过于仓促。
四下一片安静，沧玥笑嘻嘻地说：“你可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不谦虚，不谦虚，冉蘅喝一口酒，沧琅神尊这是想着撮合她和流景，只是她看着流景，脑子里的尴尬场景就会一遍遍循环，实在黑历史。
狼爷爷又问她流景如何。
冉蘅眼睛一闭，张口就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孔武有力……”
沧琅神尊叹一口气，头疼地扶着脑袋，他倒是知道这妮子的心思，这么说是在插科打诨，不愿谈下去，也就老狼王一直在满意地点头。
冉蘅觉得他一定在后悔答应狼爷爷的要求，就算现在拍下定局，也成不了气候。
沧泽这么心疼她肯定不会愿意她早早离开琅山，再说她那头还有一个阿姐，倒也得等她出关，不急不急。
吃了两口酒菜，云华突然说道：“我日前听闻将军去药君那求问了丹药，可是飞升将近。”
冉蘅抬起头，药君，药君又怎么了。
流景点头：“父亲也是早做准备。”
冉蘅嚼着肉块，流景飞升，怎么这么快，似乎与她同辈，撇一眼沧琅神尊，果然得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继续埋头吃肉。
“这只是神识越阶的过渡，不必过分担忧，历来失败者都是动摇了本心，精神薄弱之时被击溃，若心中有所寄托，其精神之力会是助益。”
冉蘅点头，在脑子里记下，过个千把来年也许用的上。
不过，席面上刚刚还在谈些八卦趣闻，怎么突然拉起这个话题。
“承垣将军有意让你接替他的位置，在天上就职，蛮荒一行是必然，你是如何想的。”沧泽又问。
流景并不避讳职位一谈只道：“飞升既成，这是一个选择。”
沧泽眼神一闪，余光瞟着狼爷爷道：“我记得大概要五百年吧。”
冉蘅瞧了眼狼爷爷的神色，似乎有微微的动摇。
“五百年，也不算久吧。”沧玥半眯着桃花眼，一脸看戏不嫌事大的表情。
冉蘅和沧泽同时偏过头瞪他，这才收了嚣张的表情。
她扭头冲流景眨了眨眼睛，他也算不笨，说道：“这几年黑墟不是很太平，让父亲十分困扰，我想着若是能为其分忧也是好事。”
“那里的浊气一向很重。”
“的确是个危险之地，阿蘅你可不要随便溜去那里玩。”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直至宴会结束，这话题再没搭上她与流景二人的边，果然狼爷爷还是很疼爱她的，舍不得她吃苦。
冉蘅为尽地主之谊，出去送了流景一段。外面日头正盛，流景背对着她，微微偏了脑袋说：“你回去吧，不必送我这么远。”
“没事没事，我也正好消消食。”冉蘅跳下两节青石板，与他并肩。
“刚才的事不过狼爷爷与神尊自作主张，你也不必介意，只当吃了一顿便饭。”冉蘅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流景并没有跟上，“你在干嘛。”
他正抬头看着台阶的最上面，顺着他的眼神向上望，平坦的石板上露出房檐的一角，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他跨了两步跟上，冉蘅偏头问他：“刚才席上你是随便说说的，还是真要去那偏僻荒芜的地方。”
“那是我的愿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含了莫名的情愫，落在他肩上的阳光浮在衣袍的表面，好像伸手一掸就会掉到地上。
冉蘅虽然不解，也并未多问，人各有志嘛。
送走了流景，她便打算和朔方一起去吃烤鸭，刚跨上最后一块台阶就很巧地遇见了云华。
“神君也出来消食吗？”
“嗯，我送你回去。”
大可不必，她可是要□□去吃烤鸭的，算了，等会进了屋子再躲也不迟。
这才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多嘴的朔方嚷嚷着什么时候出发，云华的眼神飘向她：“阿蘅要出去做什么？”
“哈哈，吃烤鸭……要不要一起？”冉蘅尴尬的笑笑。
“好。”
真是不客气。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冉蘅还能笑着和朔方谈天，偶尔和云华搭上两句，等到他一本正经地介绍眼前的酒馆，不，花楼，对，就是上次醉得天昏地暗的那个花楼的时候，冉蘅真想上去揍他一拳。
“是这吗？你会不会找错了。”
她使劲打眼色，眼睛都要抽筋了，这厮还一脸无辜地说：“怎么会，阿蘅你上次同我一起来的，你忘了，你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是我……啊。”
“好的，我们进去吧。”她伸出脚轻轻地放心朔方的脚背上。
“哟，公子又来了呢，位置都给您留好了呢。”为首的姑娘冲朔方甩了甩香帕，带着他们一起上了楼，冉蘅瞧一眼云华的脸色，看上去并无异样，回去一定要好好解释，让云华不要说漏嘴，她在小弟面前可是是英明神武，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朔方点了一桌子的菜，还顺带叫了几个姑娘，冉蘅的眼角抽了抽，嘴上的笑快要挂不住。
半掩的门被打开，带着香味的风瞬间钻进了屋子，没等冉蘅反应过来，眼前被蒙上一层红纱，一个香软的身子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