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变得不一样了。“

    郭晨正呆愣了几秒，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吐出了两个字：“你，你…“

    屏幕里的孟婉婷披散着一头金灿灿的黄发，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上翘的欧式眉，紫色和黑色晕染叠加的眼妆，还有那像扇子一样又浓又密的眼睫毛将她本来就大的眼睛放大了数倍。

    “你变得不一样了。“郭晨正心里诧异于她的巨变，表情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你的发夹很好看。”

    这并不符合他的审美，比起张扬的打扮，他更喜欢孟婉婷梳着马尾辫，穿着校服，青春活力的样子。可她这般高兴，自己难道要说不好看，扫她的兴吗？她头上别了个金色的发夹，上面镶了三颗大小不一的珍珠，从上到下，由大到小依次排列。阳光下的发夹又闪又亮，好看极了。他不想对她说违心的话，只好用模棱两可的句子来糊弄她。

    孟婉婷露出雪白的牙齿，高兴地笑了，兴致勃勃地告诉他自己妆容改变的灵感来源和在改变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她说的一切，他听不太懂，却还是认真地听着。只要跟她呆在一起，他就能享受到没有压力和烦恼的欢愉，哪怕都是短暂的。

    “你最近过得好吗？”孟婉婷寒暄道。

    “还不错。对了，给你看样好东西，”郭晨正打开书包，拿出一叠崭新的尚未开封的蜘蛛牌卡，在摄像头前翻转展示：“好看吗？高仁良拖了很久，总算给我了。”

    “好看！”孟婉婷笑着点点头，声音里尽是雀跃。

    “可惜你不在这里，不然就能送你了。”

    “等我回国，你亲自给我，我们还要一起玩。”

    “什么时候回来？”郭晨正眉眼弯弯，笑着说道。

    “嗯……不知道，可能期末，可能过年，也可能……”孟婉婷欲言又止，略显无奈地歪歪头说：“我也不知道。”

    “没事，我等你。”郭晨正顿了顿，又说：“期中考试快来了，所以今天我在图书馆里学习了一整天。哦，对了，我还遇到孙边芙了，那个说话很难听的转校生，你还记得吧。”

    “嗯嗯，记得，她怎么了？”

    “她也在，也不知道看见我了没有？”郭晨正隐隐担忧地说。

    “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她能说什么！”

    “话是这样说，我怕她到处说我骗人，嘴上说劳逸结合，背地里却偷偷努力。”郭晨正又说：“算了，不提她了。最近爸妈提起你了，说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也没敢跟他们说，我和你还有联系。”

    他的拇指各向左后方和右后方一指，示意身后简陋嘈杂的网吧环境。

    孟婉婷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说道：“我懂。我过得很好，替我谢谢叔叔阿姨。啊呀，不对，不用谢了。”要郭晨正替自己去道谢，无疑是将他推进火坑，孟婉婷意识到了这一点，吐了吐舌头。

    “叔叔阿姨还好吗？”

    “他们很好，一直很恩爱。我爸累了一天，下班回来还会帮妈妈做些小家务，有次妈妈烫伤了，他紧张得不行。”

    郭晨正开心地笑了。他很少笑，也少有开心的时刻。每每谈及到这些暖和贴心的家事，他都会觉得特别幸福。

    “可是，我最近觉得有点辛苦，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可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常常会觉得累。因为总是逼自己去做这么多是正确的，却，却让我觉得不是那么开心的事。我常常会想，爸爸妈妈和老师同学对我的所有关心照顾，是不是带有附加条件的。是因为我成绩好，我满足了他们的期待，他们才会为我付出……”

    郭晨正眼睛看向一只在桌面上跳来跳去的苍蝇，怅然若失地说着话，一声嬉笑传来，打断了他。他抬头再看屏幕时，画面里只留下左摇右晃的椅背。

    “小兔子？”

    郭晨正不知道孟婉婷什么时候离开的，疑惑地叫了她一句。

    孟婉婷坐回屏幕前，理理吊带衫的肩带，朝后拨弄一把头发，故作神秘地说：“给你介绍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一堆毛茸茸的棕褐色团状物出现在屏幕的左下方，在那个位置动来动去。郭晨正猜道：“你养狗了对不对，是泰迪吗？”

    “不是，都说了是人。”

    孟婉婷话还没说完，那团蓬松柔软的毛球从底下蹿出，露出下面的一张人脸。这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搬了张木凳过来，坐到了孟婉婷身边。待他坐定后，郭晨正才看清他的外貌。这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方正的脸型，蓝色的眼珠，冷白色的双颊微微发红，带有雀斑星星点点，他的上身穿了件宽大的蓝色卫衣，上面印有“gap”三个棕红色的单词。这个长着一张典型外国人脸的男子伸长手臂，搭在孟婉婷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