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幽灵（3）
温馨而又祥和的氛围。
那只盔甲精全副武装地平躺在摇摇晃晃快要散架的床上，像一具安静的尸体。
灰发魔法师笑盈盈地为他铺平温暖的棉被，动作轻柔，彷佛在照顾熟睡中的孩子。
他手指拧着棉被一角，慈爱地扭头看向门边的赫雅。
他扭头的时机，若说他是早有防备，似乎又有些在污蔑，只能说他是恰到好处，反应极快。
“赫雅？你来了？”他装作惊喜道：“海伦娜也过来了？看来你们谈得不错。”
他转眸看一眼昏迷的伊里斯：“毕竟是冬天，我希望他能暖和些。”
拙劣。
蹩脚。
赫雅没有质疑，只是好心地提醒道：“是的，他失踪之后又昏迷不醒，真是令人担忧。”
“不过……换一张好些的床，脱去碍事的盔甲，应该会更有利于他的恢复吧？”
“唔……这正是我们下一步的打算。”
小幽灵欢喜地坐在地上，左手一只泪光朦胧的绿鹦鹉，右手一只羽毛炸成一团的红鹦鹉，头上还零星地顶着几根羽毛。
“妈妈！”他看见赫雅，兴奋地叫嚷了一声，抓起两只小鹦鹉献宝似地递给她。
“他体内的力量……”
赫雅身后的海伦娜震惊地看着小幽灵，她固执地瞪大眼睛直视着他小眼睛中耀眼的圣光，有几分头晕目眩。
这亮度，这纯度……
简直就是单凭光明气息就能力压所有祭司，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成为大祭司的程度。
她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嗨！”莱德有气无力地挥舞着翅膀。
他以一种祈求的语气与赫雅商量道：“我们可以先走一步吗？我好难过，经过这一番苦恼，总觉得自己老了十岁，头发都稀疏了不少。”
格林说话倒是委婉：“他是一个可爱又热情的孩子，可我们比较年轻，恐怕不能很好地看顾他。”
“我没想到你们那么喜欢他。”赫雅笑了笑，她弯下身摸了摸小幽灵的头，轻轻拂去羊角间黏在黑布上的羽毛。
“以至于愿意一直保持鹦鹉的形态陪他玩耍。”
说不上讨厌，但也算不上喜欢，就是……被孩子他爸给逼的。
莱德沧桑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会说话的鹦鹉？不对，某些品种的鹦鹉本来就会说话。”海伦娜语无伦次地说着，她举着右手，伸出食指在胸前胡乱比划着。
“还能变成人？魔法师的宠物？可是……”奥特兰帝国首都中大魔法师们的使魔，能变成人的都是传说中的存在。
她不断在脑内否定着自己的一个又一个猜测。
光明女神创造的动物。
这是最异想天开但又可能性最大的猜测。
皮斯与帕罗特们尴尬地盯着海伦娜。
他们猜不透赫雅的心思，自然就不敢随意开口为自己解释。
“皮斯，你们先将伊里斯大人搬到其他地方去休息吧。”赫雅说道：“接下来，小幽灵就交给我照顾吧。”
“好的。”皮斯点头：“莱德，格林，快来帮忙。”
听闻这话，小幽灵低头看了看手上两只疲惫不堪的小鹦鹉，他思来想去，妈妈和小鹦鹉……应该可以都要吧？
想到这，他更加两只可怜的小鸟抓紧了几分，抬头道：“妈妈，鹦鹉，我要。”
“不要——”莱德哀嚎一声：“我要去般伊里斯大人，让我去！让我去！我此生最景仰的就是他了！我一定要照顾他！”
“莱德……冷静一点。”格林还算有些理智，不过他也期待地鼓着圆溜溜的小黑眼睛看着赫雅。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海伦娜扶着额头，仍然靠在墙上怀疑着人生。
赫雅倒是没在意其他人的心潮澎湃，她只在意一件事：小幽灵，会说别的话了？
她扫一眼那副漆黑盔甲，没有询问小鸟们，反而直接对小幽灵笑盈盈地说道：“鹦鹉？这个词是谁教你的？”
小幽灵耿直道：“叔叔。”
“哪个叔叔？”
小幽灵配合地指向床的方向。
皮斯一个激灵，猛地在床上一个翻身，那是一个对老年人而言，有些伤腰的高难度动作，但他总算完美地挡在了小幽灵与伊里斯中间。
他讪笑道：“孩子很聪明，学得很快，我很欣慰。”
小幽灵迷惑地挠了挠头。
赫雅若无其事地行礼感谢道：“谢谢你们精心照顾他，小幽灵，把鹦鹉们放下来吧，他们要去照顾你的父亲……”
装死的伊里斯差点就诈尸了。
“……的朋友最宠爱的眷属，伊里斯大人！”她故意将伊里斯的名字拉得很长。
伊里斯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认为都还可以继续装。
反正赫雅也在装，她虚情假意地对着皮斯说了那么多话也不感到难为情，凭什么他要先不好意思？
可是……她态度那么自然……
王子殿下再一次，在名为神生幻觉的陷阱旁不断徘徊着，但好在他的意志还算坚定。
皮斯用法术将伊里斯漂浮在空中，莱德与格林一左一右蹲在他的肩上，如释重负般跟着皮斯走出了房间。
在他们与海伦娜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被理不清的谜团折磨得头痛欲裂的祭司小姐忽然冲过来，狠狠地拔下格林的羽毛。
