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偏要作对（二更）
三人都多少被这句话震惊到了，楚钰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眉头还是轻皱了一下。
卫邱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惊愕，忙问，“什么？”
海松说，“沈思非偶尔会找我闲谈，他总觉得我太过沉闷，会跟我讲一些他认识的神君的过往，告诉过我最初化身的不是四神兽，而是五个，另外两个他没有提到过，说的最多的是执明和青龙，玄武执明久居无名海，只爱休眠和水。青龙原名孟闲，他的尸骨存放在03界，因为他的陨落，那儿现在是一片鬼域，比器灵界严重的太多。”
卫邱焦急地问，“监兵神君可曾说过青龙的死因”
海松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感叹过青龙太过执迷不悟，最终毁了03界，我虽然没去过，但是沈思非告诉我，那儿连救赎都救赎不了。”
卫邱突然想起乌老板提到过的鬼君，说鬼君是沈思非都不想招惹的人，现在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青龙孟闲，可是…
他已经死了。
唏嘘不已，沈思非又好到哪去呢，神君的寿命太漫长了，尤其是他们五个作为初代的神明。
远古时期便已化身，一死一重伤，一沉睡两个不知所踪。
卫邱冷笑着说，“不愧是玄狱界。担得起玄狱二字。这就是一个黑色的无比巨大的牢狱。关着所有执念缠身之人，说是一头贪食执念的恶兽都不为过。”
郁信忧质疑，“不对，越歌只是个屠间灵，他要执念没有用。”
“屠间灵有没有用我不太清楚，但是神君确实有用。”海松说，“他们是天地化生，神力来源一部分是天生，一部分是供奉，也有一些会以执念为食，增强自身，不过所有的神君都有限制，他们受各种羁绊，不能过多参与世间轮回，甚至于点灵都不算作轻松，点灵即是以自身神力饲养所属的屠间灵。没有多少神君愿意频繁点灵也是这个原因。沈思非属于远古神君，也不过就我们四个，鹿临竹仅有一个慕怀夕，执明不清楚，朵颜神君也仅有一个燕似阳。”
郁信忧喃喃，“真的以执念为食吗？”
海松说，“青龙就是这么堕落的。”
卫邱问，“青龙是什么时候堕落的？”
海松不假思索，“在妖界大乱之后不久。但在那之前应该就已经吸食怨念了。”
他记得很清楚，沈思非当时闭关重伤，他那时曾见过青龙，那时候青龙已经不太像个神君，瘦削的不像话，丝毫不克制眉眼里呼之欲出的暴戾，违背规则让他得到了惩罚，变得残暴而虚弱。
卫邱猛地一怔！
他转而看着郁信忧说，“那就对上了，他在黎有悔重伤后依旧找不到办法可以救自己的神君，看到青龙的行为所以冒险一试，又因为自己身受重伤不得不消停，最后潜移默化挑起是非恩怨。这样他既可以让自己的神君以执念为食修养疗伤，又能避免违反规则而造成的惩罚。”
这才是玄狱界存在的最大原因吗？
所以他才会源源不断签订契约拉契约者进入吗？
契约者进入玄狱界后，他引导契约者来扰乱轮回，不会有影响，因为这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因此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操纵契约者，但不能过多干涉原住民。
太疯狂了！
他要的是，战乱，纠缠不止的亡魂怨灵，以这些生灵的执念以此为养分来治愈自己的神君，这千百年来，玄狱界中有着无数的战乱纷争和怨恨，都与越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人能明论是非，但越歌牵扯了太多人。
他引诱别人犯错，让契约者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还有诡奴，诡奴的卑微，也成了他的精神食粮。
哪怕是为了救自己的神君，也太过荒唐，卫邱冷汗遍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惩戒也越大，可越歌在规则之间钻了空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卫邱无法敬佩他的勇气，也无法质疑他的信仰。
这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错的一塌糊涂！
扶风有什么错！还是个孩子，都能被越歌利用起来，为什么不顾一切也要登岛大肆捕杀，一个几千岁的屠间灵的惨死挣扎和绝望，居然被他当做食物，他告诉扶风一切，导致了扶风千年来不断积攒着落寞与绝望，孤苦伶仃地生活着，到最后死都没跟执明说上一句话。
他忘不了扶风伏在地上哭，凄声求着，“爸爸你能不能爱爱我。”
他忘不了奥佩胸口那只血淋淋的手，郊外公路上疲惫的身影，忘不了慕怀夕一次又一次因为鹿临竹破防发怒，忘不了白虎神君那一身的天罚伤口和黎有悔再也亮不起来的眼睛。
还有朵颜，大漠之花。
这一切的一切，越歌才是那个始作俑者，纠缠不已，执念不断。
卫邱一直都敬佩沈思非，沈思非敢于承担责任，也敢于宣誓自己的心，越歌却将这么多的人神生灵牵扯进来，只为了自己的神君。
他又想起了乌老板说的那句话。
人怨，神怒，天罚，一个没少。
