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走还是不走？
郁信忧没回答他，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或许尉迟晓一开始是好奇，但后来的称兄道弟大多都是顺其自然，他不会与人相交，甚至不太明白朋友的含义，在认识尉迟晓之前，他甚至不明白朋友这两个字的意义，因为没有人愿意跟他说‘我是你的朋友’，周围人的目光大多是厌恶，嫌弃，夹着一丝丝的可怜，除了卫邱的温柔。
巫马尚云除外，郁信忧讨厌药味缠身的医宗人，而且长相和曾经偶然看过的一个电影里的变态医生很像，虽然记忆不清楚了，但潜意识还是很不喜欢这样的人，他每次看到巫马尚云，都不愿意搭理，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因为有种会被巫马尚云骗回去做解剖实验的错觉。
因为记忆的凌乱，他甚至多次拒绝身边人的示好，待人总是冷淡的，相比之下，尉迟晓主动的多，会抛开一大堆杂事来请他喝酒与他闲聊，跟郁信忧聊自己大哥的老好人脾气总是会被自己气的吹胡子瞪眼，会讲一些仙门大会时繁冗复杂的无聊仪式，也会聊青城的酒最香醇，女儿家多数身娇体软。
在他记忆错乱时刻承受着悲观绝望的时候，尉迟晓满足了他对‘朋友’二字的所有幻想，那是他能经历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卫邱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楚钰，你消息灵通，般若湖的契约者，真的都入魔了吗？他们现在…”
楚钰转过头来，声音很低，像是在安慰卫邱，但出口的话残忍无比，“应该都死了，即便这次去的不是凌云，换成是别的世家仙君，也不会留下任何活口的。”
卫邱痛苦地闭上眼睛，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郁信忧深呼了一口气，搂住他的肩膀，“这种事已经无法挽回，我听过一些凌云的事迹，每次他出手，都有着无辜普通人受牵连，只是这次数量过于庞大了。”
“你没见过真正的魔族，邱邱，低等级的魔族嗜血好斗，毫无理智，极少数也就罢了，如果是近万的契约者一同入魔，若是不尽早肃清，再过几日混进了人群当里，般若湖三城之内都会是血雨腥风，我虽然不赞同屠杀，但凌云这样的做法确实是正确的，只是他一旦杀红了眼，就会人魔不分，这次尉迟家主重伤和萧家主失踪，恐怕也是凌云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这事交给尉迟晓去办就好，与我们无关，你不要再想了。”
卫邱并非是突然圣母心大发，每个世界都会有战争和霍乱，尤其是来到玄狱界之后，一个个界点走来，他只觉得人太过于脆弱，在神灵与天地面前显得弱小不堪，虽说现在没有丝毫线索，无法得知是否有越歌和零的参与，但他总有一种预感，自己和郁信忧就像是入了魔的契约者，是成千上万恭顺的契约者里的异类，会成为那位神君的眼中钉。
以人之力，与神搏命。
卫邱甩掉心中这股无力感，抓紧了郁信忧的手，他选择了这条路，选择共同抵抗这霸道又毫无人性的玄狱规则，就绝对不会回头。
突然生出的怒意和无力感是他意志的一点小小的调剂，也让他更加的真实和充满斗志。
卫邱唏嘘道，“我知道，这事牵扯到你们两个，我觉得少不了零的参与，可我们刚来才不过半个月，契约者就大批□□。”
楚钰满不在乎地说，“用脚想也是想引战到我和郁信忧头上，要不邱邱你帮我们分一分，甩锅到我头上的几率肯定比郁信忧的高，你跟我分一分，咱们三个对等些。”
卫邱苦笑，“这怎么分啊。”
“谁说不能分呢，不过我觉得不只是零的参与，还有另外的原因，我总有种不好的念头，我刚听你们说五年前郁信忧你出现在魔狼群里，你还能回忆起来吗？大概是什么时候？”
郁信忧想了想，“应该是入冬之后，那时我背上的伤还没好，大概是10月份左右，但其他的我回忆不起来了。”
楚钰起身伸了个懒腰，“真的是麻烦事一大堆，修真界山水好也适合常驻，就是破事一个接一个，唉，你说说你，好好的钻天池去干嘛，被人逮着了那以后天池出点什么事，不都得你背锅。”
“我都佩服郁哥了，总觉得他跟别人祖坟永远有关系。”卫邱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对对，你说他是不是命里跟人祖坟犯冲，”楚钰也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然怎么哪哪都有他。”