“啊——”格林快要疯掉了。
“研究需要。”海伦娜正义地回答道。
待那一伙雇佣兵走后……其实也算不上他们走了。
赫雅心想，那些动物们不一定在偷听，伊里斯却肯定在默默关注着，不是伊里斯就是亡灵之神。
“那个穿盔甲的人，是你的叔叔吗？”她抱起小幽灵。
“嗯嗯。”
好孩子。
“等等！刚才他有说是叔叔在教他说话吧？但以我的感知，那个人绝对处于昏迷状态吧？”海伦娜不可置信道。
她就像初见雇佣兵们的赫雅，对这神秘未知而又危险的一切，完全摸不着头脑，惧怕敬畏，却又止不住的好奇。
你有没有想过是你的水平不太行呢？
不过赫雅也没资格说这种话，她轻叹一口气，决定稍微给伊里斯留点面子。
“他有很多个叔叔，那是其中之一。”
不对！
小幽灵恼怒地摆了摆手，他只有一个叔叔，就像他只有一个爸爸。
他想要反驳，但词汇量还不够，只能“不不”地重复着，而他冷酷的母亲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反而一本正经地对海伦娜说道：“他最近在学唱歌。”
小幽灵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
还是爸爸更懂他。
赫雅挠着小幽灵的角，观察着他的反应，嘴里却是在对海伦娜说着话：“海伦娜小姐，那位晕倒的是伊里斯大人，赫赫有名的雇佣兵，请问您听说过他吗？”
晕头晕脑的海伦娜完全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伊里斯？唔……我想起来了，听说过，可他与传闻里似乎有些区别，盔甲的颜色、款式……”
她忽然惊叫一声：“我记得他是毒蛇之神的眷属？我刚才完全没注意。可……也不是注意没注意的问题吧？我之前也完全没察觉到毒蛇的力量。”
她方才一门心思都扑在小幽灵与鹦鹉们的身上。
现在，海伦娜气恼地闭上双眼仔细在城堡中搜索着毒蛇之神的气息。
忽然间，原本满是圣光的城堡里，冒出了丝丝阴冷的蛇类气息，它们藏在光明的影子里。
其实，藏这个字眼都不太合适。
毒蛇们在光明后，嚣张地吐着信子，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周身气息，挑衅般嘶嘶作响，彷佛生怕她感应不出来。
海伦娜困惑地皱起眉头，狐疑道：“我感应到了，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刻意？”
“刻意？”赫雅神情温柔地抚摸着怀中的小幽灵。
“对呀，刻意，总觉得是突然才有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原本伪装为光明女神信徒的人们，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呢？”赫雅体贴地帮伊里斯想着理由。
“可……”海伦娜沉吟片刻：“可一般来说，信徒们会选择掩盖自己身上的信仰之力，而不会直接将它伪装为对立面的力量，那难度太高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神庙的记载里，寥寥无几。”
“是吗？那我可能也被毒蛇之神欺骗了感情。”赫雅若无其事地说道：“那群人装作光明女神的信徒接近我，我竟然毫无察觉。我真笨。”
“什么？！”海伦娜的世界观就要崩塌了。
“看看这个孩子。”她将满头雾水的小幽灵举到海伦娜面前：“他是我与亡灵之神感情的见证。”
“再用心感受着城堡中光明背后隐藏的阴险毒蛇，那是我愚蠢的证明。”
“我为何能得到如此多神明的注目？”赫雅厚颜无耻道：“难道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反正，伊里斯那个只会装死的家伙，也不敢出面揭穿她。
她今天就要当光明神子的妈，明天就要拿着这个由首都祭司亲自认证的名头，去把周围的小神庙全部收入麾下。
对啊，赫雅有什么特别的呢？
海伦娜陷入沉思之中，以她的判断，小幽灵的力量简直就是半神水平，然后城堡里又待着疑似光明女神花园中的动物，还有神明来欺骗她的感情……
“我说，你有没有可能，是光明女神的转世啊？”
“啊？”赫雅有些跟不上海伦娜飞跃的思维。
海伦娜缜密地分析道：“上一次我的老师拜见光明女神时，身上沾染了黑暗神的气息，可能那时候女神就已经被黑暗神谋害了，那个女神是黑暗神假冒的。”
“然后，假若你是女神转世，你被黑暗面神明觊觎，是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呢？”
“而且这特别符合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她指着小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