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二十四)
1748走后,没了3d立体环绕的电子音,段清还有一时的不适应,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感慨,一道强劲的灵气就冲向了她的洞府。
她一抬手,将那道来势汹汹的灵气打散。
不给段清喘息的机会,霸道的灵气接踵而来,段清眼神一暗,“敢在君子峰偷袭,真是活腻了!”
她手腕一翻,高呼了声,“清霜!”
清霜剑应声飞至段清手中,感应到主人的灵力充沛,清霜发出阵阵剑鸣,连同影响着段清的神魂,让她的脑子里只剩两个字——迎战!
段清一挥剑,雪亮的剑芒闪过,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灵力顿时消散。
突然一道灵力夹杂着剑意直取段清面门,带着排山倒海的阵势朝她打来,那是必杀的招式,但因为那过分熟悉的剑意,段清手中的剑却迟了片刻。
电光火石之间,处于休眠期间的小火蛾醒了过来,化作一道火光,替段清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仙人快躲开!”小火蛾凝成的火剑,剑身是炽热的烈焰,又替段清挡了一道偷袭的剑意。
剑修这一派最注重自己的剑意,能修出剑意的修士在剑道之路上便更上一个台阶,强悍的剑意能让剑修越阶杀人。
剑意会伴随剑修一生,每个剑修自己悟出的剑意不同,都有自己的风格,有时,剑修亮出剑意有时候并非想要动手,而是出示自己的身份。
身份这东西,对活人有用,但对死人便没什么价值了。剑意也是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刻在神魂里的东西,无法夺取,是绝对个人的东西。
但令段清震惊的是,那熟悉的剑意分明就是凌虚子的,这是否说明他还活着?
下一刻,段清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凌虚子的魂灯熄灭是她亲眼所见,而当初虽在剑冢里见到凌虚子残存的魂魄,段清一度想要寻找复活凌虚子的方法,但1748明确告诉她,不可能。
且不说剧情不允许,就是剑冢里的残魂也只是吊着一口气,随时会灰飞烟灭,总是替他找来肉身也只会滋养肉身的养料。
但是,又一道凛冽的剑意朝段清劈来,小火蛾敏觉地护在段清身前,可那剑意却不是对着段清,而是奔向昏迷不醒的裴琰。
“仙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亮的剑光闪过,那剑意被打散,段清吐了口浊气,回身给躺在床上的裴琰设下一个防御法阵,又向小火蛾交代:“一定要护好他,明白吗?”
小火蛾虽然智商不高,但却能感受到段清语气里的凝重,也回以同样的承诺,“仙人请放心,我等将誓死守护。”
清霜与段清心意相通,剑身闪着青光,“主人,这里面恐有阴谋。”
段清此刻心绪十分不宁,她知道偷袭者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引她过去,这背后恐怕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但她不得不去。
1748不在,原主残存的浓烈的情绪对她影响便大,特别是在见到凌虚子的剑意后,她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昔日与凌虚子相处的场景,琐碎但却温馨。
凌虚子之于段清,是父亲般的存在。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此行我也必将前去。”段清目光又投及裴琰,眼神坚定,“每个人都有要守护的人,她是,我也是。”
说完,她又长长地叹息一声,“阿琰,你什么时候能醒啊。”
回应她的,是裴琰额头滚落的汗珠。
段清不再迟疑,捏了一个决,便遁光追了出去。
仙门大比,虽没段清压阵,但凭借着掌门八面玲珑的巧嘴,长袖善舞的应酬,之前虽与赤焰宫和金兰殿发生了一点龃龉,但也不了了之了,毕竟还是在逍遥宗的地盘。
其他三大家族明哲保身,赤焰宫和金兰殿纵有不满,也只得将其压下去。
