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父与子
地心链处。
沈思非看着已经戴好面具跪坐在地上的黎有悔。
怎么都劝诫不动。
石门传来抓挠声，轻微细小，沈思非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强行将黎有悔扶起坐好后，挥袖开了门。
“喵，喵”橘色的猫咪小跑到沈思非的脚边，顺着衣摆银铠爬了上来，卧在他的肩膀处安逸地舔着白手套。
沈思非懒得看门外，声音又低又沉，掩饰不住的威严气势道，“来了还不进来！”
挪了半晌终于挪进来的苏夏冲两位行了个礼，手里还抓着几颗奶糖，谨慎道，“神君好，我我来找小黎，他突然跑过来我怕他打扰你们，还请恕罪。”
沈思非用手挠玩着橘猫的下巴，“小狸奴是我的儿子，自然想何时来就何时来，有什么打扰的。”
苏夏被憋了一下，抿了抿唇，语气虽然畏惧眼前人，却坚定不移地说，“不论如何，多谢你当初收留小黎，我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在一起，此生非他不可。”
“这可不由你说了算。”
橘猫听了这话，不安地抓挠着沈思非的头发，原本妥帖整齐的束发被他挠的乱七八糟，这让沈思非来了火，食指翻动，橘猫落在地上化为了人形。
沈黎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又看着被自己挠的一顶鸡毛的沈思非，开心地抱着他的胳膊，“阿父，阿父你别生气，你不要凶苏夏哥，你凶他我害怕。”
“这就害怕了？胆小如鼠，怎么做我的儿子！”
沈黎无视沈思非的一脸不屑，拽着他的胳膊甜甜地说，“阿父神通广大，是这妖怪界最好最厉害的神君了，有阿父在，我就不害怕，嘿嘿。”
“哦？是吗？那这是什么？你给阿父亲笔画的？”
沈思非说完甩出一张符，那符上清清楚楚的‘监兵神君’四个字烫了沈黎和苏夏的眼睛。
是高实给他们的鬼画符！
用来震慑老妖怪鹿临竹的！
不远处的庭院里鹿临竹打了个喷嚏
沈思非不怒自威，“这画像是你还是他画的？你眼里神通广大就是这般模样？你来给阿父讲讲，这是个什么？”
大水冲了龙王庙，沈黎心说我不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苏夏更是连话都不敢说了，这还是他硬塞给沈黎的。
“这这不是我的！”沈黎拒绝承认。
“也不是我的！”苏夏同样拒绝。
沈思非一双虎目看的两人心里发虚，“不是你们的还能是谁的？今天这里就你们来过。”
不能是老大也不能是卫邱
沈黎比较机智，直接脱口而出，“是慕怀夕！”
不远处庭院里慕怀夕也打了个喷嚏
沈黎张口就来，“一看他就不喜阿父，估计是随手画的，阿父不要计较他们，你可是神君，是这妖界最强大最厉害的神。”
沈思非脸色这才好了点，“我自然不会跟他计较，但他被鹿临竹惯得也太没有礼数。”
沈黎讨好完这个又讨好另一个，先倒了杯茶给黎有悔，“阿伯，你最近怎么样了，我回来后还没来看过你，今天刚来还没顾得上跟你说话，小黎有好多话跟你讲呢。”
黎有悔听着沈黎絮絮叨叨的讲着在外面的见闻，听闻他遇见鲨鱼的时候还担忧，终于开口问了一句，“可有受伤？”
沈黎摆摆手笑着说，“没有，阿伯你放心，邱哥和老大很厉害的，还抓鲨鱼给我吃，你知道我最喜欢吃鱼，不过当时真的凶险，要是没有他们和苏夏哥，我都差点被鲨鱼吃了。”
沈思非在一旁佯装呵斥，“一口一个老大，在血月界怎么保不了你？还要我去一趟帮你教训卡蒙！”
沈黎急忙说，“才不是，阿父，阿伯，老大他也很厉害的，他只是个普通人，不像你是个神君，神力强大，也不是屠间灵，他们就是很平常的人，但老大和邱哥苏夏哥他们都很勇敢，我们这一路遇见了好多好玩的事，危险的时候也都是他们一直在保护我。”
沈黎见着沈思非脸色好了许多，心知他对卫邱二人的印象也是不差的，咧嘴笑了起来，“苏夏哥也很厉害，我走丢了是他一眼就看见我把我找回来的，他自己还跟十来个船员打架，救下了燕姐他们，我也不差，打鲨鱼我也有一份。”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比划了起来。
仿佛眼前看到了小橘猫勇斗虎鲨的情形，黎有悔那张疤痕遍布的脸上少见地浅笑了一下，这笑容看得沈思非一愣。
沈黎注意到了之后心生一喜，“阿伯，你笑了，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一定要多笑笑，苏夏哥教我笑一笑十年少呢，越笑越年轻！”
沈思非也被自己的儿子气笑了，“你这小狸奴，十年百年在我和你黎伯面前算什么？还轮到你来在这教了。”
