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图苏，首发时间：20220120
林生又问：“粥棚？”
行舟解释道：“每日这个时辰，城东的谢家粥棚便会开始施粥，城中百姓便会前去领东西吃。”
他低喃道：“谢家粥棚？莫非是老爷。”
林生拽停了马车，说：“我等行了许久的路，刚好有些饿了，也想去讨些吃食来。敢问行先生，这粥棚在城东何处？”
行舟思忖了片刻，指了指前方的路口，说：“从前边的路口左转，一直走，就到了谢家粥棚。”
林生面露喜色，谢过他后，驱车赶往城东的谢家粥棚。
行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薄唇轻启：“谢家粥棚，谢桑桑，有趣。”
他已经猜到了谢桑桑的身份。
他同谢无间是认识的，早在前几日，云州城水患最严重的时候，谢无间风尘仆仆赶来了这云州城。
他为了查明谢无间的底细，便以若水先生的身份，故意亲近于他。最后得知他并非是皇宫里那位派来的，便同谢无间一起布施了好些时日，若非他们二人年龄差得多了些，他们二人怕是当即便拜了把子了。
林生赶着马车，脸色很是平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紧。他既希望，城东的粥铺是他家老爷开设的，可又担心他家老爷见了他之后会打断他的狗腿。
眼看，马车行到了城东。
等候施粥的城中百姓已经排了好长的队，将道路都堵的严严实实。
林生停了马车，同马车内的谢桑桑说了一句：“姑娘，粥棚到了，你们在此稍后片刻，我去看看是不是咱们家的。”
话落，他跳下了马车，穿过人群，朝着粥棚走去。
排队的人饥肠辘辘，见林生不排队就走到了粥棚前面，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哎，你这人怎么不排队啊？”
“就是，穿的衣冠楚楚的。”
林生没理会，径直走到了粥棚前面。
施粥棚下，给百姓们发放食物的，正是府中的小厮，白兴。
林生满脸喜色，喊了他一声：“白兴？”
白兴盛着米饭的手一抖，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惊又喜，将手中的汤勺递给了身后一人，将林生扯到了一旁：“林护院？可算是等到你了。老爷都快急死了，每天都差人去寻您们，姑娘呢？”
白兴，就是管家派来寻谢桑桑的。
林生摸了摸鼻子，安慰他：“放心，姑娘好着呢，在马车里歇息。老爷呢？”
白兴：“老爷去了雍州，说是要查看仓库的情况，到现在还没回来。”
“雍州？”林生忽然想起行舟说过的话。
行舟说过，云州到雍州只有一条路可走，前些时日还被山石给堵了。
“老爷是何时去的？”林生又问。
白兴掰着手指算了一会，担忧的说：“已经有五日了，按脚程算，早该回来了。可如今迟迟不归，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林生凑近了些，在他耳边低语：“在来云州城的路上，我听人说，云州通往雍州的路，被冲毁了，到现在还没恢复。”
白兴脸上的担忧之色更胜。
林生又道：“此事先不要告诉姑娘，免得她担心。”
白兴应了下来，带着他们回了一处宅子。这所宅子地势比较高，并未受到水患的影响。
白兴领着她到一间厢房前，说：“姑娘，老爷听说你们往这边来了以后，就差人给姑娘收拾了房间出来。此处简陋了些，不及府中那般舒适，还望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连日的奔波，已经让她很是疲惫。进城前，她根本不敢想会有如此好的休憩之所。谢桑桑笑笑，说：“白大哥哪里话，这房间已经很好了，我又怎么会嫌弃呢。”
话落，她四处望了望，却没见到谢无间，便问白兴：“白大哥，我爹呢？”
“老爷他”白兴吞吞吐吐，半晌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林生看不过去，走了过来：“老爷去越州仓房调备货物去了，约莫再有个三五日，便能归来。”
谢无间向来是个亲力亲为的性子，尤其是在生意场上。林生这么说，谢桑桑倒是没有怀疑。
“林大哥，慕容大哥，还有问问，你们也都跟着我跑了好些天，也早些休息去吧。”说完，她看向白兴。
不等她说话，白兴便道：“姑娘放心，一早便将房间收拾出来了。几位，随我来吧。”
慕容跟林生都随白兴走了，只有褚问没走，她紧跟在谢桑桑身后，喋喋不休：“姑娘，当真不用我陪你？”
“不用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说完，谢桑桑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推了出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褚问，白兴又差人送了些吃食进来。她草草用了一点，困顿之意丛生，便躺床上休息去了。