这仙门大比竟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下,如火如荼地拉开了。
比试有文斗和武斗,武斗是言简意赅的字面意思,比武即可;文斗倒不是在擂台上满口的“之乎者也”,而是封锁灵力只过招式。文斗讲究的是对功法领悟能力,不会出现伤亡问题,真正的点到即止。
文斗和武斗是由比试者自行选择的。
虽说仙门大比都是要求点到即止,意在切磋,但文斗出来的胜者也总是矮武斗出来的一头,也不怎么被宗门同辈认可。
渐渐的,无人再选文斗,文斗便成了摆设。
今年也是如此,武斗台前人头攒动,而文斗台前却空无一人。
观战云台上,金城看着下面有序的武斗擂台,金兰殿的弟子频频斗胜,与逍遥宗的弟子竟平分秋色,甚至有隐隐超过的迹象,便趾高气昂地朝孟阳亭笑笑,“孟掌门,这一届大比承让了。”
孟阳亭也不曾理会这小人得志的金城,只是他看着那些有如神助的金兰殿弟子,心中生出一起不安。
修仙门派讲究机遇,遇到一些奇遇,仙门实力大涨是常有的事,但这金兰殿的实力却涨得不太正常。
而曾经只屈于逍遥宗之下的赤焰宫却实力大减,但赤焰宫主却没有丝毫的紧张。
金兰殿是依附于赤焰宫的,在大比上,金兰殿的弟子也丝毫不给赤焰宫弟子面子,往往都是碾压胜出,但赤焰宫主面上却没有丝毫不虞。
最让孟阳亭疑惑的是,风头大盛的金兰殿的未来家主金思景却没有出现。
其他三大家族却只是闷声收敛,不显露任何锋芒。
这种种的异样让孟阳亭心中的不安更盛,他掐指一算,眼前却是浓浓的黑雾。
他心头大惊。
孟阳亭以心头血作引,燃烧自己的寿命,再算了一卦,依旧是浓浓的黑雾,但依稀可以看见一双血眼藏在其后。
他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天道崩,魔神现,暗雾生,众生隐。
孟阳亭气血翻涌,没心思再跟眼前的这些人周旋,忍住喉头涌起的腥甜,心神震荡地往禁地飞去。
金城则以为孟阳亭怕了,得意忘形地说了句,“宗门大比只是各弟子之间切磋交流之意,对于胜负不必如此介怀。”
站在一旁的赤炎对金城这种小人得志的心态十分看不上眼,但一想赤焰宫中的那位大人,也不愿再多费口舌,只是孟阳亭走得实在怪异。
沉思片刻,他翻手拿出了一道缠着黑气的传声符,讲孟阳亭的异样传给了那位大人。
传声符那头一道年轻却沙哑的声音传到了赤炎的神魂处,强大的神魂之力让他为之疯狂。
“他翻不起什么浪花,千年前是,如今也依旧是!”那头的人叮嘱道:“加紧对逍遥宗的封印,千万别耽误了我的大事。”
旁人若看到,必然惊诧万分,不可一世的赤焰宫主竟也有这样毕恭毕敬的一面。
赤炎不再多想,只是给门下精英弟子传密音,加紧动作。
裴琰得了魔神传承,在傲渊的指点下找到了封印的阵眼,抬手间便破了封印。
空气中流动着的黑气每一丝都蕴含着精纯的魔气让他心惊。
他不得不承认,裴琰这个小娃娃,实力是超过他当年的主人,这样可怕的力量,只存在于古籍中所记载的初代神魔。
出了封印的傲渊心情大好,再看看实力强劲的主人,虽然是血契,但这买卖现在看来,只赚不亏。
他也不管什么年纪尊卑,一口一个小主人叫得亲热异常。
但裴琰却没空理他,他神魂归位后却发现段清并不在君子峰,而本应在烛台上休息的小飞蛾全都奄奄一息地掉落在地上。
这个房间里曾发生过激战,而他身上套着她为他舍下的保护罩。
段清曾为裴琰点过魂灯,但此刻的他无法与段清联系,这让裴琰心急如焚,一时间未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黑气从他身体中涌出,布满了整个房间。
“我的小祖宗,我知道你很强,但目前你的黑气操纵还不熟练,会被别人有可乘之机的,别才出来就被绞杀了。”傲渊心疼地看着满屋子的黑气,痛心疾首,这败家玩意儿。
这都是魔气的精粹啊!多少魔修穷尽一生也不曾拥有一丝,现在却被这样糟蹋。
傲渊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已经考虑炼制一个专门收集黑气的魔器了。
但还未等他脑子里的魔器蓝图成型,一只白色的毛绒绒的球突然跳了出来,张大了嘴巴开始吞食房间里的黑气。
不一会儿它就将房里的黑气吞噬殆尽,本来就圆滚滚的身子这下更胖了,傲渊心都在滴血,这些无杂质的黑气全都进了这么个小东西的肚子。
傲渊气红了眼,径直冲过去,抱着毛球一顿狂摇,但却只摇出了一个饱嗝。
“雾兽?”裴琰将它从傲渊的手里抢了过来,“你知道师父她在哪儿对不对!”
