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第72章
谢无间卧房的窗户，正对着的便是柴房的窗户。中间只隔着一方空地。空地的一角，如今被林生他们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厨房。
谢桑桑躲在柴房，她特意打开了半扇窗户，门也没关，两扇门都大开着。
方才她跳窗离开时，没有将窗户关上，专门留了条缝隙，目的就是为了听他们说什么。
可当她通过柴门的窗户往外望时，却发现本应虚掩着的窗户关的紧紧的。
她脑海中当即闪过行舟的身影。
是他。
谢桑桑笃信，关窗的人是他。定然是他怕她被人发现，所以他替她关上了窗。
关上了窗，谢桑桑就不能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只能勉强辨别他们说话的声音。
她听到了行舟的声音，林生的声音，还有那个人的声音。
谢桑桑想听的更清楚些，猫着身子，偷偷趴在了窗子下边，耳朵紧贴着墙壁，屏住了呼吸，听他们说话。
她隐约听到了林生问李慎的那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同时，她又想起祝灿融同她说过的话，心里升起的那个不好的念头越发笃定。
她正想着，耳边又传来李慎的声音。这一句，她听的清清楚楚。
听李慎说完这句话后，谢桑桑彻底确信了一件事。
他怕是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回来的。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全然是因为她足够了解李慎。
她好歹在李慎身边呆了几年，虽然她和李慎没有夫妻之实，但也算有过几年的夫妻之名。
李慎这个人，自卑自负到极致。心里自有一套尊卑体系，全然没有将那些下等人看在眼里。
他初登基时，国内局势尚不稳定。苍池国又趁势袭扰西北边疆地带。为了稳定局势，他将西北边疆的三座城池包括三城的百姓白白拱手让与了苍池国。
苍池国以弑杀闻名天下，那三城百姓被李慎送给苍池，结局很是悲惨。苍池国的那些权贵们，全然没有将他们当人看，将他们尽数转为奴籍，稍有不顺心意之事，便拿他们撒气。
不过半年的时间，三城的百姓就已经死伤过半。
在李慎眼里，那三城的百姓不过是他巩固皇位的工具而已。
后来，他终日泡在朝堂，耳边尽是些虚与委蛇之言。慢慢地，他学会了一套收揽人心的虚伪话术。
就比如，方才他回林生的那句话。
谢桑桑的脸色更白了些，扒着窗边的手指关节，也因用力过猛而泛着白色。
他还是来找她来了。他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他是怎么回来的呢？
她自己是因为去世了，所以又重生回到现在。莫非他也
她死的时候，正是他大权在握，朝纲稳固，正得意的时候。
那么，又是谁杀了他呢。又有谁能杀的了他呢。
她想的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只赤色的蜘蛛从窗口爬了进来，顺着她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脖颈处。
谢桑桑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脖子上爬，伸手往脖子里一摸，将那只与她的巴掌差不多大的毒蛛捏在了手里。
她定睛看了一眼，瞳孔微缩，花容失色，甩动着胳膊，试图将那只毒蛛扔出去。
那只蜘蛛也受了惊吓，在她手里不停地挣扎着，脱手之余，咬住了她的虎口。
谢桑桑吃痛，连甩了好多下，才将那蜘蛛扔了出去。
她蹙着眉，一手捂着虎口，垂眸看了一眼被她扔在地上的蜘蛛。那蜘蛛在地上横冲直撞，眼看着它其中一只爪子就要碰到她的脚尖，谢桑桑心头又是一梗，一连退了好几步。
慌乱之中，她的胳膊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酒坛子。
柴房的地面不似谢无间的卧房，酒坛落地的瞬间，碎片落了一地，酒水飞溅，洒了她一身。
谢桑桑转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再转过身时，那只蜘蛛已经没了踪迹。
这时，她又听到一声碗盏破碎的声音。
可她没敢抬头，她怕一抬眸就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她依旧猫着身子，躲在柴房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柴房的门窗都敞开着，酒坛子破碎的瞬间，这叮叮哐啷的声音传入了附近人的耳中。
无论是在后院的小厨房里煮茶的褚问，还是在谢无间卧房里的那几人，都将这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这些人中，最先有反应的，是行舟。他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藏在宽袖下的手慢慢收紧了些。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举动，就连余光，都没往窗户那边瞥一眼。
他生怕，自己的一些举动，会让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发现她。
其次，是李慎。
原本，他正在和行舟针尖对麦芒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听到声响，他就转过头，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
这时，林生走上前，说了一句：“府里的小丫头，毛手毛脚惯了，惊扰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李慎并未接他的话，反而朝站在他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侍卫会意，越过林生，走到窗边，伸手将紧闭的窗户推开到极致。
“谢老是病人，这房间还是要多通风的好。先生，你说是与不是啊？”尤其后半句话，李慎几乎是盯着行舟的眼睛说的。
行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李慎趁势绕过他们所有人，走到窗边，一双如炬的鹰眼将窗外的景色尽扫眼底。
他冷眼瞥过柴房，最后将目光定在褚问身上。
在李慎之前，最先有动作的，是在后院煮茶的褚问。
她虽然不知道她家姑娘为什么要躲着来人。但她知道，她家姑娘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有她的理由。
所以在她听见声响的一刹那，她也就近拿出了一摞碗盏，一个不经意的挥袖，碗盏碎了一地。酒坛子的破碎声，跟碗盏的破碎声混在了一起。
小厨房就在柴房的左前方，功夫不到家的人，是听不出声源到底是出自哪里的。
李慎看过来的时候，她正拿了扫把，清扫地上碗盏的碎片。
行舟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李慎，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人，不是冲他来的。显然，他的目标，是谢家。可现在，他还不知道，李慎此行，是为了谢无间，还是她。
想到这里，行舟的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他担心那个冒失的小丫头，万一她没躲好，被这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李慎站在窗口，将后院细细打量了一遍。在他确信，后院除了那个烧水的婢女并没有其他人后，才从窗口离开。
他回过头时，行舟已经摊开了他的针灸包。
李慎走到床边，瞥了行舟一眼，又看向谢无间。
谢无间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额上裹着两层白布，丝毫没有意识。想来，林生没骗他，谢无间当真是受了伤。所以才接待不了访客。
“谢老，谢老。”他弯下腰，轻喊了他两声。谢无间始终没有回应。
李慎的脸上终于显出几分不耐。
此次云州之行，是他在御书房门口跪了八个时辰才讨来的。离京前，他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下了海口。他说，解决此次云州城水患，不从国库拿一两银子。如若违反，他自请革去太子之位。
他之所以夸下如此海口，正是因为他知道，云州城会安然无恙度过这次灾祸。
离京前，他特意去了一趟谢家。
意料之外的，无论是谢无间，还是谢桑桑，他都没寻到。本以为此次云州城的一众花销，都要他另想办法了。却没想到，他会在云州城遇见谢无间。
所以，他一忙完，就差人打听谢无间的下落。今一大早，他都没好好修整，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