越歌啊越歌，一个小小的屠间灵，把十个界，数位神君当做棋子一般玩弄利用，生灵不再是生灵，神明不再是神明，都被他运筹帷幄，一步一步费尽心机的摧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海松从他们开始讨论就想到了这点，他不知道该怎么让眼前的两个人平静下来，又有点感慨，“你们是例外。”
他又补充，“你们是为数不多的，能掌控自己的人，哪怕被他引诱，都能坚守本心。”
“掌控自己吗？”卫邱的脸色越来越冷，他艰难压抑着，“我倒觉得，他迫不及待想要掌控我们。”
海松皱了皱眉，好心提醒，“你们不能牵扯过深，否则越歌迟早要解决你们。”
“他要行动了。”郁信忧眼神也变得冰冷，如临大敌一般。
“不，他早就行动了。在他发现郁哥记得我的时候。”卫邱没有一点身陷囹圄的自觉，反而目光明亮，那明亮中，多的是不屑与戏谑，这表情看的海松怔住了，“不过，他要杀的是我，不是郁哥。”
郁信忧有点紧张，卫邱对他挑眉笑了笑，“郁哥是他的玩具，却被我抢了过来，还被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现在可能已经气急败坏了。”
卫邱咬牙，一字一句地说，“可我早就气急败坏了，在我知道他抢了我的郁哥之后。”
“他把我的郁哥当做玩偶，丢在这里百般折磨，我不在乎他的那个什么狗屁神君还是个屠间灵，他都要付出代价。”
他不是喜欢看到纷争吗？那我偏不让他看！
海松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卫邱，他印象中卫邱是温暖又冷静的，总是爱带着笑，每次都能有条不紊的分析，理智地做决定，他不愿意看卫邱成为越歌的眼中钉，劝道，“你抵抗不了越歌，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契约者。虽然对契约者的行为受限制，但是杀一个契约者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
“卫邱，”假寐的楚钰突然开口，“你是无契约者，对吗？”
他仍然闭着眼睛，声音懒懒的，“我听乌老板说过你的事，你知道无契约者在玄狱界不受规则限制吗？”
“知道，”卫邱看了他一眼，回忆起楚钰肩上那隐约露出的骨玉的一角。其实他从血月界就发现了诸多细节，只是一直有疑问，直到再遇楚钰，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楚钰说过，‘你和我是同类。’
楚钰也说过，‘曾经在夜晚时分进入过大漠，昏迷了两年。’
如果他没猜错，楚钰也是无契约者，并且不受玄狱界的很多限制。
比如，无法因为闯界失败成为诡奴。
甚至，恢复速度会很快，第一次见面，楚钰对他说，你好像受了伤，气色不好，同样是在提醒他。
那些话，是楚钰对他的试探，对他伸出同类的手，要谋求合作。
而且他能确定，林栖不是，楚钰说的是，你和我，是同类，不包括当时副驾驶的林栖。
卫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当初他是不理解为什么不签订契约也会被拉入玄狱界，现在他更偏向于进入玄狱界不止有签订契约一条，必定还有例外，他就是那个例外。
以前他以为只有他自己，现在看来，不止他。
骨玉不同，经历不同，身体变化也不同！这这东西曾经藏在卫邱的心里，一直令他疑惑不解，如今，他要郁信忧放心，也证实了他自己的决心。
楚钰懒懒地看了一眼海松，又扫了一眼郁信忧才重新闭上眼睛说，“聪明，我反正不怕他们，只要是活着的，那都可以杀死。受限制的都能闯出那么多祸来，我们就更无所畏惧了啊。”
“…”
郁信忧还是依旧皱着眉，他曾经是肆无忌惮，丝毫不畏惧死亡，缺德疯狂的事干了一件又一件，但现在不一样了。
“海松，就像我对燕似阳说的那样，我是个人，相对于你来说十分渺小，挥手便折，我选了这条路，我也知道这条路上不可抗因素数不胜数，但如果因为惧怕就迷失了本心，变得不再坚定，变得开始妥协，那才是最可怕的，对于我来说，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我想郁哥，楚钰你们也都是，”卫邱对着他们笑了笑，“你们也都是不会妥协的人，所以我们，某一方面，我们也算是相似的，也算志同道合。”
楚钰没什么表情，郁信忧也抿着唇，卫邱知道他还在担忧自己，整个人都靠在郁信忧的怀里，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干净皎洁的不像话，他喃喃着说，“郁哥，你不用担心我，你知道吗，哪怕我出不了潮汐门，都对我没有影响，我甚至不会成为任他驱策的诡奴，现在的他怕是在想尽办法找到能除掉我的办法呢。”
“嗯”郁信忧将他环在自己怀里，“但你不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
楚颜现在庆幸自己没有睁开眼睛，甚至有把自己耳朵塞上的冲动。
郁信忧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好。”卫邱咧开嘴笑了起来，现在的他确实是完整的，无比的庆幸，也无比的清醒。
他只要坚信这一点就够了，别的什么杂念他都能克制。
郁信忧不杀诡奴救助契约者，坚守着自己的本心，卫邱成了他最大的助力，也有着坚韧的性格和缜密的心思。
或许玄狱界还有别的例外，但在海松眼里，这两位相依的年轻人确实独树一帜，有着强大的能力和无比顽强的内心，说不定，真的能改变越歌筹谋多年玄狱界的现状。
他确实跟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