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行舟是在松音阁门口遇到她的,那个无论是体形还是容貌都与他娘亲格外肖像的那个女人。
今日进宫,他是随着陆清扬从宫门大摇大摆进来的,所以他今日没带面具,只在脸上围了一张面纱。
纵使他没带面具,可带着面纱在这宫里行走也是很惹眼的一个。
好在他对这皇宫足够熟悉,身上也有松白之前给他的玉佩,所以一路还算顺利,并没有人把注意力过多的放在他身上。
他正要进门时,姜穆忽然从松音阁跑出来。
行舟看她的时候,姜穆也在默默观察着他。
松音阁有女子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女人是后宫的宫妃,而且还光着脚。
只一眼,行舟就把眼神从姜穆身上移开了。
倒是姜穆,含着泪水,也忘了哭,直愣愣的看了行舟好一会儿。
就这时,行舟听到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他一抬眸,便看到松白从木梯上走下来,手上还提着一双鞋子。
松白看到行舟时,步子一怔。
姜穆见他下来,并没有离开,只气鼓鼓的看了松白一眼,而后默默观察着眼前两个人的关系。
行舟的目光在眼前的两个人的身上游走了一番,对于他们的关系,行舟心里大抵有了一个猜测。
不过,今日并非是证实猜想的好日子。
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到这里,行舟微微侧身,从姜穆身侧进入了松音阁。
行舟同姜穆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姜穆也着急给他让路,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后腰。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姜穆连忙垂下头,同行舟道歉。
行舟并没有理他,自顾的往里面走的同时,一手摸向了方才她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地方。
显然,他也知道她发现了他身上的武器。
这样想着,姜穆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点点的细汗。
方才,她的手肘触到他身上,碰到的并非是他的身体,而是一个锋利无比的东西。姜穆只觉得自己的手肘一阵刺痛,下意识用手捂住了手肘,鲜血自她的指缝洇出。
只不过,她此时忙着害怕,并没有注意到。
那个遮着面纱的男人,来皇宫竟然还带着武器。
他不会杀人灭口吧?!
想到这里,姜穆心里更害怕了,拔腿便要离开。
“等等。”松白忽然喊住她。
姜穆被他吓了一个激灵,只能停住。
松白跑过来,弯下腰,将手中的鞋子放到地上,说:“地上碎石多,穿上鞋子再走。”
说完,他转身又回了松音阁。
姜穆没有过多的停留,踩上鞋子就跑回了自己的宫里。
松音阁内,行舟和松白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松白没有想到,行舟会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松音阁,还恰巧看到他和姜穆。如今,他和行舟面对面坐着,脸上的温度隐隐有些高。
“你怎么会进宫来?”松白紧蹙着眉,问他。
行舟生的很像云南王,而宫里这位,对于云南王,最是禁忌。如果他稍有不慎,被李肃的人瞧见,只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行舟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郑重其事地同松白道:“义兄,我需要你的帮助。”
“何事?”
行舟的手肘抵在身前的案几上,稍稍往松白那处探了探身子,凑在他耳边低语,“母亲她还活着。”
“什么?”松白猛地起身,脸上又惊又喜。
行舟便将那晚在未央宫的所见所闻告知了松白,只隐瞒了他在未央宫看到李肃的那件事。其他的,行舟尽数告诉了松白。
松白听完,脸色却愈发的难看。
“你当真确定,未央宫地底的人,便是母亲?”松白问。
行舟点点头,道:“那首《月出》,是父亲和母亲的定情诗,后来,父亲又亲自谱了曲子赠与母亲。我小的时候,母亲便是哼着那首《月出》哄我入睡的。”
行舟说完,松白沉默了一瞬。
近日,他刚查到未央宫里藏着一个女人。也知道,李肃那狗贼隔三差五便会去未央宫寻那个女人。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未央宫里藏着的,竟然是义母!
