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早日上战场
不出几日，康宁公主府果然有了动静。
夜幕降临，四下一片静谧，侍女采萱笼在大大的黑披风内，垂着头拉开侧门，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后，紧了紧披风，小心翼翼地往公主府附近的暗巷中走去。
守在公主府外的精锐对视一眼，留了几人继续监视，其余人跟着侍女。几道黑影闪过，风过无痕，无人察觉。
采萱穿过暗巷，沿着一条无人的小道走了一段，又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家破落的酒肆门前。
东延虽在正月期间放宽了宵禁，但对于这一处偏僻到甚至荒凉的地方来说，即便仍处于年节其间，也丝毫感受不到欢乐喜庆的氛围。
酒肆早已关了门，从窗户往内看去还能看见些微弱的光亮，里头不时传来闷闷的吵嚷。
采萱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敲门。头两声几乎听不见，采萱咬了咬牙，又用力敲了两下。
里头的吵嚷声瞬间消失，采萱似乎能听见耳边风呼呼吹过的声音和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破落的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蓄满了胡须的脸。
“本店打烊了，不接客。”大胡子一双锐利的眼上上下下打量了门外黑袍下的瘦弱身躯。
采萱默默深吸一口气，从袖内掏出一块玉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静有力，“向远天山，却近方池。”
大胡子目光闪了闪，拿过采萱手上的玉牌，仔细查看一番，然后拉开门，比了个“进”的手势，又伸出头朝外看了一圈，确定无人后将门重新关上，落下门栓。
酒肆里零零落落坐了七八个莽汉，粗布麻衣，脏乱破旧，甚有几人大冷天的还露出了肌肉虬结的胳膊。采萱一进去就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采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冷汗直冒。
“娘娘派你来的？”大胡子一双铜铃般的眼略带警惕地盯着她。
无怪他们警惕，柳家出事的消息早就在城内传遍了，他们虽说早已和柳家没太大关系，但毕竟曾经是前任柳家家主手下的人。况且，眼前手持玉牌之人并非以往与他们联系之人。
“娘娘将玉牌给了我们公主，以后你们听命于公主便是。”采萱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藏在黑袍下的双拳紧握，做出以往跟在公主身边的傲气样。
不过是一群破落汉子，她可是公主身边的红人，怕他们作甚！
大胡子一群人哪里不知道采萱心中在想什么，他们毕竟是前任柳家家主送给女儿的底牌，当年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力自是不凡，也有过雄心壮志。只不过，这些抱负早在这破落的联络点中日日消散殆尽了。
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就与柳家没什么联系了，只听命于柳才人一人。现下柳家出了事，自然也查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原本以为柳才人已自顾不暇，无法和他们取得联系，没想到竟还会有人手持玉牌，说出暗号，找上他们。
“康宁公主？”大胡子皱了皱眉。
“没错。”采萱扬了扬头。
大胡子拧着眉，朝不远处的兄弟们看了一眼，交换眼神后，掸了掸上衣，坐在了离采萱最近的一张方桌前，咧嘴笑了声，脸上的浓黑的胡子也跟着颤了几下。
“说吧，公主要我们做什么？”
守在外面的暗卫未免打草惊蛇，不敢靠太近，在外头等了许久，才见酒肆的门再次打开，侍女走了出来。门很快又关上，里面依旧安静得很，传不出半点声音。
暗卫留了一人继续监视，一人回去向襄王禀报详情，其余人跟着侍女回公主府。
沈襄王尚未就寝，还在书房处理军务。听了暗卫的禀报，面色没有多大变化。
“王爷，可要立即捉拿这群人？”
沈襄王摇头，“先查清身份，不能再有漏网之鱼。”
“是。”
襄王府的精锐办事能力非同一般，第二日午后便已查清所有人。暗卫过来时，沈襄王正忙里偷闲地给沈知妤指点箭术。
暗卫候在一旁，沈襄王原本不太想让女儿接触这些，可看着沈知妤一副好奇得不行的模样，老父亲的心软了又软。
反正此事也是阿妤发觉的，她想听便听吧。
酒肆的一群人原是前任柳家家主暗中培养，当年柳才人嫁入东宫，前任家主爱女心切，将这群人留给了柳才人，又怕遭人怀疑他的用心，便切断了他们与柳家有关的所有联系，命他们隐入暗中，守着一家不起眼的酒肆，随时听命。
这些年他们所做之事多是柳才人为谋私利、泄私愤，与柳家本身并无多大关系，更没有参与私盐一案。
或许多年前这群人也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只可惜再锋利的刀经久不磨，也会越来越钝，偏安于一家破落的酒肆中，所做之事与浑噩度日几无差别，心性和警觉性都低了许多，叫襄王府的精锐一下子查了个干净。
“王爷，这群人既与柳家所涉案件无关，是否还需派人捉拿？”暗卫问。
“虽与柳家无关，但毕竟受柳才人之命做了不少事，手上也不干净，”沈襄王沉吟了一下，看了眼沈知妤，继续道，“把人交给京兆府，按律法处置便是。”
暗卫领了命，转眼消失在院中。
沈知妤见状彻底放下了心，无论是京兆府接手还是刑部接手，康宁都没了借着群人的手兴风作浪的机会。
“爹爹要进宫吗？”沈知妤笑着问。
“爹爹派人将此事告知陛下便是，就不亲自去了，”沈襄王抿了口茶，解释道，“你严伯伯待会儿回过来，爹爹与他还有事要相商。”
沈知妤点点头，随即眼睛一弯，撒娇道：“方才的箭法爹爹还未教完呢。”
沈襄王笑了两声，“来来来，咱们继续，阿妤这般努力，指不定哪天就把爹爹比过去了。”
“阿妤就想着能早日上战场，护卫南地！”
沈襄王上扬的嘴角微微僵住，眼神轻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大掌拍了拍女儿的发髻，“你还小呢。”
“哥哥十六岁时便上了战场，我都十五了！”
“你同元纾比什么，他如今都要二十二了，还未娶妻，你难道也要二十二还不嫁人吗？”
“怎就扯上嫁人了？”沈知妤瞪大了眼，“爹爹不是说，哥哥的婚事不着急的吗？”
“不着急？我怎么不着急？我二十二的时候，你哥哥都会拿个弹弓射鸟了。”沈襄王扬了扬声音，神色颇有些激动，脸上的胡茬也跟着抖了起来，“他若是上心些，你如今都当姑姑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
“还累得你皇祖母日日操心。”
如此一说，沈知妤也跟着皱起了眉，正色道：“那哥哥是该抓紧了。”
沈襄王见女儿的心思已完全转移到自家儿子身上，不再谈起上战场一事，微微松了口气，又继续引着她往别处想去。
“等他回来，为父便好好与他谈一谈。”沈襄王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那爹爹也不能逼之过紧呀。”
虽然沈知妤也很想家中多些人口，好叫整日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皇祖母放心，可她始终觉得夫妻之间还是要两情相悦的好，哪能仓促行事。
“这是自然。”老父亲给了女儿一个放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