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怜的娃儿
无聊的拨弄着篝火,卫邱管不住自己翻飞的思绪,空气中的香味时而浓郁时而浅淡,他从火堆旁捏了一点点土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
卫邱不是个爱财之人,但却立即起了身,四顾望了望海岸线,
他四处走了走,剜出一块又一块泥土细细地闻,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又转过身来面朝着岛屿,往树林边走了走。
越走越觉得震撼!
远处的火光和几个小小的黑点已经看不清晰了,浪花堆涌着浮沫,浸润着这片静谧的岛屿。
连着他们刚登岛的地方,外加上他们没有细探的树林深处,这个岛居然是个巨大无比的化粪池。
现实世界一块难求的宝物,在这里却成了泥土一样稀疏平常的存在。价值千金的龙涎香堆积了不知道多深,入目所见整个海岸线几乎都是。
难怪空气中总是会有或浓或淡的香味,沁入肺腑令人心旷神怡。卫邱不知道需要经历多久,才能堆积成如今令人目瞪口呆的壮观景象,或许在人类文明前就已经有数不尽的鲸群在这里生活。
船长的模样认出了龙涎香,他对打捞上去的那坨粪便很感兴趣,所以在这个序列号04的世界里,是有龙涎香的使用的。
龙涎香在不同的世界里有着相同的待遇,被奉为至宝。
如果这个岛被发现,那岛上的泥土怕是会被挖空!一点也不会留!
这种惊天的财富会让太多人趋之若鹜。
而这座岛上一定有着什么东西让诡奴惧怕,以至于不敢探索这里的宝藏。
岛上有原住民,卫邱不知道用原住民是否恰当,或许这个不能说是原住民,这应该是个让04号界的原住民都要惧怕的生物。
不会没有正常的原住民想要探索这里,在郁信忧和苏夏的口中原住民会像正常的世界一样生活、交易、祭祀,并且是有意识的,他们之间可以交流语言,几人刚刚杀的野猪不属于原住民,野猪并没有表现出有思想的样子。
岛屿历经了无数岁月依旧静谧无喧,说明原住民可能也无法抵达这里,原住民也怕这个岛,或者说怕这个岛上的某个生物。
来到这里无法离开这个可能已经被卫邱排除。
巨大的财富会让太多人丧失恐惧,他们一定会前赴后继的来到这里,想要搬空这座岛。
那个声音的来源就不属于原住民,至少不是简单的原住民。
它说的‘我们’也让人费解,人类睡眠时间很短,不可能用到休眠一词,那便很有可能是和声音主人一样的生物。至少野猪和蛇不是,不然在杀野猪的时候它就已经暴怒了。能让鲨鱼群恐惧的生物绝对不可小觑,甚至可以轻轻松松杀死他们。
卫邱不想认为这个界点有着什么树成精成仙的故事,但是猪都能买卖人口,还有什么荒诞事不会发生
不止他一个人觉得那个声音像是那个高耸入云的红枫树,但是那树长了那么高怎么也不能是个少年的声音。所以可能是树在沉睡,声音主人是个陪着枫树的别的生物。
玄狱界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令人咂舌的生物存在?
还有生活在零界的乌老板。
乌老板可以在各个界点穿梭,接待走出潮汐门的契约者,那肯定有和她类似的人生活在不同界点里。
只是大多都跟声音主人一样,类似归隐在与世隔绝地生活,不愿意被任何生物打扰。
甚至有一些寿命极长!
