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严徽龄来访
沈襄王嘴上说着让沈知妤别学她哥哥,老大年纪还不成家,但心底是极不愿女儿早日嫁人的。
心里怎么想,嘴上却不能直接说出来。沈襄王又换了个万分慈爱的口吻,半点没有说起沈元纾时的“焦急”。
“阿妤放心,爹爹是绝不会逼你的,你的婚事全凭自己做主,”说着,老父亲脸上又泛起了骄傲的神色,“天下有几个男儿能配得上我们家阿妤,定是要好好挑选的。”
沈知妤一下羞红了脸,虽说哪家的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儿女是最好的,可听爹爹这么说,心里还是开心得紧。
她才不会像哥哥那样,叫爹娘还有皇祖母忧心呢!
她的婚事定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的夫君定是……
就在沈知妤想着自己未来的夫君是怎样的人时,王府下人的一声禀报打断了她的幻想。
“王爷,严大将军来了。”
沈襄王:“快请他进来!”
沈知妤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好还好,没有像上回一样发热。
怎么最近频频提到她自己婚事呢?
害她总是胡思乱想!
很快,王府下人便领着人过来了。
走在前面的男子身形高大,步伐铿锵但难掩年过半百的风霜,一身常服挺括板正,额角一道刀疤看着颇为凶恶,但五官又是正义凛然的面相,倒显得整个人威严赫赫,不怒自威。
严徽龄常年肃个脸,眉心拧成了个“川”字,即便见到沈襄王之后爽朗地笑了起来,也还是有些纹路。
“临州,新岁后直至今日才来拜访,莫怪莫怪!”说着,朝沈襄王抱拳行了一礼。
沈知妤笑着喊了声“严伯伯”。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沈襄王上前几步,连忙托起他的双臂,笑道,“你若早来,我还不得空好好与你畅谈!”
“近日柳氏一案可真是辛苦你了,年节也如此忙碌。”
沈襄王摆摆手:“为陛下办事,谈何辛苦。”
严徽龄笑笑,不再谈柳氏一事,侧过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荆越。
“王爷,郡主。”荆越又行了一礼,手上握着个包裹严实但仍能看出“弓”的形状的物件。
沈襄王点了点头,看着他手上的东西,有些疑惑,“这是?”
严徽龄抚了抚下巴上没多长的胡子,笑得脸上的褶又深了些许,“新岁前,底下人给我送了这把弩,我看其制作精良,又小巧精美,极适合女子,今日便特地带过来送与郡主。”
沈知妤一听是送给自己的,还是个连弩,一下子有了兴趣,忙走到荆越跟前,想看看这把精巧的连弩长什么样。
小姑娘凑近,荆越一下子对上了那双盈盈若有星光的杏眼,立即低下了头,默默拆开手中的布包。
冬日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鼻尖似乎又闻见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淡香。
荆越脸色不变,手上动作不停,一组弩件安静地躺在锦缎上,呈现在沈知妤眼前。
“好漂亮!”饶是算得上见多识广的沈知妤也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弩弓上雕着精细的花纹,用料也是上等,握在手中并无多少重量却极有质感,再看弓弦、弩箭等,也俱是一眼能瞧出所造之人技艺之精湛,全然没有因外观的华美而损失其本在功用。
看着一脸欣喜、反复翻看的沈知妤,严徽龄笑得更开怀,“我第一眼瞧时,便觉得这弩再适合郡主不过了。”
“谢谢严伯伯!”沈知妤的声音里难掩雀跃。
“郡主喜欢便好。”
沈襄王在一旁看着,无奈摇了摇头,女儿对兵器如此热衷,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虽然无奈,老父亲还是慈爱地问了句:“可会组装?”
“自然!”小姑娘扬了扬头。
老父亲一脸宠溺,“那阿妤便自己研究弩吧,爹爹与你严伯伯要去书房谈事了。”
沈知妤连连点头。
女儿是玩惯了兵器的,身边又有侍卫护着,暗处还有暗卫时刻保护,沈襄王倒不担心她会伤着自己,放心地和严徽龄去了书房,荆越紧随其后。
三人进了书房后,都没了在院中时的轻松愉悦。
“都坐吧。”
三人面前的茶斟好后,沈襄王便挥退了所有下人。
“徽龄兄打算何时离开京都?”
严徽龄举杯抿了一口,叹了句“好茶”,又笑道:“上元一过便离开。”
“竟这么急?”沈襄王以为就算严徽龄要离京,也得是过了正月再走。
“近两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据说能枯骨生肉、妙手回春的‘鬼医’,虽有夸大之嫌,但定也有几分本事。只是此人行踪不定,难以找寻,我前几日得了消息,说此人于乌坪山一带有踪迹,便想亲自去一趟。”
“鬼医?”沈襄王双眉微皱,哪有大夫取个这么邪性的名?
严徽龄解释道:“这人神出鬼没,踪迹难寻,又不知名姓,江湖上人便给取了这么个称号。”
“可需本王派人帮忙?”
严徽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抱有多大希望,所以这次打算带着丰儿一起去,若能找到鬼医,那是最好,若是找不到或是鬼医也没有法子,便当是带着丰儿出去走走,看看我朝山河风光。”
沈襄王听此,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严丰是严徽龄这辈子最大的心结。
严徽龄与其夫人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大女儿早已嫁人,而小儿子却因幼时的一次意外无法再站起来。
原本,严徽龄也是对儿子有着很大的期望的,希望严丰日后也能子承父业,领兵作战,只可惜,一切的希望都在那场意外之中破灭了。不能习武练兵也就算了,但他至少希望儿子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而不是整日拘在轮椅上,拘在府中。
至少这么多年过去,宫中御医都来诊治过,各处名医也都被他请来过,严丰的腿却依旧不见起色。
可以说,严徽龄这十年来投注最多心血的,除了北地安危,便是儿子的腿了。
安慰的话沈襄王这么多年也说了不少,可此刻若还要劝他不要放弃希望也着实有些残忍。
严徽龄哪里不知旁人所想,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临州不必再劝慰,我其实早已想开。不论此行结果如何,带丰儿出去看看总是好的,待到清明时,顺道回乡祭个祖,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了哈哈。”
见此,沈襄王面色也轻松起来,“也是,算下来你离乡已近四十年,是该回去看看。”
“如今北地局势稳固,北威军内虽各方势力盘根错杂,但也能保持相对平衡,”谈及此,严徽龄心中极为复杂,“我原也期望能有一日重整北威军,做到如沈襄军一般上下齐心,可惜终究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完成已故黎王爷的遗志。”
“徽龄兄戎马半生,为北地安危殚精竭虑,早已不负黎王所托,何须如此耿耿于怀。”沈襄王摇头,叹了口气,“就连端阳也总说你思虑过重。只可惜她今日入了宫,若她在此,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番话。”
严徽龄一想到端阳在此的情状,立即换上了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难得开起了玩笑:“若长公主在此,那我今日的耳朵怕是要难逃一劫了。”
黎王于他而言,亦师亦父,端阳长公主身为黎王唯一的女儿,严徽龄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说句僭越的话,在严徽龄心中,端阳与亲妹妹无异。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他常年待在北地,而端阳毅然放弃京都繁华,随沈襄王镇守南地二十载,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谊也未曾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