这些话,松白没敢和行舟讲。
他怕行舟一个冲动,直接冲去御书房,砍了李肃。可他不知道,这些,行舟一早便知晓。
松白稳了稳心神,又问:“我需要做些什么?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行舟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放到松白面前。
“我需要你晚些时候,亲自去拖住李肃,并且将这颗药丸放入他的茶水里。”
松白拿起瓷瓶,拔起木塞,置于鼻下,嗅了嗅,无色无味。
“这是什么?”松白问。
行舟眼睛都没眨一下,说:“毒药。一旦服下,无药可解。六个时辰内,服用者必然浑身溃烂而亡。”
这药丸,是他在韶楼用炮制玉枕剩下的毒药再三炼化而成的,剧毒无比。
松白将药丸收入怀中,又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行舟拍了拍他的宽袖,宽袖之下,尽是他备好的毒药。
“我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义兄无须担心。”
尽管如此,松白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夜闯未央宫。这时,他脑子里忽然闪过姜穆那张娇俏的面庞。
松白紧了紧拳,终是打定了主意。
未央宫里豢养着的那些兵士,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都是李肃的私兵,身手甚是了得。
夜闯未央宫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松白是知道的。
这样危险的事情,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去。
“未央宫,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
行舟当即拒了松白的提议。
“那你自己去将这毒药填进李肃的肚子里吧。”说完,松白又把刚放入怀里的瓷瓶拿出来,往行舟面前一扔,耍起了无赖。
这一瞬,行舟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也是他们两个,每次比不过自己,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很是赖皮。
行舟有些哭笑不得,他却也知道,既然他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他也会跟上来的。
“那谁负责拖住他?”行舟问。
松白笑笑,重新将瓷瓶揣入自己的怀里。
“是谁你就别管了,保管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听到松白如此说,行舟脑海里又闪过方才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光脚的女人。
“是她吗?那个服用雪肌雨露丸的女人。”行舟问。
松白却像是没听到一般,问了行舟一句,“上次,你给我的迷香,可有带在身上?”
行舟点点头,从宽袖里拿出一把,递给了他。
“你在此处等我一下,我去安排一些事,待我回来,我们便出发。”说完,松白转过身,往外面走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神色晦暗了几分。
此举后,她会更加憎恨自己吧。
半个时辰后,松白回来了。
天色大暗,正是潜入未央宫的好时机。
他们没有从皇宫里直接潜入,反而一起出了宫。松白随着行舟一起,再一次从密道进入了未央宫。
到达未央宫之后,他和松白兵分两路。
松白负责在房间里休息的那些人,而行舟则负责正在巡逻的兵士。
一炷香之后,整个未央宫的暗侍卫都没了意识。
他们二人进入了假山。
却不曾想,假山里面,已经和记忆中大不相同。
这座假山,已经被挖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石门。石门两侧,满是箭孔。
石门上,有两个转盘样式的机关。一旁还镶有一块凸出墙壁半寸的翡翠。
其中,一个转盘的外圈里,刻着一到十二个数字。而另一个,则刻了一到三十。
松白环视着四周的环境,骂骂咧咧道:“这老贼倒是精明的紧。你知道如何开启这石门吗?”
行舟摇摇头。
松白紧蹙着眉,长叹了一口气,道:“只能拼一把了。”
“李肃那么自私的一人,这密钥,莫不是他的生辰?”松白再一次呢喃。
“我来护你,你来转这转盘。”行舟也没有头绪,一把从腰间抽出软剑,同松白背对背。
转盘吱呀呀响着,松白将指针转到李肃的生辰,刚将那翡翠按至与石壁持平,石门两侧的箭孔里就放出好些袖箭。
万箭齐发一般,直冲站在石门前的两人。
这袖箭,行舟熟悉的很。他的颈肩,现在还有被这袖箭划伤的疤痕。
只是这一次,他并不再像小时候那般无能。
行舟将松白护在身后,用手中的软剑将飞过来的袖箭一一击落。
这一回,那些袖箭,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待一切归于平静,行舟和松白再一次站到了石门前。
“不是他的生辰?还能是谁的呢?”松白低喃了一声。
行舟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莫非是母亲的?!
就这时,松白忽然拍了拍脑门,低喃了一声:“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再一次转动了转盘。
这一次,他转到了三月初八。
三月初八,是未央公主的生辰。既然李肃瞒着世人将她藏匿于此,后宫里还有一个与未央公主长相甚似的姜穆,那是不是也就是说,在李肃的心里,义母是特别的?!
这一回,松白没敢看行舟。
行舟看似一脸淡漠,实则早在松白转转盘的时候,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可是,这一次,他们还是触发了机关,迎来了第二次的万箭齐发。
松白低喊了一声:“又错了?!究竟还有什么日子,对他有特别的意义呢?”
“特别的意义?”行舟跟着低喃,“莫非是那日?”
松白没听清他说什么,也跟着问了一句:“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