沈黎不依，“我不管，开心一日是一日嘛，反正我在外面和苏夏哥他们玩的很开心。阿伯，我…我喜欢苏夏，我知道阿父不会娶我的，他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年，我虽然没见过你们以前是怎么样的，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是阿父他确实喜欢你啊，我不想跟苏夏哥分开，苏夏哥还受了伤，我们一起，这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黎有悔脸上的笑意没了，他低着头，不愿再看沈黎也不愿再看沈思非。
沈黎不在意他说不说话，只顾着自己叭叭，“阿父他说娶我就是为了急你气你，我知道的，他把我捡回来给我取名叫沈狸，说沈随他，狸是我自己，可我心里明白，那是阿伯你的黎字，不是小狸奴的狸，他一直都很在意你，虽然我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是阿父说那不是你，只是你被骗了，被利用了，阿父他真的很心疼你，我也心疼你。我给你讲故事，苏夏哥给我讲过好多故事，我们一起讲给你听好不好。”
沈思非沉默无言地看着黎有悔，枷锁禁锢他的身体，悔意禁锢他的心。
他颤抖着拿起那方黑色面具，附在丑陋不堪的脸上，泪水顺着面具和脸颊一滴滴的落下。
沈思非不由得捏紧了拳，“你们先走吧。”
沈黎慌了起来,“阿父，阿伯，我”
“走！”
喝令一下，沈黎不再多待，他已恢复人形，拉着苏夏的手臂便离开了这处囚笼。
卫邱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直接问比较有效，鹿临竹去其糟粕地大致讲了他化身以来的事。
期间慕怀夕脸色一直都不好。
非常不好！
鹿临竹说自己是因万物衰败而生，慕怀夕纠正是妖界大乱，黎有悔的燃神祭祀而生的业火铺天盖地的烧毁一切，导致生灵涂炭满目疮痍。
鹿临竹说自己受命以神力滋养大地，慕怀夕纠正是拿血肉浸透烧毁的泥土，拿神识来抚慰惨死的亡灵。
鹿临竹说自己因此闭关，慕怀夕纠正是差点神形俱毁，散于天地，得亏越歌来的及时。
鹿临竹说
鹿临竹不说了，让慕怀夕来说。
慕怀夕只说祸乱皆因黎有悔而起，提起越歌只不过是沈思非为了搪塞众人好风光娶他。
让千古骂名于他少一点，让恩恩怨怨离他远一点。
卫邱和郁信忧各有各的想法，最终还是决定要先听黎有悔和沈思非的说法。
毕竟他们俩个是除了鹿临竹外知晓越歌最多的人，也是千年前祸乱的为首者和终结者。
除了他们本人，恐怕几乎没有人能得知五千年祸乱的起因，卫邱本无意参与这种事，但他顾虑太多，一是因为枫玉，二是因为郁信忧和玄狱界的特殊之处，记忆问题和千岁殿像是玄狱界给郁信忧的一道锁链，禁锢着他的心爱之人，连挣扎反抗都是无力而煎熬的。
黎有悔通往锁链缠身，是一条神兵都斩不断的有形的锁链，束缚着罪恶之人，郁信忧是无形的，这让卫邱同样身处煎熬，心疼不已。
四人刚谈到黎有悔，就看到急匆匆回来的两人，沈黎已经化为了人形。
他边跑着还不忘打招呼，“邱哥，老大，还有老”
慕怀夕的脸色铁青
“鸣麓神君好！”沈黎忙行了个礼。
卫邱问，“你们刚才去找你阿父了吗？我说怎么见不到你和苏夏。”
苏夏点了点头说，“嗯，聊了会天，神君把小黎变回来了，总是个猫的样子也不好，小黎跑过去我就跟过去了。”
鹿临竹看着苏夏沈黎二人面红耳赤，猜想到了这是去哄人去了，悠然道，“正好，在下还有些疑问，想问问老思非，不如一同前去。”
“不行！”苏夏急急忙忙说，“他们”
沈思非手里还有那张鬼画符呢，这会慕怀夕去岂不是全揭穿了。
苏夏憋了半天，“他们这会已经睡了！”
“”
青天白日，距离黄昏还有一个时辰。
沈黎也急忙说，“对！我阿父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明日再找他们吧，我也要睡觉，我困”
说完两人便钻回了屋，苏夏临进屋前不放心还提醒了一句，“千万别去！去了神君怕是要生气。”
“”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着不明所以，卫邱没忍住，“这两个人”
真的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鹿临竹倒是不急于一时，笑道，“罢了罢了，明日再去拜访也不迟，那卫邱小友郁小友，我们改日再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