郁信忧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卫邱的脑袋，“我命里跟你犯冲，就会气我。”
这一下虽然不重，但多少让卫邱收起了笑话他的心思，“我可没有，不过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在这里一直待着吗？”
楚钰，郁信忧，“不”
“咱们两个还有所见略同的时候？”楚钰诧异地说，“我的建议是我们还是直接跑路比较好，这事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再待下去只会引火烧身，让九耀宫和仙门百家自己去处理吧，等事情平息了，我们再回来查一查找一找呗。”
郁信忧反驳，“我跟你意见不同，我不太想走。”
楚钰诧异道，“为什么？”
卫邱只看他一眼就能明白他心中所想，“尉迟晓是郁哥的朋友，他现在肯定需要帮助，郁哥不能就这样走。”
卫邱第一次见到尉迟晓，得知是郁信忧的朋友时，也想过了解一下，后来郁信忧对他的评价不低，证明两个人确实是知己，这让卫邱有一种欣慰的感觉，在玄狱界这样冷血的规则下，能碰到一个这样的好友真的很不容易。
“你们两个是朋友但又不是你挑起的□□，你走了对尉迟晓才是好的，你待在这尉迟晓脑袋上永远挂着一个包庇的罪名！”
郁信忧淡道，“如果他们认定了是我，我走了，他们会把账算在尉迟晓的头上。”
“你知道你这个朋友在修真界的地位吗？郁信忧，他是青城尉迟家的仙君，又是般若湖萧家家主的半个师傅，还是九曜宫的二把手，是凌云手下最得力也最信任的人，32岁飞升成仙，比他大哥还要年轻有为，蒙受过他恩惠的仙门世家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在这里没人动得了他，你在担心他什么？”
“我若是走了，在他们眼里，就是板上钉钉的罪魁祸首。”
“你不走，他们就会认为你是清白的？”
卫邱看着两人突然言语激烈了起来，叹了口气将两人分开来，劝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
楚钰压根没想吵架，只是不理解，“那你说，你想怎么样？留在这里能有什么好处？先不提人言可畏，就单说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仙门世家要抓你问审，你要邱邱陪你一起受罪受刑？”
郁信忧被这个‘邱邱’气的脑门疼。
但却第一次心生了退缩之意。
楚钰的考量没有错，话也点醒了他，如果他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诬陷冤告经历的太多了，他都不在乎，刀山火海都是自己一步步踏过来的，很多时候他无法与人共情，情感的缺失导致了他性格多数时间里是冷淡的，外人的说法看法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但是这一次，他不能拉着卫邱冒险。
三位仙君受伤，数万契约者死于非命，人言可畏的道理他懂得一些，这个代价绝对不能让卫邱陪他承担。
郁信忧犹豫了一会，心想算了，退一步又不会掉层皮，就跟楚钰说的那样，等事态平息了之后，卫邱若是愿意回来，再来一趟就好，他刚想开口，就听到楚钰不耐烦地说，“得了得了，那就等林栖回来吧，我传个信给他。”
卫邱还在想自己到底该劝俩人中的谁，说实话他是想留下来的，毕竟他对尉迟晓的印象并不算差，听到楚钰的话一瞬间脑子没转过来，“传信给林栖干嘛？”
楚钰不晓得郁信忧对巫马尚云的心理阴影，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等他回来带我们去医宗啊，不然能干嘛？我们直接去，被抓起来剁成两半嘛？”
卫邱一看楚钰同意了留下来，都没来得及看郁信忧的脸色，心里想的是这俩人不用再争吵了也挺不错的，笑着说，“怎么会，不过我也好奇医宗是什么样的，你说他们会做人体解剖实验吗？”
楚钰更没好气地说，“做那个干嘛？恶不恶心。”
郁信忧，“…”
一句‘算了我们还是走吧’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他后悔了，就不该提留下来的事。顺水推舟应着楚钰把卫邱哄出去多好。
自作孽不可活。
郁信忧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