虽然此地不是京城，但谢无间很是用心。虽然精致程度不抵家里的卧房，但也算温馨。房间里的每一处细节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的，就连床头的帷帐，都是用梅香熏过后才挂上的。
谢桑桑褪去外衫，侧躺在床上，指尖轻抚着颈下的白玉枕，咕哝了一句：“真想不到，白大哥他们还能把这东西带来给我。”
话音刚落，她就缓缓阖上了眼睛。
鼻间是熟悉的梅香，颈下是她枕了两辈子的白玉枕，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物件让谢桑桑睡得很是安稳。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第二日的中午。
翌日一大早，行舟亲自送来了被匪寇抢走的银钱首饰。林生本想留他用杯茶，却被行舟婉拒。
林生送他出门，却见宅子门口停着两匹马。其中一匹的马背上空空如也，是行舟的坐骑无疑了。让林生惊讶的，是另一匹马背上的人。
小乞丐背着他的打狗棒，怀抱着小婴儿，坐在马背上，乖巧的候着。见行舟出来，他将怀里啃着手指头呜咽不止的小婴儿连忙递到了行舟怀里。
行舟跃于马背，正准备离开，又被林生唤住。
“行先生留步。”
行舟顿下缰绳，问：“林兄，有何指教？”
林生:“不知，那些匪寇现在如何了？可还会再出来行凶？”
行舟看了一眼小乞丐，又冲林生说：“林兄放心，他们不会再作恶了。”
林生这才松了口气，举起行舟方才送过来的包裹，冲他道了声谢。行舟冲他点点头，驱动马匹，扬尘而去。
小乞丐紧跟在他身后。很快，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林生的眼中。
云州城外，羊肠小道上。
小乞丐是第一次骑马，身形晃晃悠悠，双手紧紧的攥着缰绳，掌心的汗水已经将缰绳都打湿了大半。行舟见状，不动声色的加速了些。没一会儿，那小乞丐又紧跟上来。纵如此，他脸上也没半分惧意。
小乞丐轻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久，问他：“昨晚你说，过几日便会放那些人出来，可是真的？”
行舟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自是真的。我答应你，除了行凶伤人的那几位，其他人关两日便放出来。”
小乞丐松了口气，冲行舟说了一句：“谢谢你。”
行舟笑笑，紧了紧缰绳，说：“快些走吧，快到了。”
小乞丐跟在行舟的身后，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儿，终于看到了些不一样的景色。他们从云州城外的泥泞遍野满目疮痍，走到了山岭陡峻奇草丛生花开遍野的栖云山。
行至一处窄小山口，行舟从马上下来，小乞丐也学着他的动作，将马匹栓到一旁树干上。
行舟看了小乞丐一眼，又朝山口抬了抬下巴，说：“走吧，就到了。”
小乞丐看着漫山遍野的花海和头顶飞来飞去的蝴蝶，下意识问了一声：“这是哪？”
行舟没说话，伸出手，一只蝴蝶翩翩而至，落在他的指腹上。小乞丐看得有些痴了。
行舟低笑一声：“你也试试。”
“我我可以吗？”小乞丐有些迟疑。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怎么能招来蝴蝶。
行舟点点头，目光中带着些许鼓励。犹豫再三，小乞丐学着行舟的样子，颤巍巍伸出了自己的小脏手。
他等了一会儿，丝毫不见有蝴蝶落在他手上。他默默垂下眼睑，神色晦暗了几分。
果然，他不该奢求的。
正当他准备将手撤回来的时候，些许蝴蝶翩然而至，落在了他的手上，肩上，和鼻间上。小乞丐的眼底再一次有了光芒。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准备撤回手的前一刻，行舟轻轻的挥了挥衣袖，引蝶香的粉末随着微风悄然落在了他身上。
行舟带着小乞丐从窄小的山口进去，到了栖云山。
山中的景色，比方才更甚。溪水澄澈，虫鸣鸟叫，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微风一吹，落英缤纷，很是好看。
行舟看着小乞丐东张西望的模样，想起了自己刚来时的情形。那时，他也如他一般，对这山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他们行至一处桃林，行舟停了下来，对小乞丐说：“林中毒物密布，稍有不慎，便会丧命。切记，跟着我的脚印走。”
小乞丐看着眼前如画的景色，有点不明白行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行舟走一步，他便跟一步。
眼看要走出桃林，一朵桃花带着些许力道从空中落下，打在了小乞丐的小腿上。小乞丐只觉得自己的小腿猛地一软，没站稳，一脚踩上了旁边凸出来的一颗看似圆润无比的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