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顾好你的小郎君
十日之期，转眼即逝。
鹿临竹开了潮汐门，两人并肩回到了零界。
这次的等候时间似乎格外的长，界碑口迟迟不见乌老板的身影。
就在卫邱快放弃准备直接去千岁殿的时候，宁燕姗姗来迟，和卫邱寒暄了几句后，迎他们去了乌老板的住所。
乌老板没有准备那些破烂，反而在屋中待着一直不肯出来。
卫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按理说这次并没有闯什么祸出来，生气什么的也该有个理由。
她越静，反而越不同寻常。
直到郁信忧不耐烦了，一脚就踹了门。
乌老板直接就跳起来了，张口就是一顿破骂。
等到乌老板骂完出完气，郁信忧才冷着脸色，“有事说事，没事我们就走了！”
看不出任何不安，但事出必有因，卫邱拽了拽郁信忧的衣袖，可乌老板看了他许久后，才皱紧眉头说，“我有事要跟卫邱说。”
“什么事我不能听？”郁信忧不乐意。
“听了你也记不住！站着干嘛？”
她连看都懒得看郁信忧一眼，看见就来气，取了一个锦囊放在桌上，“二十月币，便宜给你们了。”
二十…
卫邱问，“这是什么？”
虽然他不确定，但绝对是重要的东西，否则乌老板不会这么凝重的表情，这表情在她精致的脸上可以说绝无仅有。
郁信忧远远瞥了一眼，“又从哪收来的破烂，不要！”
乌老板觉得这个人天生和她相克，努力克制住自己再臭骂他一顿的冲动说，“反正有用，爱买不买。”
“不买！”
“我买。”
两人同时出口，郁信忧又忍不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瞥了乌老板一眼，“什么东西都不说就想卖给我们？阿邱，你别搭理她。”
卫邱不是有钱没地方扔，他只是觉得非比寻常，乌老板次次对郁信忧的态度都是暴躁不堪忍受的，但并不算过分，甚至还有点维护，坑别人或许还有可能，坑郁信忧应该不会，他这脾气得跟乌老板打起来。
卫邱安抚着不耐烦的身边人，取了月币给乌老板，把锦囊收进了骨玉里，天气渐冷，还换了两身厚一点的衣服。
郁信忧坐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垂眸生闷气，卫邱知道乌老板还有话想说，哄了一会看他点头才进去。
乌老板躺的姿势无比惬意，顺口问道，“你们那两个小跟班呢？”
卫邱觉得这不算什么大消息，乌老板自己也早晚能知道，就说，“契约完成，找到归宿，就留在妖怪界了。”
她不屑，话里却不掺杂半点情愫，“果然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
卫邱正色，“他们不是。”
“不是？”乌老板转头看他，柳叶眉下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卫邱，你知道我见过多少神灵鬼怪吗？他们拥有着强大能力的同时，不外乎极端自私，只有他，极端不是为了自己，受尽坎坷都不忘怜悯，你敢说你在他身边没有私心？”
他答得很快，“不敢说，我有。”
“知道就好！”
“那你呢？乌老板。”卫邱浅目光平和嘴角微翘，他生来就是温柔的眉眼，话语里的试探都是不易察觉的。
乌老板把玩着腰上的那块墨色玉佩，悠闲道，“乌老板自然第一爱钱，给钱什么都有。”
“那我想知道，你曾经跟我说的，那些能交换的恶心的东西。”
“你想问越歌？”她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卫邱，“你想知道什么？”
“他现在在哪里？”
乌老板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鬼君说他死了。”
“鬼君？”
郁信忧曾说过03界是鬼界，这鬼君是03界的神君吗？
“有些是你不该问的，你们这次见了沈思非？觉得沈思非强吗？鬼君是沈思非都不想招惹的家伙，你不是想问越歌吗，我可以告诉你，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救了不该救的神，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家伙，玄狱界因他乱成一团，混乱了几千年。结果呢，人怨、神妒、天罚，一个没少全受了，执迷不悟，大逆不道。”
不知讲到这里是不是有点唏嘘，乌老板顿了顿，柳眉狭长，略带落寞，“鬼君说他死了，那就应该是死了。我劝不了越歌，一切已成定局，所以，为了你和郁信忧的小命，别再过问越歌的事，也别再找他的踪迹。离那些所谓的神神鬼鬼远一点，他们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乌老板抬起头，用着一种厌恶至极的神情看着卫邱，“鹿临竹也不例外！”
卫邱一身轻松，信声说，“感觉你对郁信忧很关心。”
“我关心他？”乌老板动了，不是速度快，而是一切变慢了，香炉中缭绕的烟气静止了，被微风抚动的窗纱也僵在了半空，卫邱能听见自己一瞬间的心跳声，那声心跳仿佛比他们在门外等候的时间还要长，慢的让他震惊的感觉都是漫长的，那声响更是震耳欲聋！
她娉婷的身姿闪烁，绕过卫邱，声音冷的刺骨。
“我只是让你们少参与到这种是非里来，找你的父母，寻你的归宿，玄狱界的事，不是你这样的人能插手的！”
“顾好你的小郎君，别给我惹是生非！”
卫邱动不了也呼吸不了，却没有因窒息而感到任何难受，时间真的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乌老板在警告他们！