他边走边想,来不及梳理所有的线索,没注意自己已经快走回了火堆旁边,一抬眼看到了海岸边站着一个人,是苏夏,在对着海面发呆。
苏夏见着他回来了,小声地说,“邱哥,你去休息一会吧,我来守夜。”
卫邱点了点头,找了处石头闭眼躺下,平复了许久心情才得以入睡。
七人在海边修整了四个日夜才准备出发,因为郁信忧发烧了。迟来的松懈没有抚慰他疲倦又伤痕累累的身体,整个人烧的像个小火炉,高热和伤口发炎令他一直昏睡不醒。
卫邱一直悉心照顾着,苏夏两人出口调笑说他像个照顾丈夫的小媳妇。忙个不停的卫邱也懒得理会,干脆直接给他们找活做,让他们把船拖过来顺便钉好。
又给他们讲了讲脚下泥土的事,两人又是嫌弃又是好奇地玩了好半天。
在这休整的几天时间里,卫邱没有再听到那个声音,有一次郁信忧中途醒来,卫邱和他说了自己的猜想,郁信忧几天来唯一一次开口,说了一个陌生的词。
“屠间灵。”
卫邱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个总称呼。
他不知道屠间灵是不是真的总称,还是郁信忧自己起的,这种东西没什么可争性,只是一个称呼。
等郁信忧能勉强起身活动,已经是第五天早上了,算起来他们来到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但卫邱还是敬佩他的身体素质,受伤第三天还烧的昏迷不醒,现在就已经勉强能活动一下身体了。
这是在玄狱界不断搏杀下炼出来铁骨,血肉之躯逐渐适应了恶劣残酷的生存环境。
几个年轻人也都没闲着…
他们的食物是三人分批带回来的,要么苏夏留下,要么卫邱留下,沈黎次次都得跟着,他一表现出不乐意就会被苏夏嘲笑,说他细胳膊细腿打架不够格,后来苏夏带他抓了次野兔,他才逐渐有了兴趣,巴巴等着每天去树林里猎取食物。
剩余的时间就是在摸索这片岛屿。
几人树林里海岸边沿着都走了走,看能不能找到近路往岛中心走,屠间灵警告过他们不要吵到自己和同伴休眠,只不过目前能找潮汐门的线索都在这个岛上。
如果可以,卫邱更想去红枫树那里看看。
苏夏找到了一条路,其实根本算不上路,在一个背坡处连着一个小山丘,树木很少。
几人爬到山丘上,才发现岛上的树木只稀稀疏疏生长在海岸边,岛中心的红枫树周围鲜少看到植被。站得高一点发觉红枫树不算异常的远,崎岖不平的地面由于没有阻碍视线的东西,一眼就能望见岛心的挺拔枫树,几人走到中午,停在一片小水潭处休息。
中途没有再碰到更棘手的野兽,小的也基本都被三个人解决了。
宁燕和时乐乐扶着老人,郁信忧不让人扶,和卫邱一起在前面带路,苏夏和沈黎在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红枫树。
行进速度不算很快,已经离枫树越来越近,郁信忧的不适感却越来越强烈,目光一直停留在远处的红云上,卫邱觉得他的脸色不好不仅仅是受伤的缘故。
遂问他,“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树吗?”
“不知道,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想靠近它。”
是因为危机感吗?即使一切都不记得,条件反射和危机感在郁信忧身上表现都的很强烈。
相处的这阵子以来,这还是郁信忧第一次表现出不安的情绪。
“能感觉到潮汐门的存在吗?”
郁信忧摇了摇头,“感受不到,可能要更近一点。”说着就要起身准备走。
苏夏刚抱了一把干柴回来,一看他要走连忙追上去,“老大,你别又自己闯啊,你身上伤还没好呢!”