“啾啾啾!”吃饱喝足的雾兽开心地点点头,顺势跳到了地上,对着小飞蛾吐了一圈白雾,救醒了它们之后,化作一道白光飞了出去。
裴琰想都没想就跟了过去。
段清追到禁地时,那神秘人就消失了。
正当她觉得奇怪时,禁地上空陡然升起了血雾,天空中层云密布,平坦的地面开始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
这让段清非常不安,好像那人是专门引她到这个地方来的。
根据她以往做任务的经验,事出反常必有妖。
“还是阻止不了吗?”还没等段清深思,一道悲切的男声从她的背后传来。
她回头一看,正是失魂落魄的孟阳亭御剑飞来。
段清对孟阳亭没有好印象,本不想搭理他,但刚刚他说的那句话着实让她有些在意,“阻止不了是什么意思?”
孟阳亭没有回答段清,只是立在飞剑上,双眼猩红地盯着地面上颤动最猛烈之处。
一个个石碑从土里钻了出来,那石碑被黑色的藤蔓缠绕,那些藤蔓碰到血雾像是活了一般,扭动着枝条互相交织在一起。
这诡异的一幕让段清极度不安,而孟阳亭看准藤蔓交缠这个时机瞬间出手,一道凛冽的剑光劈过,那扭动的藤蔓虽没有断裂,但却渗出了鲜血。
那血滴到石碑上,地面颤动地更加厉害,不消片刻,那藤蔓便铺天盖地的朝他袭去。
虽然现在情况不明,但段清知道孟阳亭对这一切是知情的,要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真晦气!”段清只能气愤地提着清霜前去帮忙。
令段清吃惊的是,凭她化神期巅峰的实力,与这些藤蔓缠斗还有些许吃力。她斩断一批,一批又起,没完没了,如果一味地耗在这儿只能是灵力枯竭而死。
段清思量片刻,决定先带着孟阳亭撤出禁地。但没想到孟阳亭似着魔一般提剑劈砍着这些藤蔓,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逍遥宗真要就此覆灭吗?”
段清看着这个神经兮兮的人,恨不得把他丢进张牙舞爪的藤蔓中去。
她深呼一口气,不住地安慰自己,“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随后她对着孟阳亭的后颈来了一记手刀,由于她用了十分的力气,效果拔群。
她一边嘴里念着口诀催动着清霜变大,一边掏出凌虚子曾给她防身的极品爆裂符朝藤蔓砸去。
她准备趁着爆炸,拖着晕倒的孟阳亭跳上了清霜,御剑而逃。
但被黑色藤蔓裹住,本应爆炸的爆裂符却没有任何反应,石碑里却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徒儿哪里去?”
这熟悉的声音让段清定在原地。
这时所有的藤蔓都安静下来,只见一道黑影浮现在石碑上空。
正是一身白衣的凌虚子,只是他脚下正踩着鹤形的青禾,他手中正捏着段清刚刚丢出去的那张极品爆裂符。
“不,你不是我师父!”段清看着眼前魔气冲天的凌虚子,举着剑,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好几步。
“我的好徒儿,你这是在害怕为师?”在他说话时,无数黑色的藤蔓从他眼睛钻进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扭曲变形,丑陋不堪,喉咙却发出桀桀的怪笑,“这是无上的能力啊,能带领我们逍遥宗一统天下的能力啊,你怎么能害怕呢?”
段清看着眼前的怪物坚持道:“你不是我师父。”
这一切都超出了段清的认知范围,1748也还没回来,能问话的只有这个半死不活的孟阳亭,所以她不再犹豫,朝着藤蔓最薄弱出袭去。
凌虚子啧啧了两声,一挥手,那些藤蔓变成了一张黑色的巨网朝段清罩去。
段清举剑将网绞成碎屑,只是一网刚落,一网又起,先前帮孟阳亭时,她灵气损耗不少,现在又带着个累赘,很快便落了下风。
凌虚子趁着段清不备,瞬移到了段清的面前,段清心道不好,但面对黑网已自顾不暇,只能任由他抬手对着她的眉心拍去。
段清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那些蠕动的黑色藤蔓变成尖刺在段清裸·露的嫩白肌肤上摩挲,却被凌虚子一掌震碎。
凌虚子警告道:“她可是我献给魔尊的大礼,你们这些蠢物也胆敢觊觎?!”