什么叫做还未拔刀，便屠了整个村子的原住民。
卫邱见识到了，这真的太骇人听闻了，时间在她这里，是真的随她掌控的！
也是无限的！
细腰上的垂着的墨玉散着微弱的光芒，乌老板十分惬意地躺到了院内的躺椅上，卫邱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
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夺出了门，迫不及待地跑到乌老板的面前，“你知道郁信忧的契约和我父母的事对不对？”
“不知道啊。”乌老板又恢复成了那个无赖奸商的模样，挑眉看了他一眼，“契约又不归我管。”
她啃了一口手里的梨子，悠闲地看向卫邱，“我乌老板天地良心，要是知道早就卖给你们消息了。这得赚多少钱啊，啧啧啧。”
乌老板真第一爱钱。
郁信忧沉着脸色，也有些不知所措。
卫邱不愿意就此死心，但他心里再明白不过，无论乌老板是刻意隐瞒还是真的却是一无所知，他都没办法从眼前这个女人这里得到任何线索。
花多少钱都不行！
临走之前乌老板传了一句话给他，郁信忧应该没听到，那句话是直接传到他的脑中的。
“到了器灵界，直接打开锦囊，一切由天注定，苍南需得归宿。”
卫邱猛怔住了，转头一看，乌老板的庭院已经消失了，只有简单开阔的天地和连绵的山脉，仿佛那间庭院从来没出现过。
苍南需得归宿，锦囊里的是苍南的残灵吗？
由天注定，那为什么还要交给他？
乌老板言行不一，极为矛盾，是想让他们参与到苍南刀的纷争之中吗？郁信忧曾提到过，感觉苍南很重要，只是说不出来为什么重要。
如果要他们远离纷争，那为什么还要把锦囊给他，只是因为苍南刀在他手里吗？卫邱觉得不是，肯定不只是这一点。
前途未卜。
千岁殿。
那三扇红色的大门越来越近，骨玉也越来越热，但或许是郁信忧紧紧攥着他的手，只是稍微热了一点，并没有太多灼热难熬的感觉。
能接受也能清晰感觉到。
那三扇大门依次大开，迎接着它的主人，从大门口往里看时，几乎没有任何的布置和装饰，大殿最中心的顶上悬挂着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圆珠，像是一盏小小的灯，光芒并不算强，只能勉强能看清里面的陈设。
卫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喉头哽咽，原来他就是这样，凭借着这一点小小的微弱的光，一次次无助地醒来。
他呆立在门口好一会，就这么凝望着，他不动，郁信忧也不动，但卫邱能感觉到他十指的微颤。
其实殿内也没有什么陈设，只有石制地板和最里面的一面墙，墙上凌乱地刻着什么东西。
卫邱睫毛颤了颤，先郁信忧一步进了殿，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数字，有的大有的小，几乎刻满了三面墙，最醒目的就是8，一个又一个的数字8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是山岩脆弱，禁不住瀑布的一泻千里。
他看着那些斑驳的墙面上的那些数字，话里带着酸涩，“难怪你不记得我，却记得去08界。”
难怪什么都不记得，却第一时间去了08界。
这是郁信忧沉睡前记得的，记得他们的约定，要一同去08界，所以在他的千岁殿刻满了8，让自己醒过来后，能再次与卫邱相遇。
这是他自己的骨骼，他把这个数字印在上面，强迫自己记住。
抱着一点点的期望，带着无可奈何的情绪。
这不是鬼斧天工，这是他在失去记忆前想要让自己醒来时，必须要做的事。
郁信忧低眉道，“不敢忘也不想忘，可是还是忘记了。”
“没事，现在我在这，我就是你的记事本。”卫邱用指腹一一抚过那些刻痕。
他发现了一些细小的其他数字，只是相比又大刻痕又深的数字8，这些却是渺小而稀少。
几个4，更多的567，还有最大也最多的8。
是他记得自己去过哪个界点吗？
郁信忧说过自己不喜欢04界的海，序列前几都很危险，少也常见，5678倒是经常去的。
但奥佩和米蔻的描述中，郁信忧是很少去血月界的…为了想方设法让自己记住，所以将8刻的又大又明显，一醒来就能看到。
是这样吗？
不知道是想笑还是心疼，他围着那四面墙绕了一整圈，慢慢地踱步，慢慢地抚摸，郁信忧就跟在他身后，除了脚步声再听不见别的。
可笑他之前还在寄希望于能发现一些别的，结果都到头来只是一些数字。
简单明了，错乱凌乱。
好歹记一些东西啊，名字啊什么的，怎么就只有这些数字呢。
让卫邱越发搞不懂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奇奇怪怪的郁信忧。
他们又绕回了已经紧闭的大门，卫邱用手臂环着郁信忧的腰，“这次回来想刻什么？这墙都满了，好像都刻不下了。”
郁信忧亲了亲他的嘴唇，“那就刻在这个上。”
在想屁吃。
亏得他刚出04界的时候还巴巴在外面等，又愁的不像样想进千岁殿，没想到进的如此简单，这儿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神秘。
“我早就能进来的，都怪苏夏，害得我不敢进。”卫邱忍不住抱怨，“以后我都陪着你，你现在困不困？”
郁信忧摇摇头，“不怎么困，不受伤不会想睡觉。”
受的伤越重，睡得就越久吗，苏夏说第二次他从妖怪成出来的时候，伤的很重，足足睡了七日，醒来后连人都不理会直接去了玄武界。
上次是因为虎鲨的伤，睡了四日，醒来也是直接去的界碑。
睡得越久，失去的记忆就越多，那这次
是不是并不会忘记太多，甚至可能还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