郁信忧没有搭理他,只瞥了苏夏一眼,眼神很冷,像是在警告,走得也很快。
卫邱急忙起身,说,“我陪他去,你们俩留下照顾大家,这儿需要人,小心一点别吵太大声音,我和他去看看就回。”
沈黎有点不知所措,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看着苏夏急冲冲的跑去追人,郁信忧不让人跟,又垂头丧气的回来。
“我们做好我们的,老大可能怕我们添乱。”
“你懂什么!这是04界,07界老大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万一那个树真的是活的,他现在旧伤还没好,怎么打得过!”苏夏抱着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黎一溜小跑坐到苏夏身边,开口说,“那要是老大都打不过,你去了也没用啊,邱哥不也跟着去了,老大那眼神就不让你跟,咱们俩好好在这照顾大家,等他们回来呗。哎你别多想啊,燕姐乐乐他们需要我们,老大才不是抛弃我们呢。”
“知道了!就你话多!”苏夏挪着腿转了个圈,留了个背影给他。
不是不懂,在苏夏的心里,哪怕郁信忧一次两次的忘记自己,但是自己选择跟着他的原因已经变了。从最开始的想要活下去,到现在打心眼里佩服他,单说郁信忧的记忆和经历,每次苏夏想到这个,简直是越想越恐怖,每一个能够追溯到的源头都是血淋淋的绝望。
苏夏不想跟别人讨论这个,但是那些压在心里的疑问始终解不开。
如果换作是他,他可能早就疯了。
他不知道老大听着契约者们讨论契约是什么感受…
也不知道老大每次什么都想不起来时会不会无助…
更不知道老大是怎么一步步坚持着走过来的…
茫茫然的孤独和绝望。
自从踏进这个叫做玄狱界的地方,契约者便成了原住民眼中的异类,排斥感非常强烈,弱小的被鱼肉,强大的也无法幸免,活着一天便要流浪一天,能感受到的温暖少得可怜。这比现实冷酷无情,步步充满着杀机,更何况郁信忧还是一个什么都记不住的人…
苏夏痛恨自己的力量渺小,他只能选择看着,看着郁信忧垮着肩膀一脸颓然的走进千岁殿,然后再一脸迷茫地走出来,奔赴下一个界点…
“哎你说你是抽的哪门子风,你又不是个女的,邱哥也是个大老爷们,不就带邱哥不带你吗?至于这么郁闷?”
沈黎执著地又转过来跟他说话,苏夏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这家伙,说谁狗呢?我看你不高兴安慰你,你还蹬鼻子上脸。”
“滚远点,不想看见你。”
沈黎死缠烂打着,“哎我就不滚,你能咋滴。”
苏夏直接给了他肩膀一拳,“别闹了!我问你,你觉得邱哥和老大真的认识吗?”
沈黎说,“我觉得不认识,邱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刚认识的时候他不爱讲话,但是熟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心又细脾气又好。我见他们两个刚开始说话的时候邱哥老不耐烦了,认识的话邱哥不会这样的吧。”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也说不准,或许只是以前忘记了,你看老大进来少说四五年了吧,邱哥不一样,怎么看都是第一次进玄狱界。在原来的世界见过的话可能刚开始邱哥一时没认出来呢。”
苏夏挠了挠头,“我也分不出来,但是我感觉老大看邱哥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他从来没这么看过别人。”
“不一样吗?没感觉啊,不过老大跟邱哥话特多,我老看他们俩说悄悄话。”
苏夏看了看剩下休息的三人,悄咪咪地在他耳边说“我前两天,就跟邱哥换班之前,看见他俩抱在一块,我就假装睡着了,那时候老大已经睡了,但是邱哥脸都是红的,我都没好意思问。”
“啥!”
苏夏不好意思冲听见声音看来的宁燕笑了一笑,说,“没事没事,”
他拉着还处在惊讶中的沈黎小声呵斥,“你小声点行不!”
沈黎也压低了声音说,“你意思是邱哥喜欢男的?趁老大受伤轻薄老大?”
苏夏猛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用点正确的词汇,脑子里一天天想的啥!”
“老大喜欢男人吗?”
“我哪知道!”
“”
“”
沉默着回想了一会,沈黎开口,“我觉得他们俩挺配的。”
“我也是。”
双双沉默了一会…
沈黎难得皱眉,“可是老大不是老爱忘东西吗。出了界点,老大不记得邱哥了怎么办。”
苏夏不满,“万一他没忘记邱哥呢?”
“对对对,老大应该不会忘记邱哥的,可是要是真忘记了怎么办?”
“我哪知道!”
俩人异口同声的惆怅,“邱哥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